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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彌撒

  出了房車,蔣白棉又回頭看了眼里面,“輕聲”感嘆了一句:

  “桑梓啊…”

  “我在仰望”的歌聲中,她的自言自語被完全淹沒了。

  下一秒,她一把按住商見曜的肩膀,將他拉了回來,大聲笑道:

  “你剛才已經跳過了!”

  接著,她笑吟吟補充道:

  “我本來想的是,等忙完了正事,吃過了晚飯,就讓你放會風,娛樂一下。

  “結果,你自己把這個機會提前用掉了,而且還沒好好珍惜,就跳了一兩分鐘。”

  商見曜表情變化了一下,沒有掩飾自己的失望和遺憾。

  這讓蔣白棉的心情愈發得好。

  她轉而對龍悅紅和白晨道:

  “你們要去玩一玩嗎?”

  “如果不是想睡哪個人,我不太喜歡這種娛樂,太吵了。”白晨坦然回答道。

  本來有點躍躍欲試的龍悅紅見只剩自己一個人,不由有點害怕,只好怏怏道:

  “今天有點累。”

  這也是,長途跋涉了這么多天,哪怕是輪換開車,休息足夠,精神狀態也會處在疲憊線附近。

  “那就都回去吧。”蔣白棉也不勸說,收回目光,率先走出了這片區域。

  商見曜跟在她后面,因嘈雜的音樂還未遠去而大聲問道:

  “組長,你不想跳嗎?”

  “我這么穩重一個人。”蔣白棉自夸了一句,“怎么會參與這種亂七八糟的活動?而且,我有更好的發力的辦法。”

  說著,她回頭看了三位組員一眼,不懷好意地笑道:

  “等到了野草城,安頓了下來,就得練練格斗,把身手調整到最佳狀態了。

  “這樣才能應付之后調查里潛藏的危險。”

  聽到這句話,龍悅紅只覺全身都在痛。

  說話間,他們回到了停靠吉普的地方,發現營地里有不少人都故意路過這邊,打量幾眼自家座駕。

  “他們對車是真愛啊…”蔣白棉由衷感慨道。

  然后,她沒急著驅趕那些人,停在有一定距離的地方,仿佛在思考什么般道:

  “你們覺得身為‘神圣之眼’教派主祭的費林,會是覺醒者嗎?

  “如果是,那他有沒有暗中用覺醒者能力影響我們?”

  聽到這兩個問題,龍悅紅悚然一驚,忙檢查起自己。

  白晨當即回答道:

  “我剛才做了仔細的觀察,沒發現費林有異于普通人的地方。”

  也就是說,他可能沒有付出過代價,也就不會是覺醒者。

  “可能是代價不明顯。”蔣白棉提出了反例。

  她隨即半閉起眼睛,不知道在干什么。

  商見曜則認真說道:

  “我身上沒什么不對的地方。”

  “我也沒有。蔣白棉睜開眼睛,做出了肯定的回答,“那就暫時當費林不是覺醒者。”

  這么聊了會天,等到圍觀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遠處的激烈音樂聲也平息了下來,蔣白棉才對白晨和龍悅紅道:

  “今晚你們先值守,還是老規矩。”

  “是,組長!”龍悅紅已是非常熟練。

  商見曜沒有說話,上了吉普,橫躺在了后排。

  與此同時,他捏了下兩側太陽穴。

  一望無際閃爍微光的“起源之海”內,商見曜以自由泳的姿勢,交替雙臂,往前游動著。

  他大部分游泳姿勢,都是在這段時間里,于這心靈世界內,學會的。

  ——“盤古生物”并沒有游泳課,因為這在地下大樓內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商見曜第一次游泳,還是離開小沖所在的那座城市遺跡后,到祈豐鎮的途中,于綠河里完成的。這也是訓練的一部分。

  他當時的感受是:

  水太冷。

  此時,他漫無目的地游動著,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

  這對人的心靈同樣是一種折磨。

  幸運的是,每當“體力”不支,會自行退出,不至于“淹”死。

  枯燥的重復總是讓人覺得難熬,但商見曜卻非常執著,似乎可以一直這么游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陰影。

  那是一座很大的島嶼。

  它靜靜橫在水面,上方空無一物,只有亂石。

  商見曜一下變得興奮,雙臂用力交替,雙腳飛快打水。

  很快,他抵達了那座島嶼,想都沒想就攀爬了上去。

  下一秒,亂石縫隙里長出了一道道身影。

  這些身影都披著白色的床單,將軀體完全籠罩在了里面。

  一眼望去,他們的臉部皆藏在“斗篷”陰影內,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楚。

  商見曜立刻擺出了格斗的姿勢,并準備著使用“雙手動作缺失”這個覺醒者能力。

  可是,當他與其中一道身影遭遇,觸碰到了那白色床單般的“斗篷”后,整個人突然感覺沒有了力氣。

  他額頭開始發熱,心跳變得很快,呼吸間仿佛有風箱在拉動,吹出了滾燙的氣流。

  各種疼痛各種難受瞬間產生,商見曜的移動隨之變得極其艱難,很快就被那一道道白色的身影淹沒。

  商見曜睜開雙眼,坐了起來,大口喘起氣。

  蔣白棉因他的動靜而清醒,習慣性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想了一下,試探著道:

  “發現第二個島嶼了?”

  之前大半個月里,商見曜還未出現過現在這種情況。

  “嗯。”商見曜沒有掩飾,甚至主動描述起了自己的遭遇。

  蔣白棉若有所思地反問道:

  “你覺得你當時的狀態是怎么回事?”

  “生了重病。”商見曜相當篤定地回答道。

  蔣白棉“嗯”了一聲,正色道:

  “會不會是你母親生病那段時間,你經常進出醫院,年紀又小,對疾病產生了恐懼,留下了陰影?”

  她刻意沒說商見曜的媽媽是因病死亡,免得刺激到對方。

  商見曜沉默了幾秒道:

  “我看著她被推進去搶救,坐在外面,等了很久。”

  蔣白棉無聲嘆息了一下,轉而問道:

  “那之后你有沒有生過病?比較重的病?”

  “沒有。”商見曜搖了搖頭。

  “看得出來,壯的跟頭牛一樣。”蔣白棉可是真正見過牛的人。

  商見曜沒去問壯的跟頭牛一樣到底是什么樣子,思索著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生一次大病,在現實里戰勝它?”

  “我沒這個意思!”蔣白棉好氣又好笑地否認道,“這種事情沒法控制的,結果很有可能不是你戰勝它,而是它戰勝你。”

  她制止了商見曜提出更多奇葩方案的可能,正色道:

  “讓我考慮幾天吧,你也再好好想一想,不要貿然嘗試。”

  她怕商見曜這種有精神病患者獨特執著的人不會簡單就聽從自己的建議,又強調了下責任:

  “我們馬上要到野草城了,不能自損實力啊!”

  “嗯。”商見曜點頭答應了下來。

  蔣白棉隨即將聲音放的柔和:

  “你再睡一會兒,這次真正睡覺,補充精力。”

  第二天中午,他們如約來到了“桑梓”商團團長費林的房車處。

  此時,外面的椅子和凳子一排排一列列地擺放得整整齊齊。

  嘴邊有一圈花白胡須的費林已套上了一件橘黃色的長袍,神色間多了幾分嚴肅。

  “你們來了啊?”見生死兄弟和他的團隊過來,費林笑著打起了招呼。

  寒暄之后,蔣白棉好奇問道:

  “為什么你們的彌撒在大中午,是因為執歲神名是‘雙日’嗎?”

  “嗯。”費林點了點頭,“‘雙日’執掌的不僅是最熱的七月,還有中午。”

  “這樣啊…”獲得答案的蔣白棉異常滿足。

  這時,商見曜突兀問道:

  “你們教派里有覺醒者嗎?”

  費林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這種事情,咱們,私下再交流吧?”

  商見曜環顧了一圈道:

  “你看,周圍都沒有人。”

  費林被說服了:

  “有,我見過三四個。”

  “你是嗎?”商見曜非常直接。

  費林飛快搖了下頭:

  “當然不是。

  “我可不敢付出代價。”

  說到這里,他嘖嘖出聲:

  “我們教派有個覺醒者,代價是嚴重脫發。

  “呵呵,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每一根頭發都是異常寶貴的,怎么舍得?”

  說話間,費林抬手摸了摸自己夾雜幾根銀絲的短發,一臉驕傲。

  蔣白棉笑出了聲音:

  “其實這個代價挺好的,不會被針對。”

  “是啊,所以我才會說給你們聽,要不然還是得保密。”費林由衷贊同,“另外還有一個覺醒者,我們商團的,已經過世了,他的代價是性癖方面出了問題。你們知道的,我們商團的人都喜歡汽車,但更多是當珍貴財物和不會說話的家人來看待,并以此開開玩笑,而他…那段時間,我們每個家庭都要保護好自己車輛的排氣管…”

  這聽得“舊調小組”眾人深受震撼。

  不等他們評價,費林抬頭看了眼太陽的位置,笑著說道:

  “要開始彌撒了,等會再聊。”

  然后,他伸出兩根手指,按在對應的下眼窩處道:

  “愿你們雙目長明。”

  此時,房車前方的椅子凳子上已坐滿了人。

  費林迅速登上房車,站在門口,指著旁邊的窗口道:

  “第一步,行禮。”

  直到這個時候,龍悅紅才發現房車車窗處貼著兩個金色的太陽。

  它們如同一對散發著光芒的眼睛。

  在場信徒則同時起身,將手指按在了下眼窩處,莊嚴贊美道:

  “神是日與月!”

  完成了第一步后,費林示意大家坐下,并因有客人旁觀,多說了兩句:

  “執歲既是日與月,也代表著神圣的眼睛。

  “祂告訴我們,在灰土上,只有具備足夠敏銳的眼睛和強壯的身體,才能找到并進入新世界。

  “第二步,正式儀式。

  “這是來自舊世界毀滅前的儀式,是遙遠年代里人們尊崇執歲的證明,它歷經劫難,依舊傳承了下來。

  “各位同信,做好準備:

  “閉眼!放圣樂!”

  音樂隨之響起,然后,一道女聲回蕩開來:

  “第一節,揉天應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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