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除了滿足這幾個道士的心愿,還有一個原因——
來年的國際運動會,前來大唐的使節團隊,必須要在大唐軍隊的護送下進入大唐才行。
大唐的邊防如今是絕密,拿南海來說,南海哪個海島上駐扎了軍隊,這些資料只有南海艦隊統領馮智戴、東海艦隊統領張顗、再就是大唐皇帝可以知道。兵部雖然有備案,但卻是絕密,兵部尚書只知道這個資料在哪,平常甚至也沒有查閱的資格。
使節在過境的時候,偷偷記錄邊防已經成了傳統,還是讓大唐軍隊護送著,有限度的展現給他們看,震懾一下就好了。
另外,隔離外來人員,還真是很有必要的。
大規模的傳染病,在這個醫療水平低下的年代,統稱為瘟疫。麻風、虜瘡等只是因為發病的機制不一樣,才特立獨行地獲得了名字。
而且,從大唐向上追溯,比后世向上追溯要容易許多。根據醫學院的考證,虜瘡,很有可能就是域外傳染進中原的....
大唐要成為世界大國,必不可少的就是成為世界人口的聚集地。而成為人口聚集地,則往往伴隨著成為烈性傳染病基地的危險,這種危險,則不可不防。
一系列的政務處理完,已經是夜色深沉的時候了,李承乾伸了一個懶腰,摸了一下咖啡杯,隨即將它放下,選擇了白開水。
咖啡也是會上癮的,只是癮頭不如香煙du品那么猛烈而已。前一世就深受咖啡加煙毒害的李承乾,得知第二次前往美洲的探險隊把煙葉給弄了回來,毫不猶豫地下令將煙葉雪藏起來。
這種慢性du品,實在不適合在大唐出現,或許可以制作販賣出去,但是大唐的國民還是不要接觸這東西了。
困的時候就睡覺,這是正當的因果關系,可是好多時候我們卻又不得不抵抗睡意,跟自身的意志進行抗衡。
對于一個皇帝而言,李承乾覺得,自己最大的幸福就是想睡覺的時候,已經多半有睡覺的時間了。
伸著懶腰起身,就見秀秀已經等候在書房的門口,正在借著燭光刺繡。
蘇媛她們的刺繡絕不是顯擺那么簡單,事實上如今的李承乾,除了最外面那層皮以外,里衣之類的,都是老婆們制作的。一個愿意做一個愿意穿,雙方都能在這個過程中找到滿足感,何樂而不為?
見夫君起身了,秀秀連忙站起來,把繡花針扎到了線穗子上。
吩咐張赟處理燭光,李承乾伸手攬著秀秀就往外走,邊走邊問:“怎么今天是你過來了?不是媚娘的日子嗎?”
秀秀笑道:“這幾天媚娘就覺得不舒服,害怕您擔心,就讓皇后姐姐帶著一起出宮,去孫先生那里看了看,結果您猜怎么著?”
李承乾無語道:“肯定是又懷上了唄,前段時間你們照顧她,基本都讓她來侍寢,不就是想讓她懷第二個孩子?反倒是你們三個,怎么生了兩胎以后,就沒動靜了?”
秀秀嬌笑道:“沒動靜是好事兒,您都不知道我們為了恢復身材,費了多大力氣。”
李承乾尷尬道:“其實胖一點也沒關系,你也知道,我不在意這個。”
“您不是說過,女為悅己者容,妾身都是自愿的。”
“嘖嘖,這句話可不是你夫君我原創的啊,這是出自,以后小心點,免得別人說你夫君我沽名釣譽啊!”
互相說笑著,倆人進了甘露殿的寢殿。
當皇帝有多么可怕,李承乾已經是見識到了。事實上在貞觀年間起,勛貴中就開始流行了“豐腴美”,就是那種標準身材微微胖一點的。但是到了延興年,勛貴的審美標準卻來了個三十度轉彎,又變成了“健康美”,青樓還依照醫學院給出的標準數據,給頭牌冠以各式各樣的標簽。
楚王好細腰,后宮多餓死。李承乾知道,自己的審美標準,很大程度上也會引導大眾的審美標準。
健康一點好啊,倒也不是歧視胖子,主要是從現在就養成全民追求健康的風氣,可是好事兒。
半夜只是荒唐了一次,第二天晨起鍛煉,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不節欲不行,李承乾自覺沒有被孫思邈指著鼻子教訓的臉皮。
如今孫思邈也已經八十六,徹底成為了大唐德高望重的一批人。前段時間他在科研院的時候熬夜累暈了一次,就被孫思邈好一頓指教。而他雖然是皇帝,卻也只能拱手彎腰聽訓。
這老混蛋,完全忘記倆人是平輩論交了。
心有思緒卻并不影響射箭,三箭射出,卻只有一箭中靶,原因就是后面兩箭都射中了第一箭的箭桿,歪向了別處。
賣油翁的故事說明了熟能生巧的道理,射箭一道也是一樣。李承乾自認如果參加運動會,射箭一項必然能獲得奪冠。當然了,泱泱大唐,還用不著他這個皇帝下場,大唐又不是輸不起的“偷國”,短道速滑摔個跤都要拽人一把。
剛要重新開弓射箭,就見一支箭矢從一側射出,險而又險的命中了差不多九環的位置。
李承乾循著方向看去,只見太上皇坐在輪椅上,手里的弓已經被他丟到了一邊。
見李承乾看了過來,李世民苦惱道:“朕真是越來越不行了,五石的弓已經拉不開,四石的弓都沒法一矢必中了。”
將弓遞給張赟,李承乾邊擦著汗邊走過去,拽過來一把椅子坐下說:“您的英雄氣也該平息一下了。您看看馮盎,去年他上表的時候,還一陣感慨身子大不如前,說是哪天死了,讓我都不要意外。您是去過嶺南的,應該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世民嘆息道:“都老了啊,穿過彬州的時候,路上遇到一只老虎,尉遲本想著生擒了給朕拉車玩玩,結果被它撲到身下,差點沒命。說說,尉遲寶林他們,你真的打算當豬養著了?”
李承乾知道,這話不是太上皇問自己的,應該是受尉遲恭等人相托,前來探口風的。
如今朝堂中的武將,空有爵位官位,卻沒有兵權。而如今大唐成了突厥等大國口中的“爸爸”、勃律等小國口中的“爺爺”,至少百年以內,是不會出現大規模的戰爭了。沒有戰爭,恰恰是軍方的悲哀。
尤其是現在開朝會,李震等人幾乎都是請假不朝了,因為,哪怕他們上朝了也沒有用處。原本只需要派一小將就能完成的、鎮壓半島的任務,一經公布,他們都搶著要,絲毫不體諒新羅百濟得知一個國公跑到他們邊境后,會是什么心情。
估計能把扶余義慈這樣的,嚇得嗷嗷哭。
嘆息一聲,李承乾道:“您想來是受到鄂國公等人的相托,才來問兒臣的吧。沒錯,尉遲寶林等人在任上確實沒什么可做的。但是,這不代表他們就一定要混吃等死啊。
文臣體系,他們想要調任完全可以。不僅如此,就是武院,也有職位可供他們選擇。跟軍隊相關的工作,不一定非得帶兵打仗啊。如今戶部工部的好多工坊,因為跟軍隊相關,都已經遷移到了兵部管轄。
不管是盔甲鍛造,還是武器制造,都需要一個很好的領頭人。而他們這一批確實上過戰場的,沒有比他們更適合作為咨詢的了。”
李世民皺眉道:“那你為什么不主動下令,調他們去?”
“因為兒臣實在好奇,這些人能笨到什么時候去....”
軍er代的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李世民得到了一個好的結果,也就不再過問,回自己的大明宮貓冬去了。
而臘月前夕,柴令武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主動請纓監管火槍工廠的生產,同時帶領工匠鉆研火槍的優化。
既然不可能是太上皇漏的口風,那就很可能是這家伙自己想通了。
火槍的工廠而已,換作以前像柴令武這樣的勛貴后代必然沒有接觸的資格,但是現在卻可以了。大環境監管下的小環境環環相扣,使得以往一人造反就能給朝廷帶來災難的情況,徹底成為了過去式。
而有柴令武領頭,并且被皇帝任命了以后,朝堂中的軍方二代頓時為之一空。沒有具體做的事情,他們也覺得自己的位置坐得不安穩。
就這樣,延興二年的除夕,來到了。
原本太上皇不在長安的時候,尚且有不少人給他寫信,祈求太上皇能夠為他們說情,但是當第一批進入朝堂,開始工作、經營商業,獲得利潤的人,發覺這樣也不錯。以前是混吃等死,現在至少能做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當上官的,認為自己實現了自身的價值,自我感覺非常好。舍棄掉自己從一品的郡王服飾,哪怕穿著六七品的官服,都覺得無比地自在。
而那些選擇經商的,因為不必偷偷摸摸地,干脆放開了膀子干。雖然有不少直接虧本的,但是也有賺到大錢的。封地的食邑,也就那些,在他們看來,當真不如經商獲得的利潤多。
至于那些不愿意當官,也沒手段經商的,開始的時候還哀嚎幾聲,但過后,只能閉嘴了。
一樣面臨考驗,通過考驗者的嘲笑聲,就能讓那些沒有通過的人,消停。
年宴上,成功的人和沒有成功的,涇渭分明。
對付整體的時候,就要分而化之,二鬼子就是這么來的。只不過,對于現在都皇族而言,二鬼子則是那些成功了的人罷了。
端著酒杯站起身,李承乾笑道:“朕去年年宴宣布的規矩,今年就有人起到了帶頭作用。來,今日朕要破格敬人一杯酒。”
說完,李承乾徑直入場,在眾多期待的目光中,走到了魯王李元夔的面前。
李元夔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被皇帝敬酒,雖然輩分上來說他還是皇帝的叔叔,但,依然算是榮寵了。
端起酒杯站起身,李元夔焦急道:“微臣何德何能,敢受陛下敬酒啊!”
李承乾笑道:“自從方宇離開兗州以后,兗州只是繁榮了一兩年,之后就有再度敗落之相。而你自從正式擔任兗州刺史以后,主持修建跟沂州之間的官路,雖然有挖登州墻角的嫌疑,但是至少是把兗州帶動的更上一層樓,同時也輻射影響到了周邊的戴州、渾州等。
你以為,長孫沖是那么好說話的?在他手下能夠獲得上上的評價,說明你在兗州的確是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努力被人肯定的一剎那,是最令人幸福的。李元夔笑得格外地暢快,喝了一杯酒后拱手道:“陛下放心,微臣必定再接再厲!”
李承乾點點頭,示意他坐下,回過頭來說:“李元夔只是比較出眾的一個,你們的努力,朕都看在眼里。年前獲得賞賜的,且安心收下,那是你們應得的。因為,你們為朕,不,為皇族證明了,皇族不是寄生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蟲,只要肯做,也能做出功績來。”
這一刻不用點名,只要是受到了皇帝賞賜的,都起身拱手稱諾。
相比較之下,那些沒有站起身的則無地自容。
看到那些羞恥到幾乎要奪路而逃的人,李承乾道:“當官在任失誤的,自有吏部懲處,朕不會再另行批評。貶官不是事兒,再積累政績升回去就是了。
經商失敗的,也不必灰心,年后,朕會給你們一些錢財,助你們東山再起。當然,這是最后一次了。朕不可能無止境地幫助你們,你們可以憑借皇族血脈獲得一次支持,卻絕不會有第二次,要是實在覺得自己不行,還是省省,把錢留給下一代吧。”
說完,李承乾轉身回原位置,獨留下一堆嘆息的人。
李泰端著酒杯湊過來說:“您就不應該給他們第二次機會,要是這一次他們又失敗了,還回長安來找您哭鬧怎么辦?”
李承乾跟李泰碰了一杯酒,道:“就算他們舍得下面皮來找朕,朕也有辦法。想嘗試第三次,可以,爵位交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