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到蔣白棉手中那張照片后,龍悅紅一下恍然大悟:
既然出現了疑似雷云松的槍手,那很可能再冒出一個疑似林飛飛的槍手同伴!
——陳旭峰提供的情報顯示,那個“舊調小組”失蹤以后,還疑似被人看到過的只有這兩名成員。
我怎么就沒將這兩件事情聯系到一塊?龍悅紅忍不住抬手拍了下額頭,覺得自己遇到問題還是容易發緊,思維也變得不那么活躍。
商見曜對蔣白棉拿出林飛飛的照片倒是一點也不驚訝,用一種你果然還是走到這一步的語氣道:
“先從哪里開始問?”
蔣白棉皺了下眉頭:
“你是不是想說,之前就讓我拿著雷云松和林飛飛的照片問人?
“現在的情況和昨天能一樣嗎?而且,這又不是廣撒網式的詢問,在可控的范圍內,不用太擔心打草驚蛇。
“此一時,彼一時。”
今天再找人問有沒有見過雷云松,就不會有任何隱患了,全城的遺跡獵人們都在找他。
但林飛飛這邊,就相對要有所顧忌,因為她還沒有“暴露”。
不給商見曜“辯解”的機會,蔣白棉掃了眼紅羅巷內各家店鋪,搶先說道:
“給我掐個表。”
她旋即走到了接近黃角巷的位置,然后高聲喊道:
“準備。”
等到秒針接近整點,商見曜興趣濃厚地抬起右手,猛然揮下:
“開始!”
蔣白棉一下埋低身體,擺動雙臂,狂奔起來,如同迅猛的獵豹。
龍悅紅愕然看著這一幕,還沒來得及去思考組長究竟想做什么,蔣白棉就已經跑到了紅羅巷外面,停在了商見曜身旁。
這樣的動靜自然引來了周圍遺跡獵人和路過民眾的注意,但他們都一臉茫然,仿佛在看傻子。
“幾秒?”蔣白棉喘了口氣,出聲問道。
商見曜將目光從手表上收回:
“四秒的樣子。”
他這不是電子表,也不是秒表,沒法弄得很精確。
“當時槍手還抱著狙擊槍,天臺上也有不少障礙物,四秒應該不夠,以五到六秒算…”蔣白棉邊說邊來到了劉大壯中槍倒下的地方,然后往紅羅巷入口回走了幾步,自言自語般道,“給槍手留出瞄準的時間。”
站定之后,蔣白棉抬手翻腕,看著電子表,按照回憶中的劉大壯步幅和步頻,往紅羅巷內走去。
“一…二…三…四…五…六。”商見曜非常配合地在那里數起了數。
六秒一到,蔣白棉立刻停了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龍悅紅隱約有點明白組長在做什么了:
她在還原槍擊事件的一部分過程,以此確定劉大壯被槍手同伴發現的大致地點!
蔣白棉沒再做什么奇怪舉動,招呼著讓商見曜過去。
旁觀的遺跡獵人們則逐漸將目光移開,只少數幾個還在注視這邊。
他們認為蔣白棉在試圖重組事發時的場景,而這已經有資深獵人做過,沒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缺乏足夠的價值。
等到自身不再受到關注,蔣白棉笑著對商見曜道:
“槍手的同伴不可能一發現劉大壯就用對講機通知,那會被對方察覺,提前改變路線的。”
說話間,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
“到了這個位置,如果背過身,音量小一點,劉大壯應該就發現不了了。”蔣白棉再次停住,指著街邊道,“拿照片去這幾家問。”
她看著的是不遠處的龍悅紅。
“我?”龍悅紅無聲指了下自己。
蔣白棉點了點頭,對商見曜道:
“得多鍛煉啊。”
龍悅紅深吸了口氣,先行走向組長,悄然接過了林飛飛的照片,然后才進入街邊一家“電器維修店”。
“老板,你好…”龍悅紅頗有些局促地打起招呼。
維修店的老板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身上有點臟。
他頭也不抬地回應道:
“沒見過,真的沒見過!每天早上從我門口路過的沒有一百,也有好幾十,我哪記得住?
“什么劉大壯,聽都沒聽過!”
呃,已經有一些遺跡獵人來問過了…龍悅紅一聽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為了不讓自己的“單人任務”還沒開始就失敗,他鼓起勇氣,遞出照片道:
“我不是想問劉大壯。”
有點緊張的狀態下,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脫口就道:
“老板,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
老板詫異抬頭,正好看見了林飛飛那張照片。
他旋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你也被她迷住了啊?
“哪來的照片?你有相機?這可是好東西啊!”
龍悅紅怔了幾秒才道:
“你見過她?”
他竟然真的見過林飛飛!
組長真是料事如神!
店鋪外,不遠處,面朝道路站著的商見曜突然疑惑自語:
“他什么時候把‘推理小丑’學會了?”
“這叫模仿,歪打正著。”蔣白棉語重心長地吐了口氣。
一開始就找到有用線索讓她覺得今天應該會比較順利。
店鋪內,老板欣賞著那張照片,撓了撓頭:
“就早上,也沒多久,我開門的時候,她就在那棵樹旁了,吹著冷風,有點發抖,看著讓人心疼。
“哎,要不是我都拖家帶口了,我肯定讓她進來等。”
龍悅紅見有了收獲,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忙確認般問道:
“真的是她?”
“我才見過,還能認錯?我記得她這顆痣。”老板指著照片上林飛飛的左眉道。
龍悅紅放下心來,追問道:
“后來呢?她去了哪里?”
“那邊不是有人挨槍了嗎?可能嚇到她了,她就回去了。”老板指了指自己的右邊,“她可能就住這院子里。”
龍悅紅連聲道謝,充滿成就感地退出了店鋪。
趁周圍沒人,他走到蔣白棉、商見曜旁邊,于歸還照片的同時把自己問出來的線索飛快重復了一遍。
說完,龍悅紅露出發自肺腑的敬佩表情,好奇問道:
“組長,你怎么確定這里能問出林飛飛的線索?”
“我不確定啊。”蔣白棉笑著回答。
她看了眼巷子外的遺跡獵人們,語速很快地解釋道:
“如果沒問出來,就說明我猜錯了,那就結合現場痕跡再換一個方向調查。
“舊世界有句話叫: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在尋找線索這種事情上,千萬不要怕犯錯,每犯一個錯就證明你排除了一個可能,越來越靠近真相了。
“不過,在戰場上就不能這樣,如果犯了錯,說不定就沒有下次了。”
龍悅紅用“又學到了”的語氣道:
“我明白了。”
他不再逗留,脫離商見曜和蔣白棉,回到了白晨身旁。
蔣白棉隨即望向林飛飛進入的那個院子,笑著對商見曜道:
“該你了。”
目標是守著院子入口的看門老頭。
他五十來歲,戴著軍綠色的棉帽,穿著藍色上衣、黑色長褲和棕色棉鞋,顯得很是臃腫,完全不講搭配。
“能用能力嗎?”商見曜沒急著過去。
“可以。”蔣白棉點了下頭,“到了這里,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與林飛飛他們的‘失蹤’有關,不能大意。”
商見曜先是吐了口氣,看著它飄散成白霧,然后略顯興奮地走向了那個樓宇圍出的院子。
很快,他抵達了入口,笑著對坐在崗亭內的看門老頭道:
“大爺…”
那老頭眼睛一瞪,打斷了商見曜的話語:
“想問事情先給錢。
“你們這些遺跡獵人一個比一個精!”
商見曜醞釀了一陣的“推理小丑”說辭頓時被堵了回去。
他也不惱怒,興致勃勃地問道:
“什么都可以問?”
老頭怔了一下,總覺得眼前這家伙有點怪怪的。
他斟酌著回答道:
“得看你能給多少錢了。”
“大爺,你看。”商見曜擺出了一副講價的姿態,“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你想趁機賺點錢,我也想趁機賺點錢,所以…”
老頭迷糊了一下,嘆了口氣:
“哎,窮人就別為難窮人了。
“說吧,要問什么?”
“你見過這個人嗎?”商見曜遞出了林飛飛的照片。
“見過啊,她就住院子里。”老頭指著靠黃角巷的樓房道,“看到了嗎?那棟。”
“幾樓,幾號?”商見曜進一步問道。
“我聽那棟樓老鄭提過,她住2樓,最里面的房間,靠大門那側,具體對不對,我也不知道。”老頭回答道。
“謝謝啊。”商見曜拿出一根能量棒,遞給了老頭。
這樣一來,就算老頭事后回憶,也不會懷疑自己中了邪,只會認為是被食物收買了。
果然,老頭一看到能量棒,立刻喜笑顏開:
“不用,不用。”
他邊說不用,邊接了過去。
有了這筆交易,老頭也就沒阻止商見曜和蔣白棉進入院內。
到了相應的樓棟,上至二層,蔣白棉沒急著找目標房間,耐心地等待了一陣。
過了一會兒,她的對講機傳來了提示,白晨的聲音隨即響起:
“已就位。”
蔣白棉不再耽擱,沿過道走向了靠大門那側。
剛走幾步,她皺起了眉頭:
“兩個房間都沒人。”
——最深處共有兩個房間,一個靠院子,一個靠黃角巷。
按照蔣白棉的判斷,雷云松和林飛飛住的應該是外側那間,便于轉移,白晨和龍悅紅正是去了黃角巷,防止有人跳窗。
“沒人。”商見曜重復了一遍蔣白棉的話語。
蔣白棉旋即加快腳步,來到目標房間前,取下武裝帶上懸掛的一個小工具,輕松打開了那把略顯古老的鎖。
里面的布局和他們租住的地方差不多,也是高低床配桌椅板凳。
房間內收拾得很干凈,一眼望去,沒任何屬于房客的事物遺留。
“放棄這個地方了?”蔣白棉沒有懈怠,仔仔細細搜查起來。
商見曜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望向床底。
“有張紙。”他突然說道。
“什么紙?”蔣白棉停下了動作。
商見曜探手將那張紙拿了出來,起身展開。
下一秒,他和蔣白棉同時看到了紙張正面。
那里寫著:
“思考是陷井,知識是毒藥…
“不要再處碰書籍…
“不能重倒舊世界復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