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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生了個丫頭

  木板上沒有字,但是對于李治宿舍的所有人而言,就仿佛寫滿了“恥辱”兩個字。

  沒人敢反駁,因為人家是太子,因為人家是副院長。

  意味深長的看了李治一眼以后,李承乾才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宿舍樓的樓梯還是水泥的,李承乾邊走邊對張赟吩咐記得叫人把這里裝飾一下,最起碼也得鋪上木板吧。這樣的地方要是摔一跤,嘖嘖。

  三樓就是畢業生的宿舍。跟李承乾幻想的不同,三樓亂糟糟的,每一間宿舍里,都是爭論討教的聲音。還行,這些家伙還知道彼此幫襯著比自己蠻干要好很多。

  從南邊第一間宿舍開始吧!

  這么想著,李承乾就推開了房門,六雙眼睛,直勾勾的看了過來。

  令李承乾意外的是,張柬之竟然巧合的就在這間宿舍。

  “啊,高大....兄?”

  看到明顯是屬于皇族打扮的“李繼宇”,張柬之瞪大了眼睛。

  劉玄意出身國公府,多年不見其實已經忘記了太子的長相,但是,他卻認得這個服飾。淡黃色的衣袍啊,這是只有太子才有資格穿的顏色!

  人在床上,來不及下地穿鞋,劉玄意直接站起身抱拳道:“學生劉玄意,拜見太子殿下!”

  怎么也是同窗,同宿舍的人還是知道劉玄意的身份的,見劉玄意如此,紛紛起身行禮。

  笑著拍了拍已經呆滯的張柬之,李承乾走進宿舍,隨手扯了一個椅子坐下,指指床鋪說:“都坐吧!劉玄意,給孤介紹一下。”

  在劉玄意的招呼下,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坐下。

  輕咳一聲劉玄意指指張柬之:“張柬之,字孟將,您是見過的,我身邊這位是相州刺史郭建的兒子郭文杰,字文興,旁邊兒的那個是張子江,字惜時。對面的兩個叫姚志軍、字慎進,于和澤,字知緩。”

  對于這些人的字,李承乾并沒有覺得意外。平民出身的學子,一般都是請自己的先生給自己賜字,而學院的先生們,大多也會將自己的告誡變成這個學生的字,好讓他時時以為戒。

  劉玄意每叫一個人,都會有一個人起身行禮,李承乾也頷首致意。

  等介紹完了以后,李承乾笑道:“孤剛剛聽你們爭論了好長時間,看樣子你們對于如何隔絕金錢的誘惑,有所認識,卻不怎么明確啊。殊不知,什么叫大丈夫?大丈夫就是有錢!有權!有實力!別覺得孤說的話刺耳,其實等你們步入官場以后,才會發現,幻想是美好的,但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你們都有凌云之志,但是,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缺少權力嗎?想要制止朝廷出兵,你一個微末小吏有發言權嗎?別告訴我學院的先生們,教你們的都是拿頭往柱子上撞那一套。”

  見太子說的滑稽,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就連張柬之也緩解了尷尬。

  “所以啊,追逐權力,追逐金錢也沒錯,一文錢難道英雄漢啊。孤就在這里跟你們說說,你們別傳出去。咱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魏征,魏侍中你們知道吧。門下省的長官,鄭國公啊,可是他太要求自身方正了,以至于不屑于準許家族經商,結果呢?窮啊!

  魏侍中的節儉、方正確實是我們要學習的,但是,方正過頭就是自找苦吃了。比如江淮大雨,魏侍中捐了多少錢?五十貫,這已經是他們家壓箱底的錢了。孤捐了多少錢?如果計算物資的話,不計其數。而這,對于孤而言,不過是小動元氣而已,比不上魏侍中的破家捐助。但是,為什么長安百姓們稱贊孤,江淮百姓感謝孤,魏侍中卻被人遺忘在角落里了呢?就是錢多少的差異。

  你們在學院學會了立身方正,修身養性。陶冶情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品德。但是啊,這樣的你們太容易吃虧了。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這是民間的一句老話,很有道理啊。

  勛貴官員們在父皇放開經商禁令以后,明里暗里的商隊都擺出來了,特別是新商律修訂以后,商人不再是賤業。既如此,有實力的情況下,做點厚道的買賣補貼家用,是可以的,用不著拋出金錢是糞土的這種老論調,那是給傻子聽的。”

  雖然太子一番話說得令人震驚,但是六人還是拱手受教。

  翹起二郎腿,李承乾道:“張柬之,你的論文不在,去給孤泡一壺茶來。你們幾個也放輕松點,孤這次是給你們當論文導師來了,有什么疑問都可以找孤詢問,將來給你們評分的,也是孤。劉玄意,把你的論文拿來。”

  張柬之答應一聲,就帶著張赟去泡茶了,劉玄意則充滿了悲壯和羞臊的的把自己的論文放到桌子上,然后把整個桌子搬到太子面前。

  翻開論文,只看了第一頁,李承乾就失去了興致。快速的翻過幾頁,見沒什么出彩的地方,就把論文合上了。

  劉玄意知道,自己的論文一定什么都不是,太子殿下讀都不愿意讀,可見其質量之差了。

  將論文遞給劉玄意,李承乾嘆息道:“劉玄意,你爹死的早,又作為大唐立國元謀功臣之一,你可知道,于你們劉家而言,你有多么重要?”

  劉玄意心中一凜,趕緊拱手躬身:“請太子殿下指點。”

  指指劉玄意面前的論文,李承乾嘆息道:“你爹就剩你一根獨苗,雖然于國,你的主張是正確的,但是,對你個人而言,這份論文卻太危險了。孤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你寫的東西,也付諸行動了。當然,這不是說你這份論文就沒有價值了。你身在學院依舊能清楚的發現大唐的弊端,還是很有才華的。這次畢業,孤會給你特上的評分,但是,把你的論文燒了,內容忘了,你可明白?”

  太子這是要護著自己啊!

  心里嘆了一口氣,劉玄意拱拱手,就走到窗臺處,開始一頁一頁的撕論文,然后包著碎片出門,準備燒掉。

  回頭看了一眼劉玄意的身影,李承乾不由得感慨于這家伙的敢寫。劉玄意整篇論文其實就三個字可以概括:反壟斷!

  他主張朝廷徹底控制鹽鐵柴等日常資源,不將其放到個人手里,同時,改變“傳男不傳女、一族一方”、“世家控制一項重要資源”的現狀。同樣的,平衡商品市價的良性結果,他也預測到了。

  相比較張柬之的論文,他這份論文絲毫不差。鑒于他本身就有國公位,有父親的蔭庇在,就算評為特上也沒什么,反倒比張柬之好多了。

  見劉玄意都心服口服,撕毀論文沒有一點委屈,郭文杰立刻就把自己的論文送上。

  同樣是翻看了幾張,李承乾就皺眉起來,對郭文杰說:“你是選擇下下的評語,還是重寫一份,還是重讀一年?”

  郭文杰驚訝道:“太子殿下,學生的論文,應該很精彩的啊!”

  李承乾無奈道:“如果是你寫的,孤自然認為精彩,但是,你這論文里的好多觀點,包括民生的治理,細致入微、鞭辟入里,豈是你一番游學就能學會的?所以啊,孤敢肯定,你絕對借鑒了你父親的為官精要。看在你父親對民生治理頗有見地,八成是一個親民官的份上,孤才給你一個機會,否則就是直接評下下了。現在,告訴孤,你怎么選擇?”

  郭文杰的臉一紅,拱手道:“雖然時日無多,但是學生選擇再寫一份!請殿下將學生的論文撕掉吧!”

  李承乾笑著點點頭,從身后竄天猴的腰間拔出橫刀,沒有一刀將論文劈成兩半,而是斜著切出了一個角。

  將論文重新遞給郭文杰,李承乾道:“撕掉倒不必,這也是你努力的結果,留著作為紀念吧,或者,你也可以重新整理,編輯成冊,替你父親在學院發書,這本書,孤會做主,發給各州刺史,地方縣衙。”

  深深的施了一禮,郭文杰捧著自己的論文,也心悅誠服的退到了一邊。

  張柬之剛好端著茶水回來,見到姚志軍戰戰兢兢遞上論文的樣子,不由得迷惑起來。太子有這么可怕嗎?

  翻開姚志軍的論文,李承乾看了幾眼,忽然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再翻看幾頁,更是笑得開懷。但是,一直翻到最后一頁,李承乾的神色反而換成了懊惱和追悔。

  看到太子截然不同的兩種反應,姚志軍不由得擔心的問:“太子殿下,可是,可是學生的論文太差了?”

  李承乾點點頭,站起身來。見姚志軍低下頭,不由得道:“抬起頭來。”

  姚志軍抬起頭,只見太子竟然對著自己行了一禮,這一禮,讓他驚慌莫名,他想不明白,太子為什么要對著自己行禮。

  抬起頭,李承乾道:“你的論文確實不值一提,朝中不管哪個將軍,看到這篇論文都會樂不可支。因為,你把敵人想得太簡單了。敵人又不是死的,憑什么任你宰割?不過啊,你也提醒了孤,孤一直以為學院只是為了吏治而建,卻忽略了還是有像你一樣,希望能夠從軍殺敵的。

  明日起,孤就會邀請朝中老將,共同組建貞觀武院,作為跟學院同級,卻要學院畢業以后方可入內的獨立院校。你如果想上戰場,想從軍,那里是最適合你的起點。一個文武全才的武院畢業生,怎么也得是隊正以上的官職吧!而且,各軍絕對供不應求。”

  “真....真的?”

  幸福來得太突然,姚志軍只覺得自己都要暈過去了。雖然他向往參軍,在軍中建功立業,但是,家里卻不讓他這么干,一心讓他學文當文官。學院畢業的學子雖然也能從軍,卻必須要從府兵做起,讓他覺得前途灰暗。寫出這份論文,純粹就是為了碰碰運氣,希望那個審核官看上他的戰術,能送他進入軍旅。想不到,竟然在太子這,竟然產生了這樣的效果。

  見太子又點了頭,姚志軍興奮的大叫一聲,施了一禮,整個人都亢奮起來了。

  接下來是張子江的論文。

  李承乾發現,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不是虛言,雖然這些學生的好多觀點可以說是稚嫩的,但是,有些時候就連他都能借鑒到一些東西。有意思的很啊!想不到這一期畢業生竟然是這么的優秀!

  看著看著,日頭就偏西了,而其它宿舍的學子,得知太子親自來指導他們,紛紛走了出來,興奮的看著第一間宿舍。

  越看越上癮,李承乾只好讓張赟回去告訴蘇媛她們一聲,讓竄天猴收拾出一間屋子來,他今天不準備回去了。

  挑燈夜戰到一兩點鐘,李承乾才扛不住生物鐘的抗議,趴到床上睡著了。

  如此,李承乾徹底沉迷在論文的指導中了。

  持續一個月的時間以后,某日,李承乾才睡著沒多長時間,就夢到自己在騎馬,而且馬的性子格外的暴烈,晃的他前搖后擺。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只見李泰正坐在床邊,伸手抓著他的肩膀搖晃。

  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李承乾怒道:“青雀!這才什么時辰啊,你把我弄醒干啥!”

  燭光下,李泰額頭上的汗水格外的清晰,看清楚李泰狼狽的樣子以后,李承乾頓時清醒了一點點,這是怎么了?

  李泰焦急道:“皇兄啊,閻婉肚子疼,穩婆說要生了,怎么辦啊?”

  “打120啊,不對,叫孫道長啊!”

  聽清了李泰說什么的李承乾,心中的不快頓時消散了。

  “已經派人叫了,皇兄,怎么辦,我覺得腿軟啊!”

  李承乾伸手扶住李泰,說:“沒事兒,男子漢大丈夫,誰都要經歷這么一次的,走,去你家,哥哥陪你。”

  李泰顯然是激動壞了,走路都格外的慢。

  好不容易晃蕩到李泰的院子,結果里面根本沒有慘叫聲,反倒是不少宮女正在檢查門窗的縫隙。

  拍拍李泰的肩膀,李承乾道:“放寬心,生孩子生個一天的都多了,對了,馮盎派人給哥哥送來點好東西,你喝不喝?”

  “喝!”

  李承乾嘿嘿一笑,就讓張赟去把自己的咖啡粉拿來。

  雖然不知道后世那樣一條條的咖啡是怎么配制的,但李承乾本就很喜歡黑咖啡,只是加點牛奶和糖的原始咖啡粉喝起來,雖然苦點,但是正好和他的胃口。

  李泰也自己泡了一杯,喝了一口本以為是湯藥,但是見皇兄加了牛奶和糖,只好給自己也加了一點。當苦度到他能接受的程度以后,他才發覺這東西的美味之處,一大碗很快就喝完了。

  見李泰還要再泡,李承乾伸掉他的手說:“這東西是用來提神的,喝多了反而會讓人心悸,你今天還有得熬,喝的頻率少點。”

  李泰哦了一聲,但是旋即笑道:“皇兄啊,有這好東西,您不分享給弟弟?多少錢一瓶,您開個價。”

  沒好氣的瞪了李泰一眼,李承乾無奈道:“我這里有幾瓶,剩下的都在東宮倉庫。這東西也不知道保質期啥樣,你去拿的時候多拿一點,順便給其它兄弟們都送點過去。”

  “您不送給父皇?”

  “氣的就是這個,馮盎老東西,明明咖啡豆是我找來引種在姚州的,這狗東西竟然拿來獻給父皇當大壽禮物。搞得我東宮庫存直接沒了一小半,剩下的要不是還在研磨,估計也逃不掉。反正咖啡豆已經引種了好多,夠咱們喝的,就是一直從嶺南送過來,路費的耗費大一點兒而已。”

  “如果真是這樣,我覺得倒也沒什么不值的。”

  喝了咖啡的李泰已經冷靜了好多,見孫思邈已經走了出來,趕緊上前去詢問情況。

  孫思邈捋捋胡須,鼻子一聳,就聞到了異常的味道,快步的走到石桌前,驚訝道:“這個,莫非就是當初老道嘗過的什么飛?”

  李承乾笑著點點頭,李泰更是親自給孫思邈泡了一碗。

  嘗了一口以后,孫思邈才說:“沒什么可擔心的,這孩子年歲足夠,平時也不是單純的進補,多半沒什么危險。”

  聽孫思邈這么說,李泰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夜色變得更加黯淡,陽光終于取代了星空,直到吃了午飯,閻婉才正式疼起來。折騰了兩個時辰,傍晚的時候,孩子才終于出生了。

  是個丫頭。

  不過,接受“承乾教育”比傳統教育多得多的李泰,并沒有覺得丫頭有什么不好,反而樂得不行不行的,差人給長安送信以后,就賞給了穩婆一大把銅幣。

  銅幣?

  看到銅幣的樣式,李承乾才發現,朝廷竟然已經開始行動了。就是不知道,銅礦能不能供應上冶煉廠的消耗啊!

  拍拍腦袋,強迫自己不往朝政方面分心,或者說是瞎操心。見李泰正在吆喝著開宴大宴賓客,就笑著準備回家睡覺。

  本來看論文就看到了深夜,沒睡多久就被李泰弄起來了,此時的他,就算有咖啡撐著,也覺得困倦不堪。

  上一世因為熬夜太久、休息不足坑死了,這一世可不能再重蹈覆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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