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悅紅時不時更換位置,從沙袋上方、左側、右邊往外射擊,不給那幾名山怪靠攏過來的機會。
雙方躲在各自的掩體后,打的是有來有回。
白晨、韓望獲也加入了這個行列,但他們并沒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這上面,一個趁著空隙,悄悄取下了一枚手雷,尋找起合適的角度,一個觀察著那幾名山怪的活動規律,慢慢調整起槍口位置,希望能抓住機會,在對方想要射擊時,直接一槍斃命。
就在這個時候,一枚炮彈落到了窗外,落到了坍塌的建筑頂端。
轟隆!
狂暴的沖擊波夾雜著赤紅的火焰,涌入了沒有窗框和玻璃的房間,逼得白晨、韓望獲和龍悅紅縮回了工事后,趴了下來。
爆炸稍有平息,剩余山怪就在為首者的率領下,沖出掩體,分頭奔向韓望獲等人。
龍悅紅剛從沙袋后抬頭,就看見一個不比自己矮的山怪沖了過來,手里的突擊步槍毫不吝嗇子彈地咆哮出聲。
他條件反射般又縮了回去,聽見子彈打在沙袋上,聽見它們從頭頂飛過。
龍悅紅知道這么躲著不是辦法,鼓起勇氣,從工事側面躍了出去,用自己的“狂戰士”突擊步槍給予回擊。
噠噠噠的聲音回蕩在房間內,兩人一個就地翻滾,一個狂奔向前,都沒能命中對方。
幾乎是同時,他們這一梭子子彈打空了。
龍悅紅沒有猶豫,放棄突擊步槍,將雙手探向了腰間武裝帶,那個山怪見狀,直接就將手里的突擊步槍扔了過去,砸向龍悅紅的腦袋。
龍悅紅慌忙做出躲避,于槍械落地的聲音里,順勢站了起來。
可是,那名山怪已沖到他的面前,抽出了一把軍刀。
直到此時,龍悅紅才真正看清楚了敵人的模樣:
他比之前沖鋒隊伍里的大部分山怪都更高更壯,除了膚色有點偏藍,半張開的嘴巴里有一顆顆尖牙,其余和正常人類沒什么區別,濃眉大眼,方臉厚唇。
龍悅紅來不及拔槍,身體往右一側,避開了對方刺來的軍刀。
他不斷閃避,在那名山怪一往無前的進攻下險象環生。
還好,在格斗訓練時,他最常扮演的角色就是這種,所以還算熟練,總是有驚無險。
漸漸的,龍悅紅被逼到了那堆沙袋后面。
突然,他踩到了一塊不知從哪里飛來的混凝土,整個人一下失去了平衡。
那個山怪見狀,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正是他所期待的。
他一直在把龍悅紅往滿地碎石的地方逼,然后仗著平衡能力出眾,攀爬懸崖如履平地,等待對方自己摔倒。
既然機會已經出現,他當然不會放過,猛地撲了上去,揮舞起手中的軍刀。
就在這個時候,龍悅紅腰部猛地用力,讓自己摔倒的趨勢放緩了一些。
然后,他繃緊右側大腿,順勢往上抽出。
他的右腿正正踢在了那個山怪的腹部,讓他難以遏制地彎下了腰背。
抓住機會,龍悅紅借反彈之力,就地一個翻滾,重新站了起來。
而這個過程中,他還抽出了“冰苔”手槍。
砰!砰!
他連續扣動扳機,讓那名山怪身上綻放出一朵朵血花。
見敵人已重傷倒地,身邊也沒有武器,龍悅紅將目光投向了白晨那邊,試圖給予支援。
這個時候,白晨剛好繞到另一名山怪的身后,一個撩陰腳往上踢出。
那個山怪露出了極度痛苦的表情,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團縮起來。
白晨順勢抽槍,一擊爆頭。
紅的白的亂灑之際,韓望獲也解決了自己的敵人 他以自己的左臂為誘餌,強行承受了一刀,然后抓住機會,反鎖住對方,一腳將他踹了出去。
那名山怪踉蹌往前中,韓望獲拔出腰間的“聯合202”,給了他最后一擊。
白晨看了眼龍悅紅,見他沒有事情,快步搶到之前的第一道工事前,撿起了蔣白棉留下的“死神”單兵火箭筒。
她扛著火箭筒,半蹲下去,望著外面還在沖鋒的山怪、魚人們,冷靜發射了炮彈。
轟隆!
一個火球在次人群體中綻放開來,吞噬了多條生命,讓正往這邊沖鋒的敵人勢頭受到一定遏制。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彈,防線不同地方都有紅石集鎮衛隊成員做出反擊。
沒過多久,紅石集的火炮也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轟隆!轟隆!
猛烈的炮火中,山怪、魚人們的沖鋒被打斷。
沒過多久,哨聲響起,他們丟下一具具尸體,退回了原本的陣地。
呼…這種層次的覺醒者,身體也還沒有多大的異變啊…呃,不能這么想,要不然商見曜又要說這話不吉利了…蔣白棉見商見曜成功擊暈了那名戴樹枝桂冠的高大魚人,沒有掩飾地松了口氣。
她快步跑向那邊,準備做最后的處理。
就在這時,倒在地上的那名高大魚人體表皮膚突然出現了詭異的蠕動。
這就像有無數條巨大的寄生蟲在那里鉆來鉆去一樣,看起來極為驚悚。
下一秒,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散發開來,讓這片區域的月光瞬間黯淡。
戴樹枝桂冠的高大魚人體內仿佛出現了一個漩渦一個黑洞,即將吞噬周圍所有物質,誕生一個不該來到世上的生靈。
這一刻,蔣白棉有了種呼吸停止、心臟不跳的感覺。
雖然這比不上雷納托主教罹患“無心病”時來自“門后”的注視,但也非常可怕。
這時,商見曜屏著呼吸,拔出雙槍,不怎么受到影響般朝著異變的高大魚人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他每一槍都能命中,可戴樹枝桂冠的魚人體表卻似乎出現了一層無形的屏障,讓子彈停在那里,難以穿透。
商見曜不為所動,在小刀會序曲的伴奏下,繼續開槍。
砰!砰!砰!
蔣白棉受到這種執拗情緒和堅定態度的感染,也跨步上前,將手里的“聯合202”瞄準了地面的高大魚人。
兩人沒有絲毫猶疑地做起瘋狂射擊。
終于,那無形的屏障破碎了,戴樹枝桂冠的魚人身上出現了一個個血色窟窿。
他扭動了幾下,徹底失去了生命。
他體內的異變隨即中止,似乎從未出現。
艱難打退了魚人、山怪這一波進攻后,龍悅紅松了口氣,對白晨、韓望獲道:
“我去檢查一下還有沒有活著的。”
免得關鍵時刻被人偷襲。
當然,他檢查的目標還包括那些鎮衛隊成員,看誰還能搶救一下。
一番檢查后,他發現中了自己兩槍的那個山怪竟然還活著。
看到戴肥豬面具的龍悅紅走向自己,已進入彌留狀態的那名山怪吐了口氣道:
“你很強。”
他用的是山怪語,但這似乎源自灰土語,更接近方言形式,龍悅紅勉強能聽懂。
聽到敵人夸贊自己,龍悅紅又是高興又有點不好意思。
他蹲了下去,誠實說道:
“我是我們小組最弱的那個。”
彌留狀態的山怪怔了一下:
“你們,不是紅石集的人?”
“我們是雇傭兵。”龍悅紅見對方快要死去,好心地回了一句。
“他們,運氣真好,雇傭到了,你們這么強的隊伍。”彌留狀態的山怪喘息著說道。
看著對方奄奄一息的模樣,龍悅紅忍不住問道:
“你們為什么非得奪下紅石集?非得和這里的鎮民為敵?
“我聽說山里有農田,還有煤礦,你們完全沒必要打出來。”
彌留狀態的山怪沉默了一下,喘著氣道:
“這是,我們山民,前幾代,傳承下來的,執念。
“我的,我的太爺爺、太奶奶,我的爺爺、奶奶,我的外公、外婆,都反復告訴我,這肥沃的,湖畔,這舊世界,的,城市,是我們的故鄉。
“他們說,他們說,在湖畔,某個院子里,有花園,有秋千,有很小的,菜地,有柔和的風,有干凈的水,有來自城市的,白鴿。
“院子那些房間里,有一個,是專門為孩子們,準備的,有積木,有拼圖,有玩具,有漫畫,和書籍…”
他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歸于沉寂。
“剛才怎么回事?”蔣白棉沒奢求回答地“低語”了一句。
商見曜邊蹲下去搜查尸體,邊認真回答道:
“尸變。”
“…從廣播節目里學來的?”蔣白棉臉龐肌肉微動地反問道。
“對。”商見曜非常坦然。
蔣白棉吐了口氣道:
“是這個層次的覺醒者死后共有的異變,還是他這個覺醒者不太正常?”
商見曜誠懇說道:
“你得問他。”
“你覺得他會回答嗎?”蔣白棉沒好氣地說道。
她自言自語般補了一句:
“回頭可以請教一下宋警示者。”
這個時候,商見曜從高大魚人那件破破爛爛的深藍斗篷的口袋里,找出了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地圖。
這地圖很舊,一看就來自舊世界。
商見曜飛快將它展開,發現這和警示者宋何給的那張地圖一模一樣。
它們都是來自過去的城市旅游地圖。
這張地圖沒有額外再標注那么多東西,只在城市某個地方畫了個紅圈。
紅圈外寫著一個紅河語單詞: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