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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生物制劑

  聽到丁策的回復,白晨仿佛被人悶了一棍,身體微微后仰,腦袋嗡嗡作響。

  隔了幾秒,她緩過神來,急切問道:

  “是什么病?”

  丁策哭喪著一張臉道:

  “醫生說是老毛病,肺上的問題,還有什么氣管的問題,一到冬天就容易熬不過去。”

  這個瞬間,白晨只覺夜晚的寒風呼啦啦吹到臉上,帶來針刺一般的疼痛。

  她飛快側頭,望向蔣白棉,情緒外露地喊了一聲:

  “組長…”

  感覺到白晨的求肯之意,蔣白棉輕輕頷首,對丁策道:

  “能帶我們去田鎮長那里嗎?我們有一些藥,說不定管用。”

  正常情況下,丁策肯定不會直接答應,可現在這個關頭,他覺得再差也不會比什么都不做更差,死馬當成活馬醫說不定還有點希望。

  “好。”他用力點頭。

  蔣白棉沒有啰嗦,走到吉普后方,提出了一個有紅色十字符號的乳白色箱子。

  這是“舊調小組”的急救箱。

  ——這次是正式任務,不是野外拉練,所以,他們不再像上次那樣,只帶了些常用藥物和清潔片、驅蚊劑。

  哐當!

  蔣白棉關上后備箱,轉身對丁策道:

  “走吧。”

  見這位漂亮女子表現得竟有幾分專業,丁策一下多了些信心,連忙走在前面帶路。

  一行五人先是穿過了那個泥屋、磚房、帳篷混亂搭建,擁擠不堪的區域,在一道道或警惕或麻木或艷羨或好奇或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視下,來到了升旗臺附近。

見周圍終于清靜了下來,白晨兩步趕到丁策身旁,關切問道  “田鎮長是什么時候病倒的?”

  愈發昏暗的天色里,丁策邊快步往前,邊回憶著說道:

  “有十幾天了吧。

  “以前鎮長冬天都會病那么一兩場,但都沒什么大事,誰知道這次,這次,竟然一下就變得這么嚴重。

  “醫生給他開了藥,打了針,都沒什么用,這幾天已經是昏迷的時候多,醒著的時候少,醫生說,醫生說,可能都撐不過今天晚上…”

  說著說著,這個身高一米七左右,在荒野流浪者里算得上高大的年輕男子帶上了幾分哭腔。

  他抬起左臂,用手肘胡亂地擦了下眼睛,接著說道:

  “其實,醫生好幾天前就說鎮長可能不行了,可他還是撐到了現在,醫生說,說,他的求生意志很強,很強…”

  丁策吸了下鼻子,再也說不下去。

  白晨緊緊抿著嘴唇,眼睛已是有點濕潤。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水圍鎮最深處,拐入了左邊那棟樓。

  光線不足的樓道里,蔣白棉故意找了個話題,讓氣氛不是那么沉重:

  “你們這里有醫生?”

  這在荒野流浪者聚居點里,可是“奢侈品”。

  見是蔣白棉發問,丁策詳盡回答道:

  “一直都有。

  “鎮長說,最早那會就有好幾個醫生在,后來,孩子們開始讀書了,就會挑成績最好的幾個,跟著他們學醫,這是我們的傳統。”

  說到這里,丁策有些難過:

  “可我們沒有藥,鎮長說,早些年還好,可以去城市廢墟里找,雖然那些藥年頭都太久了,效果很差,但總比沒有好。

  “現在只能看哪次交易能弄到,只有大勢力才能生產這些。

  “嗯…醫生們還從城市廢墟里找了些書,根據它們,從荒野里收羅植物、動物的不同部位,然后搭配著熬藥,有的效果還挺好的!”

  這個時候,一行五人已是抵達了二樓最盡頭那個房間。

  房門口有兩名鎮衛隊的成員在守護。

  “他們有藥!”丁策根本沒做介紹,直接說道。

  “白晨…“其中一名鎮衛隊成員認出了白晨,連忙開門道,“進去吧,進去吧。”

  然后,他補了一句:

  “鎮長這幾天昏迷的時候,偶爾會喊白丫頭。”

  白晨的眼眶一下就紅了,當先沖了進去。

  蔣白棉用眼神示意了下商見曜控制好自己,不要腦子一抽,然后,跟著白晨,進了房間。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房間頂部垂下的昏黃燈泡,它將這里照得還算明亮。

  房間最里面,靠著窗戶的地方,擺著一張看起來頗為陳舊的暗紅色木床,田二河躺在上面,蓋著厚厚的被子和那件軍綠色的大衣,眼睛緊緊閉著。

  他臉龐愈發干瘦,似乎只剩下皮包骨頭,蒼白的頭發稀稀疏疏,很是凌亂。

  此時此刻,田二河正不斷發出仿佛包含著許多濃痰的呼吸聲,顯得頗為吃力。

  這讓他看起來隨時都可能一口氣接不上來。

  田二河的旁邊,則擺著一個散發出溫暖的鐵黑色爐子。

  房間內,可能是因為田二河的病情出現了惡化,鎮里說話有分量的那些人都已經聚集到了這里。

  他們以三十來歲的男子為主,間雜一些精干的年輕人和幾位五六十歲的老者,將房間塞得滿滿當當。

  其中,女性只有三個,兩老一中年。

  “頭兒,他們說有藥。”丁策迫不及待地對一名三十五六歲的男子說道。

  這男子是水圍鎮鎮衛隊的隊長,也是田二河病重之后確立的下任鎮長人選。

  他面容普通,滿臉愁苦,套著件灰撲撲的棉襖,皮膚很是粗糙。

  “李正飛。”這男子上前兩步,對蔣白棉伸了下手。

  蔣白棉和他輕握了一下,簡單介紹起自己和“舊調小組”的成員們。

  “你們有什么藥?”李正飛未做寒暄,直截了當地問道。

  蔣白棉坦誠相告:

  “我們沒有治療肺部和氣管疾病的特效藥,但帶了些生物制劑,可以讓田鎮長撐過這個關口,清醒過來。只要他能再多撐兩天,就有治療的希望了。”

  李正飛隱約能猜到蔣白棉后面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忙側頭望向了一名白發短而整齊的老婦人。

  這里鎮里最好的醫生。

  那老婦人點了點頭,表示可以嘗試。

  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麻煩你們試一下。”李正飛當即做出了決斷。

  在這方面,他遠比他的外表更加有魄力。

  蔣白棉“嗯”了一聲,提著那個急救箱走到了田二河的床邊。

  她坐了下去,打開箱子,拿出了針筒、針頭和一個拇指大小的茶色玻璃瓶。

  接著,她熟練地完成組裝,將小瓶子內的液體吸入了針管內。

  排出前端氣體后,蔣白棉讓白晨過來,幫忙拿起田二河一只手,卷起了衣袖。

  她迅速找到相應血管,干凈利落地將針頭插了進去。

  一點點推完了那管液體,蔣白棉邊將針頭消毒,收拾急救箱,邊吩咐白晨,將田二河扶起,半躺半靠在床頭位置。

  這個過程中,白晨沒有忘記將田二河的枕頭塞到他的腰后。

  說也奇怪,田二河那種讓人聽著揪心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緩了。

  他很快咳嗽起來,在白晨的幫助下,側過身體,往旁邊的痰盂里吐出了許多濃痰。

  又緩了一陣,田二河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視線一點點恢復了焦距,看清楚了面前是誰。

  “白,丫頭…”田二河虛弱地喊了一聲。

  白晨連忙回答道:

  “是我。”

  田二河緩慢露出笑容,整個人都似乎放松了下來:

  “你總算,回來了。”

  白晨一下就流出了眼淚,再也克制不住。

  她想說點什么,卻被悲傷堵住了嗓子。

  田二河又恢復了下精神,依次掃過了蔣白棉、商見曜、龍悅紅和李正飛。

  他先是對客人們點了下頭,接著拍了拍床緣:

  “正飛,過來,坐這里。”

  李正飛就像一個聽話的孩子,從蔣白棉旁邊繞過,走到了田二河身側。

  田二河臉上的皺紋一點點舒展了開來:

  “我還記得,你是,你們那群孩子里,最頑皮,最胡鬧的一個,誰知道,我現在,要把水圍鎮,水圍鎮,托付給你了。”

  “鎮長…”李正飛一個快中年的男人竟有了點哭鼻子的感覺。

  田二河笑罵道:

  “哭什么哭?

  “我都七十大幾了,早活夠本了。我老婆,我孩子們,都在下面等我呢。”

  他緩了口氣,繼續說道:

  “之前給你說的,那件事情,現在看來,是有答復了。”

  說話間,田二河已是看向了蔣白棉,滿含期待地問道:

  “怎么說?”

  蔣白棉斟酌了下語言,先行做起自我介紹:

  “我們來自‘盤古生物’。”

  “盤古生物?”李正飛略有點失態地重復了一遍。

  周圍的男男女女老老壯壯們,表情都有了一定的變化,或震動,或驚訝,或畏懼,或恐慌,或忐忑。

  蔣白棉環顧了一圈,笑著說道:

  “在灰土上,我們公司是有些不好的名聲,但請你們相信,我們所有的實驗志愿者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們更喜歡用利益去誘惑,而不是強迫。

  “你們可以回想一下,你們知道的大勢力里面,有幾個比我們公司更值得信賴?”

  一陣沉默后,那些人的后面,不知誰低語了一句:

  “有人說‘盤古生物’是舊世界毀滅的真兇…”

  蔣白棉表情略微一滯,反應極快地回應道:

  “那你們豈不是更應該順從我們?

  “一個能毀滅舊世界的勢力,難道不值得投靠?”

  又是一陣沉默中,田二河咳嗽了一聲道:

  “你們是什么個章程?”

  蔣白棉笑了起來:

  “我們打算和你們簽友好合作條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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