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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忙碌

  這種模糊不是遺忘的那種模糊,而是被時光逐漸風化的那種。如果是貞觀前幾年,面對土豆,他還能想到曾經學過的“金盞花”課文,想到最簡單的選種方法,此時,卻需要想一段時間才行。

  或許終有一天,后世的經歷,可能會成為夢境一樣的存在,被年老的自己認定為幻想。這,也是不無可能的事情。

  于躍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何拿著一把土豆,卻黯然神傷起來,只好暗下決心,趁早把土豆的良種培育出來。

  皇帝和眾大臣一起“摘”玉米粒,足足摘到了下午,茶飯沒動。期間,侍郎以下的官員,甚至不允許在一邊看著。全部脫粒以后,種子被一隊甲士護送到了倉庫里面。皇帝給這里下的命令是一只老鼠都不能進去,要是損害到了種子,可不是一個腦袋兩個腦袋就能解決問題的。

  就像曾經李承乾和李泰說的那樣,同樣潛力的土豆,反而不被皇帝看重,只留下了一句“悉心培育”以后就走了。連挖一個看看的想法都沒有。

  占城稻的成功、玉米的成功,都給了皇帝強烈的信心。糧食,一直都是王朝最不可或缺的東西,哪怕如今朝廷不再用糧食作為稅收,依舊是如此。占城稻的成功,再加上玉米的成功,讓于躍一躍而成為了侯爵,還是有封地的那種。要知道,一樣的侯爵,喬師望可是滅了一個薛延陀,才換回來的,而且還是在已有的子爵上面提升。

  玉米的成功,給了朝臣們極大的信心,誰不想盛世留名?所以一時間,朝中的官員們格外的認真起來。

  就在這樣認真的情況下,迎來了貞觀十三年的新年。

  臘月十幾,是朝廷最忙的時間段,各地官員都要上表匯報情況,好多拖延到了年底的事情,也要抓緊時間處理。每每到這個時候,尚書省的職能作用,就變得跟尚書省沒什么區別了。復核和查缺補漏徹底的落到了門下省的肩頭。

  雖然杜如晦說過能二力承擔,但本著尊老愛幼的道德,李承乾還是回到了尚書省,幫著處理政務。

  伴隨著大唐的發展,政務自然是越變越多,越來越難以快速處理的政務,似乎已經開始標榜著三省六部制度的不堪重負了。但是,三省的主官就這么多,如果強行增加的話,那就相當于在朝廷里新設立幾個大佬級別的位置,這對于朝政的影響,對于勛貴群體的影響,都是未知的。

  因為不確定,所以不敢實施,這就導致今年年前的政務,讓本來半天班的朝臣們,變成了天不亮就上班,天黑了才下班。就這樣,依舊會有一些重要的奏折,大半夜的被送到主官的床頭。

  相比較一個人蠻干的房玄齡、倆老頭子互相打氣的門下省,尚書省因為有三個主官,所以暫且還沒到極限,甚至于三人有時間的時候還能嘮嘮家常。

  拿起一封溫州的奏折,見周記之已經成功抵達溫州,并且在第一時間開始安撫百姓,李承乾才松了一口氣。

  原溫州刺史趙博人,才學不錯,但就是辦事能力差。岳州現如今已經得到了發展,如果要發揮岳州交通要道的功能,那么在岳州到長安之間,必須要修建一條官路出來。為了速度能夠快點,所以工部選擇了分工修建的路子。工部派遣工匠頭子,民工就地招募,一州負責相鄰州府之間一半的路程。

  這本來就是很簡單的活兒,可是怎奈溫州刺史時間的安排上出了問題,連番拖延耽誤了百姓的秋收,而百姓秋收完畢以后再去上工,他還要扣人家工錢。大唐的百姓確實純樸,但是過慣了太平日子,也能摸清楚官上是什么樣子的。沒有民變,沒有造反,只是百姓們援助一人,跑到了長安來告御狀。

  《新唐律》中,廢除了“以民告官,先是有罪”這樣的律法,改成了“以民誣告官員,懲罰加倍,事實則賞”,這一條的改動,給了好多百姓曙光。

  于是,趙博人被擄職還鄉反省,正好給周記之空出來了位置。

  反觀周記之,就會辦事多了。上任以后,立刻代表官府給百姓們賠禮道歉,清還了克扣的工錢,還自掏腰包在溫州州府建立了善堂。這一系列的行動看起來是正常的,但是,實話說,對于別的刺史一級的官員而言,這樣光明正大的給百姓道歉,實在是掉價,實在是丟臉。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百姓們最希望的,就是這個。官府嗎,能不犯錯嗎?犯錯了改就是了,只要工錢沒差,還回來就沒事了。而新來的刺史老爺不僅知道辦事兒,還知道道歉,更是建立了善堂,那就是一個好官。

  于是,趙博人當刺史十幾年的時間沒有享受到的“萬民書”,周記之一上任就享受到了。

  “昂著頭走路容易摔跟頭,低著頭走路,沒準兒才能把每一步都踏實啊!”

  感慨一聲,李承乾提筆在周記之的奏折上寫了批復:“應有之功,不另再敘,卿之辛苦,孤知曉也。且踏實以沉淀,奮發而富民。”

  寫完批復,扔到屬于吏部的筐子里,李承乾一抬頭,才發現杜如晦和楊師道都在看著自己。

  看看自己桌子上已經快處理完的奏折,李承乾警惕道:“您二位別想了,今天上差的時候,咱們可是說好了孤四分你們每人三分的。如今孤四分都快處理完了,您二位可別想著再坑孤!家里的孩子還等著孤回去逗弄呢,這幾天估計就會喊阿耶或者父親了!”

  雖然這么說,但是這段時間以來,李承乾卻是教孩子叫自己“爸爸”的。

  杜如晦嗤笑一聲道:“老臣可是過來人,太子殿下,就算您天賦過人,也繼承到了皇長孫的身上,不滿周歲就會叫人,還是夸張了吧!我二人沒有叫您幫著處理政務的意思,只是好奇,您剛剛念念有詞的說什么呢?”

  李承乾這才松了一口氣說:“說溫州刺史呢,當初溫州百姓闖皇城告御狀的事情,您二位應該知道吧。一州刺史于一州,如同一縣縣令于一縣。趙博人這個人的過往孤看過,也是個親民官,怎么當了刺史以后就糊涂了,選擇了肆意妄為呢?”

  楊師道嘆息道:“驟處高位而無德行,就是這個樣子了。當初魏征就曾在朝堂上提出過,一個官員的官職,不當完全以功績為主,而應輔之以德行之考。只不過,被大多數人給回絕了。”

  說完,楊師道還看了看杜如晦。

  杜如晦頓時懊惱起來:“你看老夫干什么?當時老夫是反對了,但是那個時候,大多數人都站出來了,老夫能不一起反對嗎?”

  李承乾笑道:“行啦,您的辛苦孤也知道。只是,孤覺得,魏征的說法或許真的沒有錯誤。當年五姓當道,所以不行,這幾年,怎么也行了。過了年,孤就上書重提這件事,您二位以為如何?”

  楊師道直接頷首稱贊,杜如晦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雖然當今皇帝春秋鼎盛的,但是太子一樣也坐實了太子的位置,未來的皇帝,得罪不起啊。

  一番談話過后,用不著說,三人就再次沉默,著手處理自己的政務。

  李承乾的話也只是說說而已,處理完自己那些,又幫著杜如晦和楊師道處理了一些。

  三人齊心協力的,天色還很亮的時候,就處理的差不多了。

  最后一些工作,還是無足輕重的,自然是邊嘮嗑邊處理比較有意思,所以這一次是楊師道主動開了話匣子:

  “克明兄,最近佛門和道門的動作很頻繁啊。慈恩寺翻新,新的大佛已經雕刻,并且鎏金完成。所以佛門召開了一個什么開光大會,單三山五岳的得道高僧,就到了一百余。這些人,平日里一個都難得見到,沒想到一下子就出來了一百多個。還有道門,現在他們立廟不僅立三清老君觀了,還有什么玉皇廟、閻羅廟、月老廟,現在想把長安周邊的廟宇拜會一遍,來來去去都要幾天的時間了啊!”

  杜如晦處理完一份奏折,隱晦了看了李承乾一眼,問楊師道:“莫說這些,他們每成一廟,都會給老夫府上送請柬,去參加不僅不用帶賀禮,反而有謝禮拿。誰不知道他們安的什么心思,你是不是也收到了?”

  楊師道點頭道:“這幾天,老夫每天不僅要處理政務,回去還要給他們寫謝辭書,煩躁的很。但是,舉手不打笑臉人,還罵不得,唉!”

  李承乾也加速處理完了一份奏折,抬起頭笑道:“您下次再接到道門的請柬,就寫您已經答應了佛門的邀請,接到佛門的,就說已經接到了道門的邀請。多來幾次,肯定兩頭都會放棄的。”

  杜如晦哈哈笑道:“都心跟明鏡似的,誰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您是太子,莫說用這方法,就是給他們回信上畫坨牛糞,他們也只能受了。我們不行啊,最怕的就是這種兩頭得罪的事情。”

  看著杜如晦和楊師道相視苦笑的樣子,李承乾也跟著笑了笑。

  大造寺廟、拉攏信徒,說明佛門和道門進入了“競技期”,而現在他們都開始拉攏勛貴,說明彼此之間已經起了火藥味了。特別是兩方都企圖獨家拿下印書坊的協助的時候,聽說那個和尚和道士還打了起來。

  沖突吧,總有一天會真正沖突起來的。只不過,佛門雖是外來教派,但是這么多年以來,也算漢化了。窩里斗是不合適的,還是有必要讓他們換個斗爭的方向。有些計劃,得提前了。

  搖搖腦袋,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暫時封印,做事情的時候越想別的事情,就越分神,越分神就越浪費時間。

  果然,專心的話處理的就快了,沒多長時間,他就把政務全部處理完。

  見杜如晦和楊師道的也快了,李承乾伸了個懶腰,道:“您二位繼續忙,孤這一次可是真的回去了。”

  杜如晦和楊師道不約而同的放下筆,也不起身,拿著奏折拱拱手就算是送行了。

  不去打擾兩個人,李承乾溜達著走出了尚書省,準備先去后宮看看小兕子去。

  世界上最倒霉的事情就是剛從陷阱里鉆出來,就又到了另一個陷阱里面。

  李承乾才進入兩儀殿,抓住兕子好一陣逗弄,就看到了身在兩儀殿,幾乎埋沒在案牘里面的皇帝。

  有句話叫,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看可以,別看太久,會被拖進去的....

  當李承乾被皇帝拽到辦公桌邊坐下的時候,才知道這句話是多么的正確。

  需要特別處理的奏折很少,剩下的基本都已經分出類別,一些奏折上,已經多了尚書省或者中書省的意見,基本只要讀就行了,遇到實在不合適的地方,再提筆修改或者增加一些內容。

  這樣一來,皇帝的這一環其實還是比較輕松的。

  桌子上的奏折全部處理完畢以后,李承乾深吸了一口氣,想要伸個懶腰,結果被一股子濃郁的藥味熏到了,連連干嘔了幾聲。

  李世民也處理完了奏折,不滿的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干嘔個什么,這是朕身上的膏藥味。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體諒朕的難處。登州造船廠更換蒸汽機動力的奏折,侯君集不過寫了三句,好家伙,你直接寫了三頁白紙夾了進去,你可知道朕看了多長時間?”

  李承乾無奈道:“事無巨細,都要用心。登州造船廠給船只更換動力的事情,很重要啊,豈是侯君集那三言兩語就能叮囑完全的?不過,有句話,兒臣覺得,也是時候跟您說說了。”

  李世民一挑眉,道:“什么事?”

  “您也該適當的放些權力給朝臣,擴建一下三省六部的制度了。現在咱們大唐不過是發展了幾年的時間,土地不過多了東突厥、高昌兩塊,您就忙成了這個樣子,要是把薛延陀和吐谷渾的土地都接收了呢?那得忙成什么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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