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商見曜的笑容,聽見他的承諾,格納瓦點了點頭:
“是依靠你說的那個覺醒者能力?”
“對。”商見曜非常坦然。
旁邊的蔣白棉再次后悔,覺得不該開啟這個話題。
但她很清楚,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只好打起精神,思路電轉地說道:
“這個方案確實有一定的可行性。
“只要能突破‘地下方舟’的外層防御系統,潛到了里面,問題會簡單不少。”
蔣白棉循著這個方向,用一種我也在參與的態度推演起后續的發展,以便增強等一會的說服力:
“我們都很清楚,‘地下方舟’的組織結構很簡單,迪馬爾科這個主人占據著核心位置,通過設立多位管家、復數個衛隊隊長,將守衛和仆人分開對待的方式,將權力牢牢抓在了手中。
“這讓迪馬爾科的統治看起來相當穩固,我們將面對裝備著先進武器的大量敵人和數量未知的覺醒者,可實際上,這種組織結構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只要我們能夠抓住,那或許就能用最小的代價最短的時間讓這座堡壘土崩瓦解。”
商見曜一點也沒疑惑蔣白棉態度的改變,笑著說道:
“那個致命的弱點就是迪馬爾科。”
格納瓦聽到這里,已自動匹配好舊世界的某些案例,分析出了蔣白棉想表達什么。
“斬首戰術?”他確認般問道。
現在這種討論讓他很是享受,有種自己真的已經成為人類,正在和同伴激蕩智慧火花的感覺。
蔣白棉輕輕頷首,笑著說道:
“對,只要能不造成什么動靜地潛入‘地下方舟’,那我們就可以直接突襲迪馬爾科的住處,爭取在很短時間內擊潰他身邊的防御力量,將他控制住。
“到時候,我們再說出自己的目的,表示對‘地下方舟’的權位更迭、大部分財物的歸屬沒有興趣,可以任由守衛和仆人們建立起一個他們共享權利的全新方舟,接手相應的生意渠道,那我相信,以迪馬爾科平時表現出來的殘暴易怒,除了少數幾個愚忠之人或者幫他殺過太多仆人完全捆綁在他身上的極端分子,其他人都會倒向我們。
“而且,在方舟內,因為有地形限制,許多重火力用不了,彼此間的距離也拉不開,商見曜的‘雙手動作缺失’能最大程度發揮作用。”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這個方案很有可行性。”
蔣白棉白了他一眼:
“這個方案也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那就是迪馬爾科本人究竟有沒有藏著大秘密?”
她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迪馬爾科住所周圍的防御力量,對我們‘舊調小組’來說,只要沒什么意外,應該都是能短時間內解決的。他們最多能時刻保持著兩到三具軍用外骨骼裝置、一到兩名覺醒者和七八名普通守衛,這在我們的能力范圍內。
“可迪馬爾科本人呢?他到底有什么自信敢于在房間內單獨見我們?”
蔣白棉對迪馬爾科周圍防御力量的推測是從上次見面的情況來的:
迪馬爾科走出“安全區”,明確要和外人見面的情況下,附近都只有兩具新型軍用外骨骼裝置和六名普通守衛,那他平時待在“地下方舟”深處時,周圍的防御力量肯定只少不多。
畢竟人是會疲憊的,是需要輪換的。
同時,蔣白棉也認為“地下方舟”內部不存在“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因為這種人物的力量已經超越了常規,不是迪馬爾科周圍那些守衛能夠對付的。
既然如此,他為什么不直接代替迪馬爾科,成為“地下方舟”的主人,非得給對方效力?
——至少從目前來看,警惕教派并不是太在意誰統治“地下方舟”,只要“地下方舟”的主人信仰“幽姑”就行。
見商見曜和格納瓦都沒有說話,蔣白棉再次提出了問題:
“萬一迪馬爾科本身也是一名強者呢?畸變的次人,達到了某個程度的覺醒者,等等,等等。
“一個最極端的例子:迪馬爾科的實力接近了閻虎,他關心閻虎現在的狀態,是在尋找未來的道路、新世界的大門。”
那樣一來,“舊調小組”的“斬首行動”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從上次見過迪馬爾科,聽過他的種種怪異表現后,蔣白棉就有了各種懷疑和推斷,此時,她只是拿出她覺得最駭人聽聞,最能震住商見曜的一個猜測。
商見曜回應著蔣白棉的注視,露出了笑容:
“到目前為止,次人畸變帶來的能力沒有比得上‘心靈走廊’級覺醒者的。
“那我們就假設迪馬爾科是探索到了‘心靈走廊’深處的強者…”
說著,他笑容燦爛地伸手拍了下格納瓦的肩膀:
“而我們有一位覺醒者克星。
“只要迪馬爾科的能力不是干涉環境,那他就影響不到格納瓦。”
說到這里,商見曜的嘴角勾勒得愈發明顯:
“要是還不放心,我們就再去一次湖心島,我想閻虎應該是沒法借助格納瓦的心靈世界回歸的,他根本沒有這東西。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拿走那個樹枝手環了,如果它還在的話。”
看著商見曜的笑容,蔣白棉突然有了一個認知:
現在是危險到有點瘋狂的商見曜。
下一秒,格納瓦開口了:
“我們內部資料上提過一點:遇到強大的覺醒者,哪怕身為智能人,也要足夠謹慎。”
“所以,只要足夠謹慎,就沒有問題了?”商見曜笑著反問了一句。
蔣白棉則思索起格納瓦那句話的含義:
“某些覺醒者的能力可以影響智能人,這不限于扭曲環境信息類的幻覺?”
她有點難以理解原理,畢竟智能人根本沒有人類意識這種東西,無法作為覺醒者能力的目標。
她只能認為存在不少覺醒者能力是直接影響環境,干涉現實的,而這到了“心靈走廊”層次會表現得愈發明顯。
蔣白棉掃了商見曜一眼,斟酌著說道:
“這個方案確實有一定的可行性,但需要分步來對待,視情況決定要不要走下去。”
說出這句話后,她竟莫名輕松了一點:
“我現在批準你做第一步嘗試:找到一位‘內應’。
“在管家們都足夠警惕,不會再輕易接觸你的情況下,你打算怎么做?”
商見曜早有想法,表情愉悅地說道:
“去鐵山,守拋尸人。”
這指的是通過“地下方舟”鐵山出入口丟棄并掩埋仆人尸體的守衛們。
和我預想的一樣…嗯,如果這三天都沒人出來拋尸,那方案就自行終止…要是有,那大概率是迪馬爾科又殺了一位仆人,展現出了自己的殘暴,合該被“替天行道”,這,或許就是命吧…到時候,給小白、小紅安排風險較小的任務…蔣白棉緩慢吐了口氣道:
“在此之前,我們先去教堂,從宋警示者那里打探下警惕教派的態度。”
這里可是被執歲“幽姑”注視著的地方!
“好!”商見曜躍躍欲試地答應了下來。
大紅間雜金黃的教堂內,那個巨大的符號、那道隱藏在半掩白門后的女性身影再次讓蔣白棉、商見曜等人有了莊嚴肅穆,非常危險的感覺。
“幽姑”圣徽下站著的是紅石集新任主教安東尼奧拉。
他身高超過一米八,哪怕套著黑色的斗篷,也看起來相當強壯。
除了沒有一根毛發的腦袋,他的五官都被一張極簡風格的面具遮擋住了。
這面具似乎就是白色紙板凹成,戳出了眼睛、鼻子和嘴巴對應的孔洞。
“愿你們警惕之心永存。”安東尼奧拉注視著“舊調小組”,抬起雙手,交握于胸前,然后退了一步。
龍悅紅、白晨等人以略微彎腰的方式做出回應。
“距離是我們的朋友。”整個“舊調小組”只有商見曜在以警惕教派的方式回禮。
安東尼奧拉的目光從他們臉上的面具掃過,語帶笑意地說道:
“感謝你們之前對教派對紅石集的幫助。”
他用的是較為生澀的灰土語,似乎才掌握沒幾年。
“你認出我們了?”商見曜“震驚”提問。
安東尼奧拉愣了一下道:
“你們回到紅石集的事情在昨晚已經傳遍了。”
不愧是以警惕和躲藏作為民俗的地方…蔣白棉有些好笑地在心里感慨了一聲。
寒暄了幾句后,她直接問道:
“不知宋警示者在不在?”
安東尼奧拉側過身體,指著斜后方道:
“我已經派人去請他了,幾位有什么事情嗎?”
“看望朋友。”商見曜輕松愉快也非常真誠地做出回答。
安東尼奧拉笑了笑:
“對于朋友,也不能盲目地相信。”
蔣白棉正感慨這位主教真是隨時都在布道,沒戴面具的宋何已經走入了大廳。
他臉上依舊沒什么皺紋,只鬢角有點斑白。
“你們這么快返回了?”宋何先是對安東尼奧拉行了一禮,接著問起蔣白棉等人。
“主要是目的提前達成了。”蔣白棉簡單解釋了一句。
這時,商見曜環顧了一圈道:
“維耶爾又躲起來了?”
宋何略顯稀疏的眉毛微微動了一下,沉默了幾秒道:
“他有兩天沒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