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瀾清聽到客廳傳來的關門聲后才從床上爬起來開始穿衣服。
這是她第一次在張凡家留宿,并且還是跟他睡同一張床,這讓一向膽大臉厚的她居然有了丑媳婦羞于見公婆的體會,自然是不肯面對張凡的父母。
張凡看著新婚小媳婦模樣的江瀾清,兩眼促狹地打趣了她幾句,便穿好衣服去廚房做早餐。
不一會兒,披頭散發的江瀾清也打著哈欠站在了他身后,對著他的工作指手畫腳起來。
“少點放蔥,我不喜歡吃。”
“多到點醋和雞精。”
“對了,你家的老干媽在哪里?我等下放點在面里。”
在這個狗頭軍師的指揮下,兩碗紅湯肉絲面出爐了。
江瀾清痛快地大口朵頤,看見張凡如同一個小女子般地斯文吃法,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和小雪都是無辣不歡,你怎么還沒有適應過來啊?”
聽到江瀾清的抱怨,張凡把他思考了一夜的想法重新壓在腦海深處,低頭大口吃了起來。
吃完早飯,兩人也不在家里呆著,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們呢。
白雪今天穿著一件雪白的過膝羽絨服,早早就來到了約定見面的地點,看見張凡和江瀾清后,立馬朝著揮手喊道:“這里。”
同時也邁出腳步朝他們走去。
分別挽起兩人的胳膊,她主動提起了今天的行程安排。
“先去清凈庵燒香,再去我們原來的學校逛逛,之后還有游樂場,我好久沒有坐海盜船了,再之后去人民廣場吃小吃,然后還有”
“時間夠嗎?”張凡聽到白雪這么緊鑼密鼓的安排,而且幾乎把整個光明市都跑高了,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白雪瞪了張凡一眼,似乎是不滿意他打斷自己的興致,氣鼓鼓地說道:“當然夠了,電影是晚上十點的。”
江瀾清這時候也跟著瞪了張凡一眼,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我看你就是不想走路。”
事實也是如此,一想到她們都不喜歡坐車,更喜歡漫無目的的閑逛,張凡就只好在心里為自己這兩條腿默哀。
“今天是兩腿發麻的一天啊!”
如果他能預知今后幾天發生的事情,便會在這句話上加上一個“又”字。
也許是以前從來沒有這么多空閑時間,也許只是單純的不想放著張凡和江瀾清兩人恩恩愛愛,白雪把他們的寒假日程安排得滿滿。
好在三人的家長都習慣了自己的子女早出晚歸,到沒有多問他們去哪里野了。
時間就這樣匆匆來到了臘月二十八,安雅蘭坐在沙發上,看著面紅耳赤回到家的女兒,小聲問道:“今天又跟張凡玩了一整天啊?”
“嗯。”白雪點了點頭,接著便把今天他們去了哪些地方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
“你們這兩個野貓子。”安雅蘭嘆了一口氣。
看到女兒撅起的小嘴巴,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見一見張凡的父母,便說道:“明天就是二十九,我也沒事,你讓張凡跟他的爸媽說一聲,我們兩家人吃個飯。”
對于母親的這個提議,盡管白雪很想立馬點頭答應下來,不過還是搖頭拒絕了。
“他父母在外面,所以才有這么多時間陪我。”
“這樣啊!”安雅蘭輕微點了點頭,也不再糾結這件事,她本來就是隨口一提。。
不過女兒的話也給了她一個很好的由頭,于是又問道:“對了,你這學期在學校過得怎么樣?”
白雪也回來有十來天了,只不過她這個母親一直忙,就一直沒有好好關心她的生活。
“很好很開心。”白雪笑著說道。
主動把她跟張凡這學期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只不過把江瀾清隱去了。
看見她這樣興致勃勃,安雅蘭也就不說煞風景的話,只是提醒道:“你們還想,有些事情不要沉迷其中,也要注意安全措施。”
女兒的話讓她明白了一個事實,既然都一起到處去游山玩水了,該做的事情應該都做了。
白雪見母親聽出來她的潛臺詞,便握住她的手說道:“媽,你放心,我們都有做好安全措施。”
得到女兒肯定的回答,安雅蘭也沒有說什么不好聽的話,她就只剩下這個寶貝丫頭,可不想跟她反目成仇。
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后,又提議道:“你們都這樣,等他父母回來后,我們兩家人好好聚一聚。”
“要得。”白雪趕忙點頭答應了下來。
只不過,在她的心中又是另一個想法。
“能拖一天是一天,要循循漸進。”
她可不希望張凡被自己母親打死。
臘月二十九,白雪和她母親在家里吃了一頓豐盛又冷清的團年飯。
另一邊,張凡家中卻是一片熱鬧景象。
今年不止有他大伯一家,也有江瀾清一家,三家人坐在兩個桌子上。
張蓁蓁、張凡和江瀾清端著碗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聽著餐廳傳來的笑聲。
其中大多數都是圍繞他堂哥的女朋友展開的。
是的,張凡的堂哥張文斌在大學雖然沒有學到什么知識,但是談了一個模樣標致的女朋友。
也正是因為如此,張有德和劉紅梅今年破例沒有給張蓁蓁擺臉色。
除了是因為她按時打錢,更主要是跟人家姑娘留一個好印象。
沒有了這一個不和諧因素,再加上這是三家人第一次聚餐,自然少不了相互吹噓,氣氛也隨之融洽和諧。
其樂融融。
吃完飯,張凡一家去送江瀾清一家人。
劉紅梅把張蓁蓁喊道廚房去幫忙收拾碗筷,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兒子和他女朋友,她對著這個讓她感到陌生的女兒小聲問道:“你畢業了準備做什么?”
“去京城。”張蓁蓁回答道。
“有沒有[]在學校耍朋友?”劉紅梅又問道。
張蓁蓁手里洗碗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輕微搖了搖頭。
“沒時間。”
“那就好。”劉紅梅明顯松了一口氣,看著自己這個長相身材都算得上上上乘的女兒,深呼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王鎮長家的娃兒也是明年畢業,畢業了就會去煙草局上班,到時候可是吃公家飯。”
見張蓁蓁依然在認真聽自己的話,她的聲音也在不知不覺間大了起來。
“并且他那娃兒你又不是沒見過,長得那是一表人才,小學你們還是同班同學來著。”
王紅梅的話縈繞在張蓁蓁的耳邊不去,讓她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無名怒火。
本想把手里的碗摔在洗碗池,但是想到這是張凡家的碗,便把它洗干凈放到一旁后才冷眼看著自己這個母親,冷笑道:“你給我說這個有什么用?我現在又不是你的女兒了。”
劉紅梅知道聽這話是什么意思,被張蓁蓁這么一懟,也顧不得擦灶臺,冷冷地說道:“不管怎么樣,你是我身上落下的肉,我這是幫你安排一個好親事,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看是你想拿人家的錢吧,說吧,他們準備給多少錢?”張蓁蓁嘲諷道。
事到如今,她的內心真真正正沒有對她的這個母親一點感情了。
“是錢的問題嗎?家里現在也不缺錢。”劉紅梅的聲音大了起來。
比起彩禮,她更想借此和鎮長拉上關系,將來好讓她給自己兒子和我兒媳婦某一個好差事。
聽到廚房里傳來的爭執聲,張文斌的女朋友錢靜蘭輕輕拉扯了一下男朋友的胳膊,小聲說道:“你媽跟你姐好像吵起來了,你去看看。”
只不過張文斌并沒有起身去廚房勸架的意思,而是扯著嗓子喊道:“媽,你又在嘀咕什么?大過年的能不能別這樣。”
在他看來,肯定是自己的母親沒事找事。
聽到兒子不滿地抱怨,劉紅梅恨恨地瞪了一眼張蓁蓁。
過了一會兒,上完廁所的張有德來到了廚房,對著自己老婆皺著眉頭問道:“你是不是跟丫頭踢了王建城兒子的事?”
“就隨口一說,誰知道這人不識好歹。”劉紅梅咬牙切齒的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始終瞪著張蓁蓁。
張有德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對著妻子沒好氣道:“去年你自己說過的話你忘了?閨女的事情她自己做主。”
又對著女兒說道:“不過那娃兒確實不錯,你過年抽個時間可以跟他見見,不喜歡就拉到。”
劉紅梅還是有一點臉面,也就不再說什么挖苦的話。
不過還是對著張蓁蓁提醒道:“那錢你早點給我們,一分都不少。”
張蓁蓁這時候也把碗筷洗干凈了,用毛巾擦干濕潤的手指,笑著說道:“放心,不僅一分不少,到時候還會多給你們一倍。”
說罷,她就轉身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事到如今,她也是徹底明白了。
只要是對他們兒子有幫助,不管是母親還是父親,他們都不介意犧牲她的幸福去成全她弟弟的幸福。
對于張蓁蓁的這番話,劉紅梅是喜出望外。
如果這丫頭能夠多給她一百萬,她就可以給娃兒在城里買一個門市,讓他自己做生意。
有了江之瀾一家翻身的經歷,她也明白做生意肯定比打工強。
人家現在一個月能掙個一兩萬,兒子即使在煙草局上班也存不了這么多錢。
張有德則是心思復雜,長吐了一口氣后,決定等下跟張凡好好聊聊,可不能讓他姐走入歧路。
“錢是這么好掙的么?這可是一百萬啊!”
走出廚房,看著坐在沙發上一邊嗑瓜子,一邊哈哈大笑的兒子,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個混賬東西,就不能跟他姐姐學學,一天到晚就知道找家里拿錢。”
只是在看了一眼錢靜蘭之后,他還是不得不給他留個面子,也就沒有開口收拾他。
然后又在心里念了一遍。
“這可是一百萬啊!”
不管是對于劉紅梅還是張有德,這錢都是一筆天分數字,能做讓他們給兒子鋪一個錦繡前程。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在張凡回來之后,劉紅梅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又一次當見證人。
看到張蓁蓁給她父母的錢重新變回前世那個數字,張凡不得不驚訝于歷史的慣性。
他這只蝴蝶的翅膀可以改變歷史,卻不能改變一個人根深蒂固的內心思想。
張蓁蓁和劉紅梅重新簽訂了一個“雙贏”的條約,張有德依舊是懷著歉意和內疚默然注視著她們簽字畫押。
劉紅梅小心翼翼地把合同藏在貼身衣物里后,對著張蓁蓁說道:“我再摻和你的事情,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對于她的這番毒誓,張蓁蓁沒有做出任何表態,只是神色輕松的對張有德說道:“爸,你放心,這錢我會早一點給你們,也是干干凈凈的錢。”
聽到她這樣說,張有德心中的叮囑之語也沒有機會再開口,拿出上衣兜的葉子煙本想點燃抽一口,但是想到這煙味道重,便只好走出房間來到陽臺上。
青煙繚繞升起,模糊了他的視線,讓對面小區里的那一隊父女的身影也瞧不清楚。
“唉,那丫頭小時候也是這樣坐在我脖子上。”
他心中有著這樣的懷念,同時也向往那多出的一百萬。
錢這種東西,不是它讓人變得瘋狂,而是通過它得到的東西會讓人徹底沉醉其中,趨之若鶩,孜孜不倦地去追求。
想到兒子女朋友對于自家條件的嫌棄,他也不得不狠下心來。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而。
對于張有德來說,兒子的幸福肯定大于女兒的人生,也大于他和她的父女之情。
話雖如此,在走的時候,他還是拉著張凡的手說了很多的話。
張凡沒有說他這是虛情假意,因為他明白這都是大伯的真心話。
他也沒有透露一點信息給張有德,因為他知道,等到他們知曉其中緣由,肯定又會是一番雞飛狗跳。
這一點自己父母都看得清楚,所以他們一直對張蓁蓁認識未來女孩老總這件事守口如瓶。
隨著張有德一家人的離開,張蓁蓁以一個放松的大字仰躺在張凡的床上,對著正看向她的張凡笑著說道:“這下我就不怕他們將來來找我這個未來女孩的老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