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村。
這是一個閩海郡隨處可見的沿海村落,家家戶戶以打漁為生,門口經常懸掛晾曬漁網。
夜晚。
呼呼的風聲之中,一名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出村落,在一處海岸邊的縫隙中藏了起來。
沒有多久,村落當中就開始騷動。
一群群漁民手持火把,神情癲狂,開始搜索周圍。
“大海是一切的歸宿!”
“偉大的海洋之父需要祭品!”
“獻上祭品,海洋之父會反饋我們魚獲、黃金…”
英子眼睛里面滿是害怕的淚水,拼命捂住嘴巴。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切會變成這樣。
她本來有一個很和睦的家庭,有健全的父母與一個很疼愛她的哥哥。
但之前一次出海,哥哥就再也沒有回來。
而從那以后,一切就似乎都變了。
首先是父親一直唉聲嘆氣,說是朝廷的稅越來越重了。
后來是一個大晴天,父親跟幾個叔伯決定冒險出海,去深海捕撈一些珍貴的海貨——官府的劉老爺說過,那些可以沖抵賦稅。
然后,又是一段漫長的等待。
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里,只有二叔回來了,說是一船人都遇到了海難,只有他活了下來。
對于漁民來說,在出海的那一刻,就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除了幾家傳出哭聲之外,倒也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從那天開始,漁村就變得很奇怪。
首先是二叔,不停地游說一些人,然后大家都變得很狂熱…
那是一種…十分詭異的狀態。
到了最近,這種狂熱發展到巔峰,甚至開始自行組建教團,還在晚上舉行一些可疑的祭祀活動。
村里的不信者、以及女人…一個接一個地消失。
終于,二叔將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回憶宛若走馬觀花一般掠過,淚水模糊了英子的臉龐。
海灘之上,一蓬篝火已經點燃。
“海洋之父是仁慈的,是我們的歸宿!”
一個中年男子穿著漁夫的裝飾,臉龐狂熱,大聲宣布道:“向他祭祀多少,他就會回饋你多少…”
“將替代的祭品帶上來!”
伴隨著話語聲,一個掙扎的小女孩被送到中年男人面前。
“一氣混元,在天之前!”
男人不斷念誦著奇怪的咒語:“降而為海,是為玄牝!茫茫洋洋,為天地根!”
“一氣混元,在天之前!”
圍在一起的信徒同樣念誦著,聲音模模糊糊、層層疊疊…混雜在大海的波濤聲響之中,變得越發詭異。
嘩啦啦!
夜間的大海泛起波瀾,仿佛有著某團陰影,潛藏到了海底。
“送祭品!”
中年男人大聲宣布,當即就有漁民將扎好的小船弄到岸邊。
這種船是特制的沉海船,保證出海航行一段就會散架,讓上面的人葬身大海。
“偉大的海洋之父啊,請收下吾等的貢品。”
中年男人神情狂熱,將小女孩送上船,就要推入大海。
“真是看不下去了…”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身嬌斥。
一名紅衣女修現身而出,鳳眼含煞:“你們這些愚昧村民,竟然信奉邪神,還以活人相祭…莫非忘了,她也是你們的親族么?”
“外來者?”
中年人嗅了嗅海風,臉上就浮現出奇怪的表情:“我在你身上,同樣聞到了大海的味道…你為什么要阻止我們?”
“我岑紅月,跟你們可不是一類人!”
岑紅月正色道:“我只是取法術之用,卻不會被那些幕后的存在控制,失去心智…”
這位女修,赫然是當初鐘神秀在望月坊市,隨手點化的岑紅月。
不過此時的她,一身修為已經非同小可,隱隱觸摸到了大修士的門檻,縱然放在修行界中,也不算弱者。
甚至,還單槍匹馬地滅掉了‘五通教’,在修行界中博得了一個‘辣手仙姬’的外號。
她修煉驚濤秘蟄劍與斗姆元經,因此一直在海邊修行,今日忽然心血來潮,來到這個村莊,不想就見到這事。
“不…你應該明白,海洋之父有多么偉大!”中年男人說話的聲音越發模糊,身上開始長出一塊塊鱗片,連頭部都變得畸形而扭曲:“你身上…有著一種母性之美,相信海洋之父會更喜歡你!”
話音未落,他所化的鮫人怪物已經猛地向前一撲。
“不知死活!”
岑紅月冷哼一聲,張開櫻桃小嘴,就有一道黑線飛出,掠過怪物的腦袋。
巨大的怪物又向前奔跑幾步,巨大的腦袋才掉落下來,流淌出腥臭的血液。
“啊!”
一個女信徒高亢的尖叫,撕破了宛若凝滯的空氣。
一部分漁民如夢初醒一般,尖叫著逃離了這里。
另外一部分漁民則是紛紛嘶吼著,開始變身成矮小一號的鮫人怪物。
“驚濤秘蟄劍,去!”
岑紅月手掐劍訣,一口飛劍夭折靈動,在怪人中殺了個七進七出。
等到她收劍而立之時,四周已經沒有站立的怪物。
說起來,也是這些怪物倒霉。
他們原本僅僅只是靈性淺薄的普通人,后來去了深海,得到了一位大兇級妖魔的感召。
但這也僅僅只是一點氣息污染而已,他們異變之后的身軀或許足夠強大,對普通人來說是無解,但對修士而言,卻根本算不得什么。
并且,一些自帶的天賦異力,比如用囈語干擾正常人的思維…岑紅月也不怕這個。
“小妹妹,不要怕,已經沒事了。”
岑紅月救下作為祭品的小姑娘,突然,又看向沙灘旁邊的懸崖。
在那里,似乎還藏了一個小女孩,倒是聰明,已經向她靠攏過來。
就在這時,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望著夜空中,那一枚皎潔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似乎有些異變,之前就很是不對,讓她心血來潮,還來到了這個村子。
而這次,望見那一輪月亮,岑紅月更有些失神。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只眼睛。
“我修煉驚濤秘蟄劍,卻沒有受到太強烈的感召與污染…顯然是因為斗姆元經的緣故…斗姆、斗姆…莫非還與星辰有關?”
岑紅月有著一種特別不妙的預感,她雖然踏出了驚濤秘蟄劍的陷阱,卻似乎落入了更大的羅網。
但此時,已經沒法選擇。
她看向兩個小女孩,柔聲問道:“你們…可愿為我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