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城主府。
回到熟悉家園的許立言不再惶恐和不安,重新變得沉穩和自信。
“現在情況怎么樣了?”他問起匆忙趕來的助手。
他的助手是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經歷過許爾德、許無功兩個時代,見過好幾次叛亂和政變,此時非常鎮定:
“歐迪克先生已經把疑似‘神父’的罪犯送過來了,想見您一面。
“沖進來的荒野流浪者搶到了不少武器和食物,正往中心廣場聚集,似乎想攻打北街。
“他們正從無組織的狀態衍變成一個真正的群體,而城防軍在最開始的時候,受到了慘重打擊,好幾支隊伍失去建制,散落在了城內不同地方,只能做最初步的防御和清理,隨時可能被騷亂淹沒。
“您分出的那支城主衛隊從第一醫院離開后,增援去了北橋和市政大樓,目前已和那邊的城衛軍匯合,以他們的武器,守一段時間不成問題,只是人數太少了,太少了。”
這是相對大量的荒野流浪者說的。
和剛才差點死去相比,現在的情況已稱不上火燒眉毛,許立言背著雙手,來回踱了幾步,嗓音柔和地問道:
“劉叔,您覺得該怎么做?”
劉叔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組織更多的人手。”
許立言輕輕頷首:
“下達我的命令:
“召集貴族議事會所有成員商討對策,他們都得出點力了。
“組織一批精英成員,從北城門出去,繞到南街,把打散的城防軍串連起來,聚攏在一起。只要完成了這件事情,那些亂民不足為慮。如果實在不行,要玉石俱焚,那就把無人機隊派出去轟炸,不要怕毀掉城市。
“還有,向所有獵人發布雇傭軍任務,讓公會的人直接用喇叭喊。”
這個時候,許多遺跡獵人也被分割在城內各處,來不及也去不了公會看任務。
“是,城主!”劉叔恭敬回應。
許立言想起一事,忙補充道:
“讓歐迪克先生過來吧。”
有條不紊地做出安排后,許立言詢問起身旁的機械僧侶凈念:
“禪師,還請你‘預知’接下來的情況。”
凈念眼中紅光閃動:
“好。”
他電子義眼內的光芒隨即凝固了下來。
隔了七八秒,凈念開口說道:
“危險依舊存在,敵人還有后續的安排,與爆炸有關,施主萬不可大意。”
在戰勝自己,進入“心靈走廊”前,他的“預知”能力只能察知是否有足以威脅自身和對應目標生存的事情將要發生,無法看見相應的畫面,無從知道這源于何處,相當模糊。
許立言點了點頭:
“我會注意的,會讓守衛檢查每一個人的身體。
“禪師,我去清理一下,換身衣服。”
剛才那次襲擊中,他在地上滾了兩圈,既驚慌惶恐,又被凈念壓得不輕,竟有點小小的失禁。
就算沒有,他也要趁這個機會清理自己,調整好心態,以應對接下來的亂局。
凈念微微頷首:
“我守在門外。”
他已經檢查過許立言的臥室、陽臺和外面的花園,沒發現隱藏的危險。
“阿福槍店”背后的院子內,打退了第一波沖擊的居民們開始把各種障礙物往幾個入口搬,準備制造街壘,封閉這里,應對后續可能再來的暴徒。
其中,那些四五十歲的男女雖然比不上年輕人手腳利落,但做起相應的事情有板有眼,效率非常得高,簡直給人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這是他們年輕時經常會面對的事情。
蔣白棉和商見曜將大紅越野停在巷子內后,架著雷云松、林飛飛,帶著兩個小孩,搶在院子徹底封閉前,刷臉進了里面,上到二樓,和白晨、龍悅紅他們會合在了一起。
拜托完南姨、谷常樂照顧兩小孩,他們進入房間,撿重點交流了下彼此的經歷。
“還要出城嗎?”蔣白棉斟酌著問道。
白晨默然了幾秒道:
“最亂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嗯。”蔣白棉表示贊同,“我們過來的時候,發現那些流浪者在往中心廣場聚集,可能想攻打北街,那里才是糧食最多的地方。等到野草城重新組織起來,恢復秩序只是早晚的問題,他們儲備的武器和彈藥可不少。”
這可是三大勢力交界處最重要的貿易中心,本身的防御體系是按照擋住大勢力進攻一段時間來構建的。
只要那些荒野流浪者沒在第一波騷亂里,仗著人多,仗著對面猝不及防,攻進北街,徹底癱瘓整個城市的組織,那他們就不會再有多少機會了。
白晨接著說道:
“只要這邊沒被重點攻打,撐到局勢平穩下來不成問題。”
無論是糧食儲備,還是武器、工事,足以維持兩三天。
她頓了一下,遲疑著又道:
“南姨這邊有很多人,要都帶出去,得組織一支車隊,太引人矚目了,反而容易被針對。”
“我理解。”蔣白棉笑著回應,示意白晨不用覺得不好意思,“留下有留下的好處,大家在這里堅守也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方案,正好…”
說到這里,她轉而望向商見曜:
“看看能不能弄醒雷云松、林飛飛,如果能掌握魏鈺他們的下落,我們說不定還得在城里冒一次險。”
說是冒險,她語調卻很輕松,仿佛只是出門閑逛一次。
最后,她笑著對龍悅紅道:
“今天表現的不錯,已經是一名合格的戰士了。”
龍悅紅不自覺挺起胸膛時,商見曜已走到床邊,擺出了按壓雷云松胸口的姿勢。
這看得蔣白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但也懶得制止,任由他發揮。
一下,兩下…雷云松突然咳嗽起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紅底金字的銘牌。
上面寫著:
“盤古生物”
“還記得這個嗎?”蔣白棉開始評估對方的狀態,以判斷要不要讓商見曜交個“朋友”。
雷云松明明睜大了眼睛,可看起來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他目光茫然了幾秒,接著出現光彩,仿佛終于從一場延綿近兩個月的噩夢中醒來。
“你們是公司的人?”他急聲問道。
“你猜。”商見曜笑著回應。
話音剛落,他就被蔣白棉用右手抽了下肩膀后側。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來野草城做什么嗎?”蔣白棉不答反問。
雷云松的眉頭皺了起來,臉龐肌肉隱隱有些扭曲,仿佛在承受某種無法言喻的痛苦。
“我,我…”他忽然坐起,大口喘氣,“小心,小心那個病懨懨的人!”
說出這句話后,雷云松臉上盡是汗水,濕漉漉的,仿佛洗了一把臉。
商見曜點了點頭:
“如果他能逃出來的話。”
雷云松還處于逐漸看到光的狀態中,沒去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隔了一會,他總算緩了過來:
“我是雷云松,公司一個小組的組長,來野草城是調查‘機械天堂’主腦的事情。
“我們離開城主府,走出北街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穿黑風衣的男人,他看起來很瘦,好像正在生病…”
說著說著,雷云松聲音漸低,語氣里滿是恐懼。
“他一次‘催眠’了你們五個?”蔣白棉有些詫異。
經過之前的交手,她幾乎可以確認假“神父”一次只能催眠一個人。
“沒有。”雷云松搖了搖頭,“當時和他對視的是我。回了酒店,睡下之后,我夢游般出去,再次見到了他,之后,按照他的吩咐,等到天亮,找借口和機會,依次把組員帶去見了他…”
聽完雷云松的陳述,蔣白棉的評估結果是:
在脫離相應環境,受到熟悉物品刺激后,他應該已經擺脫“催眠”,恢復了正常。
“你知道魏鈺他們去了哪里嗎?”蔣白棉問起最重要的事情。
雷云松自責地搖起腦袋:
“我們被分開了。
“我和林飛飛住在南街相鄰的兩棟樓內,按照那個男人的命令,做一些事情,小鈺他們則被他帶走了…”
“那你有線索嗎?”蔣白棉追問道。
雷云松皺眉回憶了一陣:
“那個人的‘催眠’好像是有時效性的,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化妝過來見我們,重新做一次‘催眠’,同時下達一些命令,
“有一次,他來的晚了些,我的狀態恢復了不少,隱約知道不對,專門去外面觀察了下他來的路線。
“他平時應該是在北街,那次,我還聽到他用電子產品和人對話,說什么‘都帶去北街’…”
這個時候,林飛飛也醒了過來。
重復了一遍之前的流程,蔣白棉印證了雷云松說的一些話。
“你們還沒完全恢復,好好休息吧。我們去趟北街,爭取見一見那個假‘神父’,看能不能從他那里獲知魏鈺他們的下落。”蔣白棉當機立斷,決定現在就去。
商見曜立刻幫她補充道:
“順便還車。”
這聽得雷云松和林飛飛面面相覷,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完全擺脫“催眠”,或者麻醉效果還沒有徹底過去,以至于反應遲鈍,沒法理解對面在說什么。
出了房間,來到樓梯口,蔣白棉對跟上來的龍悅紅道:
“你留在這里幫小白。
“嗯,提醒她一聲,注意著點雷云松和林飛飛,雖然他們看起來已經沒事了,但難保有個萬一。”
“是,組長!”龍悅紅莫名有種被委以重任的感覺。
隨便找了個窗口,從二樓跳到外面巷子后,蔣白棉開車,載著商見曜,往南街而去。
她知道荒野流浪者們正在往中心廣場聚集,試圖攻打北街,沒敢走那條路線,選擇兜個大圈。
和之前一樣,他們從南街城門口出去,繞到了北街城門,利用特別通行證,順利通過了戒備森嚴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