那黑市商人微笑說道:
“別急,跟我去抽點血,做個檢查,隔幾天再過來看有沒有配型成功。這要是沒有,現在就見了志愿捐獻的人,豈不是挺尷尬的?而且還容易泄露我的渠道源頭。”
“好。”韓望獲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他不是太擔心會暴露次人身份,因為某種意義上,安坦那街的黑市商人、黑診所醫生、軍火販子都做到了眾生平等,一視同仁,總之,管你是正常人類,還是畸變次人,有錢有物資有實力就歡迎你,沒錢沒物資沒實力一律滾蛋,至于有錢有物資沒實力那種,大家一起嘿嘿嘿。
器官商人領著韓望獲走向了身后一個房間,隨口說道:
“自我介紹一下,嚴淼,從小話多,不要見怪,怎么稱呼?”
韓望獲謹慎地望了這位黑市商人一眼,未做回答。
嚴淼哈哈笑了起來:
“我這不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嗎?
“雖然你這樣的好人在灰土上都快絕種了,我也沒打算往這個方向發展,但做朋友,那真是太棒了,聽的懂灰土語嗎?嗯,你應該會為朋友兩肋插刀。”
他后面一句話改用了灰土語。
韓望獲目視著前方,不快不慢地走著:
“你太高看我了。”
“反正交個朋友我又不會損失什么,頂多就是給你打個折。”嚴淼輕聲笑道,“而關鍵時刻,朋友是能用來擋槍,不,救命的。”
他表現得只是嘴巴上說想交個朋友。
韓望獲不知為什么,想到了某個人。
雖然那個人和嚴淼特點完全不同,但同樣的話多。
“這么大的魚!”商見曜看著前方串上了烤架的魚,一陣驚嘆。
這魚差不多有龍悅紅一條胳膊長。
此時此刻,“舊調小組”五位成員跟著杜衡來到了紅巨狼區一家專做烤魚的餐廳。
杜衡笑著介紹道:
“這來自臺韋河中游的阿爾納湖,在‘最初城’勢力擴張過去前,那里有幾十年沒人踏足,魚都長得又肥又大,富集的污染物也很少。
“原本只是青橄欖區的人愛吃魚,現在紅巨狼區、金麥穗區也有這個習俗了。”
說到這里,他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
“畢竟相對便宜,又容易獲得。”
他好為人師的習慣還沒變啊…蔣白棉頗感欣慰。
這意味著等下說不定能問出很多重要情報。
商見曜、龍悅紅的注意力都在烤架上,看著廚師時不時翻轉那條大魚,涂抹調料。
“你們看來也經歷了不少事情啊。”杜衡的目光掃過“舊調小組”五位成員,由衷感慨道,“成長得挺快的。”
蔣白棉看了負責烤魚的廚師一眼:
“是啊。”
她言外之意是可惜這里有外人,要不然能分享下自己等人這段時間的經歷。
“你用灰土語不就行了?”杜衡笑道,“再說,我想讓他聽到的,他才聽得到。”
他這段話用的依舊是紅河語,但那名廚師卻充耳不聞,就像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在那里烤魚一樣。
啪啪啪,商見曜為杜衡這位神秘的強者鼓起了掌。
“你的表現讓我想起了某位老朋友。”杜衡一點也不見怪地笑道,“但我卻記不起他究竟是誰。”
付出的是記憶相關的代價?蔣白棉在心里咕噥了一句。
她旋即把自己等人在野草城、紅石集、塔爾南的經歷大致講了一遍。
雖然她把重點放在了分享不同地方的民俗特色上,但還是提了提閻虎的狀態、“新的世界”、江筱月的問題、503房間和迪馬爾科的所作所為。
這里面包括了“舊調小組”未向“盤古生物”匯報的那一部分內容。
蔣白棉深諳“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知道既想從杜衡那里打聽到關鍵知識,又不得罪對方,最好還是坦坦蕩蕩,“等價”交換。
她主要隱瞞的部分在商見曜實力的變化,舊調小組獲取的那些裝備,包括兩臺外骨骼裝置和“宿命珠”、“盲目之環”。
蔣白棉講述的過程中,商見曜非常配合,經常插嘴,滔滔不絕地說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細節,白晨、龍悅紅、格納瓦也時不時附和兩句,務求營造出開放和諧的交流環境。
杜衡保持著偶爾問幾句的狀態,一直等到“舊調小組”分享完經歷,才輕輕頷首笑道:
“要不是我還沒老糊涂,我都懷疑我們上次見面是幾年前了,你們這段時間過得真是精彩啊。
“你們這些經歷,有幾個細節對我來說還是挺有用的,讓我進一步相信我現在走的那條路可能是最正確的那條。
“說吧,你們有什么想問的?”
他一副看穿了蔣白棉那點小心思的樣子。
蔣白棉險些干笑的同時,商見曜直截了當地問道:
“老師,‘起源之海’的最后,該怎么戰勝自我?”
老師?嚯,這攀關系也攀得太快了吧?蔣白棉一陣好笑。
龍悅紅也產生了類似的念頭。
倒是白晨和格納瓦,完全沒在意這點,更多是期待杜衡的回答。
杜衡看了眼逐漸變色的烤魚,笑著擺了擺手:
“我不收徒的,喊老師我承受不起。
“不過,你可以加上名字,喊杜衡老師,這在舊世界是一種尊稱。”
你明明很享受的樣子…蔣白棉緊閉住嘴巴,害怕自己的腹誹一不小心就說了出來。
不等商見曜再喊,杜衡清了清喉嚨道:
“‘起源之海’最后的自我,往往是某一個極端的你,這可能來自某些事情,某些經歷,某些痛苦,也可能源于你始終壓抑的另一面。
“戰勝自我是很難的,更多人選擇的是和解,接受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
“我不是你,沒法代替你做出選擇,但兩個方向都可以試一試。
商見曜陷入了沉思,不知在規劃什么奇怪的方案。
蔣白棉趁機問道:
“杜衡老師,心靈走廊內那些房間號都有什么意義,代表著什么?”
呃,組長也喊上杜衡老師了啊…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龍悅紅旁聽的略感無語。
杜衡摸了摸嘴巴四周的胡須,隱有點自得地說道:
“你這算是問對人了。
“許多‘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探索了幾十年,可能都沒弄清楚那些門牌號的規律。”
他真知道啊…安靜“聽講”的白晨在內心低語了一句,注意力完全不敢移開。
杜衡望著“回過神來”的商見曜,笑著說道:
“據我研究,每個門牌號的第一個數字代表的是不同的執歲,體現為祂們執掌的月份。”
“這樣啊…”蔣白棉其實也有過類似的猜測,但她在這方面發散的思維太多,想象的答案更多,且缺乏有效的線索,沒法進一步分析。
“‘503’代表的是五月執歲‘監察者’領域的第三個房間?”白晨斟酌著問道。
這是“江筱月”那個房間,很可能導致“蜃龍教”“迷夢保護者”感染“無心病”的那個房間。
“對,但房間順序其實是沒有規律的,不能想當然地認為‘501’就直接代表‘監察者’的夢境。”杜衡解釋道。
“那莊生的呢?13或者0?”商見曜追問道。
杜衡搖了搖頭,笑呵呵說道:
“莊生的可能是1,可能是2,也可能是1到12之中的任何一個數字,嗯,簡單來說就是,‘503’不一定代表的是五月執歲‘監察者’領域的第三個房間,還可能是‘莊生’領域的房間。”
“這就是全年執歲的特殊性?”蔣白棉恍然大悟,“這么看來,閻虎進的最后一個房間不一定是‘菩提’領域的,還可能是‘莊生’領域的。”
閻虎探索的最后一個房間是“102”。
這時,分析完畢的格納瓦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那代表普通人的房間,門牌號又是什么樣的?
“不是覺醒后,根據代價,才能確定在哪個領域嗎?”
“普通人的沒有門牌號,也不會藏著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杜衡簡單回了一句。
“那江筱月一個舊世界的植物人,最終成為了覺醒者?”蔣白棉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雖然這個覺醒者未必真的醒過來了。
杜衡沒有回答,只是緩慢點了下頭。
“舊調小組”五位成員一時都有點沉默,因為剛才對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隔了幾秒,商見曜好奇問道:
“杜衡老師,你已經進入‘新的世界’了?”
好直接…龍悅紅被商見曜的開門見山驚到了。
杜衡失笑了一聲:
“這個怎么說呢?我一直都認為,如果不能同步在現實中找到新世界的大門,那純靠心靈走廊內的‘新世界之門’,是沒法獲得真正成功的,說不定會落到閻虎那個下場。”
也就是說,你找到了那扇門,但不敢推開,不敢進入,還在現實中努力?蔣白棉若有所思地做著揣測。
這時,烤魚的香味逐漸發散開來,讓杜衡抽了抽鼻子。
“說這么多都餓了。”他自嘲一笑道。
“看起來還得再烤一陣。”蔣白棉望了那烤架一眼。
魚太大,不僅需要劃出一條條口子,時間也會拖得很長。
商見曜則關切問道:
“杜衡老師,你來最初城是找小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