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蔣白棉的話語,龍悅紅的嘴巴微微張了開來,難掩震驚之色。
竟然還有這樣的角度…
這也太人心險惡了吧?
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本質是內訌?”隔了好一會兒,龍悅紅再次提出問題。
商見曜表達了不同意見:
“也許只是捉迷藏的另一種形式。”
把軍火藏起來讓大家找。
“怎么可能?”龍悅紅剛脫口而出,突然怔住。
他思索了幾秒,不敢置信般說道:
“難道那批軍火根本沒有被搶,只是被赫維格他們藏了起來,而目的是嫁禍紅石集的灰語人?”
“不排除這個可能。”蔣白棉看著后視鏡內飛快掠過的廢墟景象,微笑回答道,“你看,額,你想想,赫維格手下可不少,光是特蕾莎告訴我們的心腹就有四五個,而這只能算是一個團隊的核心成員,所以,他生前為什么選擇到公會發布任務,自己組織人手去找不比委托遺跡獵人更管用,更方便,更高效?”
開車的白晨附和了一句:
“正常來說,能做軍火貿易的商人實力不會差,至少能當四五個普通的遺跡獵人團隊。”
這是從手下人數和具備的火力兩個方面講的。
雖然“舊調小組”肯定不包含在普通遺跡獵人團隊這個行列,但別人不知道啊,明面上看,他們也就一個“中級獵人”加三個最常見的“正式獵人”,別說“高級獵人”了,連個“資深獵人”都沒有。
他們比較拿得出手的也就徽章履歷里面“偵破劉大壯被槍殺案”這件事情。
“對啊,為什么啊?”被蔣白棉這么一說,龍悅紅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合邏輯。
蔣白棉剛剛露出微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商見曜就搶答道:
“因為我們代表正義!”
蔣白棉磨了下牙:
“這個任務肯定不是專門為我們準備的,也不是提供給屬于紅石集的那些遺跡獵人的——對警惕教派的信徒來說,組成較大的遺跡獵人團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防備同伴也許比防備敵人還辛苦。而沒有較大團隊,知道赫維格實力的鎮民們應該不會接這個任務。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面向外來者的、無特殊限制的任務。
“那么,外來者相比本地居民有什么優勢呢?”
龍悅紅斟酌著回答道:
“比較客觀,沒有傾向,調查結果值得相信,也更好控制…”
說到后面半句話,他隱約把握到了一些東西。
蔣白棉笑了笑,繼續說道:
“其實,現在情況已經初步明了,不管‘強盜’是灰語人,還是紅河人,這件事情都是在加深紅石集內部的矛盾。
“而如果我們的調查結果指向灰語人,紅河人就有出擊的借口了。”
龍悅紅恍然大悟:
“這樣啊…
“那怎么辦?卷入這種事情肯定很危險…”
雖然他覺得“舊調小組”平均一下能一打三、一打四,可以對付一個十人出頭的強盜團,但這種很可能牽扯入幾百個武裝人員的風波,四個不是鋼筋鐵骨的人連浪花都翻不起多少。
——因為信仰警惕教派,紅石集的鎮民都躲藏了起來,讓龍悅紅沒法判斷具體的數量,但從集鎮的規模來看,他認為兩三百個成年人是肯定有的。
蔣白棉笑了:
“當然是先找一個盟友。”
“盟友?”龍悅紅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你想一下,最不希望紅石集亂掉,只剩下紅河人或者灰語人的是哪方勢力?”蔣白棉循循善誘。
龍悅紅仔細思考,依次排除后道:
“警惕教派?”
“對。”蔣白棉滿意點頭,“就警惕教派而言,這里小亂不斷,大亂不生,彼此警惕,互相防備,是最好的情況,最能讓他們的教義得到體現和遵守,一旦紅石集只剩下單一群體,躲藏的‘需求’就會小很多。要不然,你以為赫維格找外來者調查是為了說服誰?沒有足夠正當的宣戰理由,他們是突破不了警惕教派束縛的。”
前后這么一貫通,龍悅紅再無疑慮。
他回頭看了眼“矮樓區”道:
“那我們現在就返回教堂?”
他莫名覺得雷納托主教委托他們小隊找維耶爾很可能是一件順勢而為的事情——既解決本身的困難,又與負責調查軍火案的人員建立起聯系,彰顯警惕教派的存在。
“不急,這只是分析,不代表事實。”蔣白棉笑吟吟說道,“我們先敷衍兩天,看到時候誰先忍不住跳出來。”
說話間,她抬起雙手,伸了個懶腰。
龍悅紅無話可說。
商見曜則嘆了口氣:
“真是的,他們都不懂以和為貴。
“如果我是主教,每次彌撒,都會給捉迷藏附加找朋友這個儀式。
“找呀找呀找朋友…”
說著說著,他就唱了起來。
那商見曜兄弟會紅石集分會將掛牌成立…龍悅紅腹誹了一句,打斷道:
“那赫維格的死又是因為什么?
“他們把軍火藏起來,陷害灰語人,結果同伙里有誰起了貪心,找機會把赫維格殺了?”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你終于有做廣播劇編劇的資格了。”
蔣白棉眼眸微轉:
“前提條件是知道藏軍火這件事情的人很少,要不然根本殺不過來。
“接下來,看看誰還會死吧。”
說到這里,她側頭望向白晨,笑著問道:
“這要是他們把軍火都發下去了,人手幾把,我們就沒法確定是不是目標貨物了啊,又沒有記號。
“你以前是怎么處理的?”
她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張紙,這是獵人公會提供的軍火清單:
“200把‘聯合202’,200支特隆格突擊步槍…”
白晨平淡回答道:
“雇主在意的是拿不拿的回足夠的貨物,而不是貨物來自哪里,怎么來的。”
“那我們直接去搶可能比較快,可都開搶了,我為什么還要還給雇主?”蔣白棉失笑道。
商見曜頓時興致勃勃地提議:
“我們可以把貨拖到雇主面前,讓他喊,喊得答應就歸他。”
蔣白棉嘖嘖搖頭:
“你是沒見過那些具備智能的機器。
“它們不僅會應你,還會和你吵架。”
時近中午,拜訪了赫維格幾位心腹的“舊調小組”回了紅石集。
他們沒急著去治安所,接洽赫維格死亡案,而是先根據每層樓的提示,找到了一家名為“無毒餐館”的店鋪。
店鋪內擺著六七張桌子,有大有小,各自對應了一些椅子和凳子。
沒有任何意外,蔣白棉一眼望去,里面空無一人,別說廚師了,就連老板都看不到。
“哎…”她好笑地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商見曜幾個大步走進了后廚,蹲到了灶臺前。
咚咚咚,他敲響了灶臺下方的柜門。
很快,柜門往外打開,鉆出來一個略胖的男子。
他穿著頗為蓬松的棉襖,系著一條白色的圍裙,臉上戴的是舊世界某種戲劇的面具,白底而粗眉。
這男子邊出來邊用灰土語嘀咕道:
“菜在冰柜,可以自己做,也可以讓我做。”
他黑色的頭發有部分支棱了起來,似乎是洗完頭沒擦干就睡覺造成的。
“需要用什么交換?”蔣白棉打斷了商見曜可能的突發奇想。
她改用了灰土語。
廚師松了口氣,想了想道:
“食物我不缺,就‘最初城’的金幣、銀幣吧,或者用武器換。”
“武器。”蔣白棉用防彈越野交換來的物資里有一批便于攜帶的槍支。
“你們先決定做什么菜。”廚師走到大冰柜前,掀開了蓋子。
里面食材眾多,只是種類不太豐富,肉類是豬牛羊雞鴨魚,蔬菜則是白菜、蘿卜這些。
“挺多的嘛。”蔣白棉由衷贊嘆了一句。
在灰土,這就是人上人的表現之一了。
當然,餐館肯定是要備食材的,但備貨的多少很體現“實力”。
廚師略帶笑意地說道:
“我們家主要做食物買賣,開餐館只是順便。”
得,還是糧食肉類方面的走私商人…不愧是紅石集…蔣白棉邊在心里嘀咕,邊開始挑選:
“排骨來一份,紅燒;雞一只,類似土豆燒雞的做法,配菜你看著放…”
點著點著,她看見商見曜摸起了肚子,似乎光是菜名就讓他流口水。
這么點完一輪,蔣白棉問起廚師:
“你們紅石集有什么特色菜?
“對了,怎么稱呼?”
“叫我老陳就行了。”廚師頓了一下才道,“我們這邊的特色是融合了某些紅河菜的做法,像牛排,我們用來鹵和燉,就是太耗費時間了,還有,改良過的豌豆燉羊肉,汁水更多,適合米飯充沛的情況…”
“那來一份。”蔣白棉豪氣說道,“總的需要多少東西換?”
“一把‘聯合202’,別的手槍也行,對應的子彈三十發。”老陳思索了一下道。
“好。”蔣白棉答應了下來,讓白晨和龍悅紅返回吉普處取槍支和彈藥。
她一邊看著老陳開始忙碌,一邊狀似隨口地問道:
“你聽說赫維格的事了嗎?”
老陳的動作頓了一下:
“聽說了。
“呵,這叫什么來著?多行不義必自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