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倒映出那一幕幕場景和諸多商見曜的巨浪,迪馬爾科的身影驟然虛化,仿佛要分成無數道,各奔一方。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體內同化的那八個商見曜卻各自做出了動作。
他們有的凸顯于迪馬爾科的大腿,竭力拉長自己的身體,纏住了敵人的雙腿,有的位于額頭,伸出了兩只手臂,牢牢捂住了迪馬爾科的嘴巴,有的撕破胸膛而現,死死箍住了迪馬爾科的軀干,有的從頭頂鉆出,舉著小音箱,播放起舊世界的哀樂…
迪馬爾科就這樣被身體里長出來的八個商見曜牢牢纏住了。
這讓迪馬爾科動又動不得,喊又喊不出聲,只能眼神逐漸絕望地被滔天巨浪徹底淹沒。
“心靈走廊”內,屬于他的那個房間里,漆黑墻壁上的人臉一個接一個脫離了出來,于飛快淡化中帶動了整個環境的分崩離析。
地下方舟六層C區,殘破不堪的迪馬爾科房間內。
蔣白棉左手懸停于半空,沒再按向商見曜。
她正猶豫著要給幾秒的觀察時間,設定什么樣的截止條件,商見曜掌中握著的那顆普普通通玻璃球突然染上了青綠的色澤。
也就是眨眼的工夫,玻璃球變成了綻放青綠光芒的夜明珠,
蔣白棉心中一動,望向了商見曜的眼睛。
那張神氣活現的猴子面具下,商見曜處于幽深狀態的眸子迅速恢復了正常。
他隨即低下頭,看著掌中的青綠色夜明珠,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蔣白棉蓄勢待發地試探著問道。
商見曜如實回答道:
“我在想,我會是什么顏色。”
這個答案還真有商見曜風格…迪馬爾科肯定模仿不出來…蔣白棉暗中松了口氣,若有所思地問道:
“你是趁迪馬爾科,呃,奪舍你身體的時候,做出的反擊?那應該是他最虛弱的時候…
“你依賴的是自己可以一分為九?”
蔣白棉一時想不到描述迪馬爾科那種行為的準確用語,只能從舊世界娛樂資料里汲取養分。
商見曜用眼神和語氣表達了自己的“震驚”:
“你也能入侵他人心靈?”
是商見曜,確鑿無疑…蔣白棉下意識又問了一句:
“現在和玻璃球融合的是迪馬爾科殘余的一點氣息?”
見商見曜點頭表示肯定,她沒再多問,轉而說道:
“按計劃行事,我去看看小白怎么樣了。”
另外一邊,龍悅紅已返身回到了房間內,和格納瓦一起匆忙弄開了白晨身上的碎石。
“怎么樣?”他關切問道。
“應該,嘶,死不了…”白晨稍微動了動身體,皺眉回答道,“主要是右邊肩膀、手臂,可能有骨折。”
格納瓦聞言,稍微修改了一下自己探測模塊的參數,給白晨做起了檢查。
這個時候,蔣白棉也趕了過來,取下戰術背包,直接給白晨注射了一針非卡。
這是為了預防意外。
“忍著點,我先給你做個簡單的固定。”蔣白棉邊說邊忙碌了起來。
白晨也是受過不少傷的人,抿著嘴,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格納瓦直起身體道:
“初步判斷,沒有內出血情況。”
呼…蔣白棉和龍悅紅同時松了口氣,白晨也閉了下眼睛。
這個時候,迪馬爾科房間四周都有腳步聲靠近,或急或緩,或重或輕。
方舟的守衛力量終于反應了過來,開始救援迪馬爾科。
商見曜已將黑底白紋的面具重新蓋在了拉爾斯的臉上,并從戰術背包內拿出了藍白色的擴音器和一張寫滿了內容的稿紙。
他中氣十足的嗓音旋即回蕩在了這一層:
“迪馬爾科已經死亡!迪馬爾科已經死亡!”
正靠近這邊的腳步聲幾乎同時停了下來。
“我們只針對迪馬爾科一個人,其他人不用緊張,即使你是迪馬爾科的親屬,也一樣。
“甚至可以這么說,警惕教派希望方舟內‘幽姑’的信徒不用再擔驚受怕,不用再面對迪馬爾科的殘暴。
“我們將讓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自由地出入方舟,可以在紅石集周圍分到現在荒廢著的大片田地,并獲得足以支撐到下次豐收的食物。
“你們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想離開方舟就離開方舟,想留在這里就留在這里,想耕種就耕種,想繼續現在的服務工作就繼續。
“原本負責各處生意的管家、執事也不用惶恐,你們將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維持好相應的渠道,只是把原本交給迪馬爾科的收益變成大家分享,而大家包括你們。
“各個衛隊的隊長也不用害怕,你們依舊是維持方舟秩序的主要力量,是保護大家安全維護集體利益的槍支。
“我們還將組建方舟管理委員會,成員主要從你們之中誕生,監督者則是教堂的主教。
“好啦,現在全部到迪馬爾科的房間來,我們將討論管理委員會的成員名單和后續的收益分配方案。
“某些人可以趁這個機會,拿著部分物資,從別的出口離開方舟,但從此之后,你們將不再有依靠,只能孤獨地流浪于荒野,而最先靠攏我們,最先表現誠意的,將獲得足夠的優待。
“余天,博德,你們就是其中之一…”
商見曜先是通過擴音器,讓地下六層的守衛們、仆人們、情婦們、孩子們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接著借助方舟的廣播系統讓自己的聲音傳遍了這里每一個角度,傳到了外出執勤的部分人員耳中。
地下二層,被商見曜他們擊暈的四名守衛已經醒了過來,聽到了 廣播。
余天和博德不再偽裝,同時翻身站起,滿臉喜色地解除了其余同伴的捆綁。
那些守衛看他們的目光很是古怪,有點憤怒,又有點羨慕。
等余天、博德回望過來,他們齊齊露出了笑容。
“快,我們現在就趕過去,可不能遲到了。”余天催促起來,同時做出了承諾,“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少了你們的!”
博德立刻附和:
“大家都是兄弟,一定要團結啊!”
那四名守衛“熱血”上臉,當即拍胸脯保證一定追隨二位。
地下一層,還在培訓考察期的仆人房間內。
葛琳和葛苗兩姐妹被外面的動靜吵醒,聽到了巡邏守衛和各個執事急促奔向電梯間的腳步聲。
這個時候,商見曜改用了灰土語的聲音通過這些人身上的電子產品又一次回蕩開來:
“迪馬爾科已死!
“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自由地出入方舟,可以在紅石集周圍分到現在荒廢著的大片田地,并獲得足以支撐到下次豐收的食物…”
葛琳先是聽得一陣茫然,接著明悟了一個事實:
那個脾氣不好愛殺仆人的迪馬爾科先生死了!
他的統治被人推翻,“地下方舟”換了新的主人。
而新的主人許諾大家人人都有田種,人人都有食物,人人都不用再擔心被無故殺害,不用每天提心吊膽。
我們,我們得救了,我們,我們有,有將來了…葛琳的視線突然變得模糊。
下一秒,她抓住了妹妹葛苗的手臂:
“快,我們也去!”
這些原本的奴隸紛紛涌出了自己的房間。
處理好白晨傷勢的“舊調小組”等待起“地下方舟”所有人趕來。
此時,殘破不堪的房間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是本層的守衛和迪馬爾科的情婦、孩子。
蔣白棉環顧了一圈,正想說點什么,突然將目光投向了門外,投向了天花板上的通風口。
很快,那里躍下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是個半大孩子,一米六出頭,頂著軟軟的黃發,長著碧綠的眼睛,正是失蹤幾日的維耶爾。
他望了眼房間內的迪馬爾科尸體,嘟囔了起來:
“你們解決得可真快的,竟然讓我遲到了。
“該死,‘膽小鬼’就應該搭配‘極度恐懼’,這可以直接讓迪馬爾科嚇死,哪怕他只是一個鬼魂。”
“啊?你說什么?”蔣白棉是真沒聽清楚。
她旁邊頂著猴子面具的商見曜好心幫忙,原汁原味地重 復了一遍。
蔣白棉聽得眉頭微動,望著維耶爾道:
“你知道我們有那顆夜明珠?你早就進了‘地下方舟’?”
維耶爾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
“你們不會以為我的失蹤是一個巧合吧?
“神使,我是預備役神使,那個魚人算什么,我將來會是真正的神使!”
說到這里,他神情一肅:
“各位,巧合的背后往往是命運在奔流。”
蔣白棉和商見曜、白晨等人對視了一眼,表情不可遏制地凝重了下來。
她試探著問道:
“執歲還有什么話對我們說?”
維耶爾笑了笑:
“要用‘神諭’來描述!
“執歲怎么會給普通人神諭?就連我,也只偶爾才能聽到祂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
提到執歲的神諭,維耶爾的表情也變得肅穆:
“祂說:所有問題的答案都在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