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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鳩占鵲巢

  平日里飽受摧殘的哥倆,很清楚眼下的太子皇兄已然不可小覷。

  一前一后的站定以后,倆人才像是約好了一樣的一起沖了上去。

  看似腳步踉蹌,但是李承乾依舊是迎著正面的李愔撲了過去,手中劍拖在地板上,看起來似乎是隨時都可能掉下去一樣,但是當兩人靠近以后,卻瞬間提起,伴隨著太子看似終于站不住的一個前撲,李愔的劍刺到了空處,而太子的劍卻詭異的提起,刺到了李愔的下巴。

  下一刻,李承乾又是一個看似破綻百出的后仰。

  李祐終于殺到了!

  李祐出劍了!

  李祐....后退了....

  看著太子皇兄一手撐地后仰、露出整個胸膛和胸腹、滿是破綻的樣子,李祐卻只能后退。沒辦法,他這一劍或許能結束戰斗,但是他的小李祐估計就要不保了!儀劍雖然沒有開鋒,但是基本的形狀還是在的,要是被劍尖戳一下....嘶!

  看了一眼捂著下巴慘叫的李愔,李祐不敢再大意,長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面,李承乾好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伴隨著一個鯉魚打挺,沒挺起來,只能一劍戳地,扶著站起來。

  很搞笑的場景,卻沒人笑出聲音來。

  就在剛剛,他們眼睜睜的看到一個醉鬼秒殺了蜀王,下一刻又逼退了齊王。醉劍?再醉,也是劍啊!莫非,太子這還真的是一套劍法不成?

  李承乾晃了晃腦袋,對著程咬金的方向伸出手,大喊一聲:“酒來!”

  程咬金哈哈大笑,隨手就把自己的酒壺扔了出去。

  接住酒壺,李承乾又灌了一口,才用手中劍軟囊囊的指向李祐:“接著來!”

  李祐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想要沖上去,卻怎么也不敢。

  太詭異了!李愔已經陰溝里翻船了,他可不想成為下一個!

  看了看皇兄極其不穩的下盤,李祐打定了主意,再次上前,卻是堂堂正正的擊劍!每一劍都勢大力沉,就是要震飛太子手里的劍!

  他的選擇有效果了,一劍接一劍,太子的劍每一次都被震到一邊,正面露出來的空門越來越大。每一次,都好像再加一點點力氣,就能將劍震飛了!

  眼見太子皇兄似乎承受不住,已經開始后退,李祐不疑有他,逐漸的逼了過去!

  兩個人從中段一點一點的后退,慢慢的,慢慢的到了使節的桌子附近。

  這里的燭光比較弱,淡淡的光芒中,兩劍碰撞出現的火花已經若隱若現了。

  這不是在演戲,力道是完全真實的!

  就在眾使節感嘆之余,看似已經頹勢到了極致的太子,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再后退,反而向前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讓兩把劍碰撞的位置從前端變成了一前端一護手前。

  這一次,握不住劍的反而變成了李祐,而且是直接脫手而出!

  脫手而出的劍并沒有直接落地,而是筆直的飛刺向一側!

  咔!砰!

  盡管沒有開鋒,但是李祐的劍依舊砸碎了一個盤子,刺進了....

  祿東贊面前的桌子上!

  祿東贊不愧是吐蕃大相,面對此情此景竟然沒有一點動容,反而鼓掌道:“太子殿下好劍法!”

  眾人這才看向太子,只見太子看也沒看這邊,手中劍已經搭到了李祐的肩膀上。

  “嘿嘿嘿,你輸了!”

  說完,李承乾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撲向了李祐。

  李祐不敢怠慢,趕緊伸手抱住如同一灘爛泥的兄長。

  晃了兩下沒能晃醒,李祐才哭笑不得的面向殿里:“啟稟父皇,皇兄徹底醉倒了,兒臣這就扶他回去。”

  李世民腮幫子抖動了兩下,才憤怒的揮了揮衣袖:“去吧!”

  李愔答應一聲,招招手把李恪也叫了出來。

  李恪又把李泰叫上了,兄弟四個一起,把醉倒的太子平穩的抬起來,走出了大殿。

  淡定的拔出了桌子上的劍,交給宦官帶走。沒看再次起舞的舞娘,祿東贊回憶起了那個王爺手中劍脫手以前,太子的那個眼神。

  沒錯,在那之前,太子看了他一眼,盡管是略顯迷茫的眼神,但他依舊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殺氣!

  太子,是在警告我嗎?

  笑著接過身邊突厥使節送上來的美酒,卻沒有喝。從此刻起,祿東贊覺得自己有必要少喝點酒了,免得還要離席如廁。因為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后背,包括屁股都已經濕了。只是因為衣物厚實看不出來而已....

  另一邊,才出太極殿的范圍,李泰就松開了手。

  少了一個用力的,被抬著的李承乾頓時晃動了一下。

  李愔驚訝的看向松手的李泰:“四哥,你干嘛放手啊!”

  李泰并沒有回答李愔的話,而是雙臂抱胸說:“您干嘛不弄死他,我不覺得您會出現失手的情況。”

  就在李愔李祐摸不著頭腦之際,本來被他們抬著的太子皇兄,卻睜開了眼睛,一個翻身就站了起來,哪還有一絲醉態?

  相比較李愔李祐,李恪就絲毫不覺得意外。

  揉了揉太陽穴,李承乾無奈道:“動手之前的一瞬間,我就否決了。就算干掉了祿東贊又如何?還會有祿西贊、祿北贊過來的。跟吐蕃聯姻已經是既定事實了,年宴上當著使節面說出來的話,還能更改?算了吧,干掉祿東贊也只是解一時之恨罷了。”

  李泰郁悶道:“那這么說,您這一次裝醉耍酒瘋豈不是白裝了?而且,明天,您一定會被父皇處罰的,別看今天父皇沒什么表示,那是因為今天是年宴,明天,嘖嘖。”

  李承乾笑了:“大不了就把你招出來唄!我就跟父皇說,這件事兒是你青雀讓我干的!”

  李泰無所謂道:“要是這樣能保住我的科研院,我愿意啊!”

  說完,倆人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

  李恪忍不住開口道:“你們倆啊,有必要為了那個科研院拼到這等地步嗎?你們憑啥認為祿東贊就一定會對科研院伸手?”

  李泰冷哼一聲說:“以前還不確定,但是看到祿東贊的大手筆以后,就能確定了!結親而已,祿東贊干嘛送給父皇那么多的禮物?拿人的手短啊!你看著,祿東贊一旦開口,父皇多半會答應下來。”

  李承乾也忍不住道:“原本大明宮修建的事情,我已經幫父皇找到解決的方法了,如今祿東贊這么一送禮,父皇就不必等待戶部的計劃,這么多錢,完全能支撐大明宮的修建了。搞清楚,這是祿東贊送給父皇私人的禮物,是不會入國庫的,父皇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李愔李祐已經懵了,他們完全不了解朝政,也不知道大明宮什么的,如今看三個兄長站在一起討論高大上的事情,只能閉著嘴老實聽著。

  “我不管,明天我就叫上魏王府的護衛,守衛秦嶺那條路,李恪,把你的人也借給我!皇兄,你的親率也分我一點人手,最好是送點火藥武器過去!誰要是敢過來,我直接打他丫的!”

  看著李泰一身戾氣的樣子,李承乾道:“行行行,人給你,武器也給你,你也不要太擔心,學院那邊還是留下了一點東西的,祿東贊得到那些東西,估計就知足了,也未必會....”

  腳步聲響起,幾人都看向身后,只見李澗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近前。腳步聲,似乎是刻意露出來的。

  陰仄仄的聲音響了起來:“五位殿下真是好興致啊,不回去歇著,竟然在這甬道里閑聊?陛下讓奴婢過來看看,沒想到還真的碰到了。太子殿下耍的一手好醉劍啊!”

  李承乾苦笑,卻沒辦法反駁。

  什么醉劍,也只能騙騙李愔李祐這樣的罷了。皇帝,武將、甚至好多文臣都是上過戰場的,其中不乏所謂的武學大家,自然能看出他是裝醉的。不管什么所謂的“劍法”,其實都是要有扎實的基本功支撐的,否則,只是花架子而已。醉劍也是一樣,看起來像是挺牛的,但是歸根結底,就是他仗著基礎功扎實,欺負李祐而已。

  嘆了一口氣,李承乾道:“嚇唬人的話你就別說了,直說吧,父皇準備怎么罰我?”

  李澗陰仄仄的一笑,道:“太子殿下,陛下有命,轉移工學院,就留下一些皮毛!就算祿東贊持有圣旨,到時候工學院的人來個抗旨不遵就行了!您可明白?”

  “啊?”

  兄弟幾人目瞪口呆。

  看著幾人癡呆的樣子,李澗笑了,盡管笑得很難看:“太子殿下裝醉出場的時候,陛下就已經明白您的意思了,太子殿下大可放心,一點錢財而已,還蒙蔽不了陛下的心智。也幸好您沒有真的對祿東贊下手,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

  說完,李澗行了一禮,轉身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李泰長舒一口氣:“好家伙,原來父皇是準備干拿錢不辦事兒啊!”

  李承乾無奈道:“早知道這樣,我也犯不著鬧這么一出了。也罷,既然這樣,咱們也能放心了。李恪,過來,扶我回去!”

  李恪走過來攙住李承乾的胳膊,疑惑道:“您不是沒醉嗎?”

  “扯淡,換你喝那么多酒試試?”

  將身體的重量壓到李恪的肩膀上,李承乾朝李泰三人擺擺手,就朝著東宮的方向而去。

  雖然皇帝出人意料的選擇了拿錢不辦事兒,但是,和親卻依舊要和親。李承乾心里,依舊覺得有點不舒服。

  還是沒有話語權啊!

  此時此刻,李承乾第一次萌生了自己當皇帝的想法。或許,等自己當了皇帝,一切就都不同了吧!然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想要自然的繼承皇位,恐怕還要好長的時間。

  皇帝的身體本就很好,又戒掉了沒事兒吞鉛丸子的習慣,正史上尚且活到了貞觀二十三年,更不要說現在了。戒了服用丹藥的習慣,身體強壯,皇后沒死,兒子沒有造反的,心情愉悅。身心健康的情況下,鬼知道他能活到什么時候啊!

  子時的鐘聲,在李承乾睡著的情況下敲響。貞觀十二年,結束了。

  如同往年一樣,初一參拜皇帝,參加元日朝會,初二初三到處拜年。不同的是,今年過完元宵節以后,李承乾就帶著三個媳婦離開東宮,搬到了學院。

  有安胎和學院邀請的雙重理由在,李承乾走得格外有底氣。

  學院的新一期畢業生就要畢業了,如今都在準備自己的論文中,受楊度的邀請,李承乾決定當一期的論文導師。據說,這一屆畢業生有好幾個人才,他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才當得起楊度的認可。

  帶著大箱小箱,從長安一路趕到學院的,但是想要入住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

  看著淡定從容的李治,李承乾很想知道這家伙為啥會住在自己的院子里。

  “皇兄,學院里,臣弟實在是住不下去啊。同宿舍的幾個同窗,連腳都不洗的。還有,在里面住,干什么都要親力親為,太難受了!”

  看著一臉無奈的李治,李承乾把視線投向了一邊的上官儀。

  “雉奴還沒膽子住孤的院子,是你唆使他這么干的吧!”

  上官儀渾然不懼,拱手道:“太子殿下,您和晉王本就是一母同胞,將院子借給晉王住一住有何不可?晉王貴為皇子,又豈能和庶民一般的待遇?”

  李承乾冷笑道:“住一住有何不可?那等孤繼承了皇位,是不是也能把皇位讓給他坐坐?”

  上官儀一愣,他沒想到,太子竟然直接口出誅心之言。

  聽到這句話,李治頓時慌了,淡定從容的儀態消失不見,慌亂的擺手道:“皇兄您怎么能這么說?臣弟沒有這樣的意思啊!您要是覺得不妥,臣弟搬到隔壁的院子去就好!”

  李承乾怒極反笑:“隔壁院子?你沒發現就連祭酒楊度老先生,都是住在003號院子嗎?002號院子是屬于李綱老先生的,哪怕他老人家已經仙去,也沒人敢褻瀆這里,而是眾議投票決定保留下來。就算有人住,也只能是李綱老先生的直系后代。你竟然想住?”

  見李治還要說什么,李承乾一揮手道:“別說了,把你的人都趕走,滾進學院里去住。這里不是你的晉王府,用不著這么多的護衛,仆役。要不然,你就滾回晉王府當你的晉王去,別在學院搞特殊化!”

  上官儀見狀,出聲道:“太子殿下,您和晉王為一母同胞,用不著把事情做的這么絕吧!”

  李承乾伸手指著上官儀道:“孤不知道你安的什么陰暗心思,雖然你現在是晉王府的長史了,但在孤面前,你依然是一介臣下,有什么資格左右孤的決定?孤會上表父皇,請求把你調走,要是讓你再待在晉王府,保不齊雉奴會生出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來,你接著說,你要是敢再張嘴,孤就把你搞死在這里!”

  對于上官儀這種人,李承乾不介意直接下殺手。很顯然,這樣的人分明有投機的心態,甚至于這一次鳩占鵲巢的事情,也可以看作是一種試探。要是他選擇了退讓,那么換來的只會是得寸進尺。

  沒想到啊,搞定了李泰,搞定了李恪,李治這里竟然出現了紕漏。

  皇帝不知道給李治這樣的皇子安一個帶著野心的皇子,會出現禍患嗎?還是說,他是有意的?

  李治焦急的走上前,拉住李承乾的手說:“皇兄,您消消氣,臣弟這就把東西搬走,也把隨從趕走,進學院里居住。您可千萬別上表彈劾上官儀,要是知道他讓咱們倆發生了沖突,父皇一定會殺了他的!”

  瞪了上官儀一眼,李承乾伸手拍拍李治的肩膀說:“雉奴,人生在世,誰不是靠雙手雙腳吃飯的?你之前在皇宮里生活,確實可以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但是進學院里就不一樣了。舍友不洗腳?你可以勸他們啊。這同樣是對你的一種磨礪,事事假手他人,你還能做什么?”

  再次拍拍李治的肩膀,李承乾看向上官儀冷聲道:“你自己上表請辭吧,三天后我要是發現你還是晉王府的長史,哼!”

  轉身離開,在李承乾的指揮下,東宮的隊伍開始掉頭,朝著后方的院子駛去。既然001號院子被李治住了,李承乾才不會重新住進去,無關乎潔癖。

  楊度就站在自己的院子門口,見到李承乾,不由得苦笑道:“老了啊,越老越回去了,以前老李綱還活著的時候,別說皇子了,皇帝都不敢這么干,到了老夫這里,連一個長史,都拿他沒辦法。”

  吩咐隊伍繼續前進,李承乾停了下來,拱拱手說:“您就是不夠心狠,對這樣的人,您完全沒必要慣著他們,一味的遷就,只能愈演愈烈。學院的規矩所有人不得違背,違者逐出學院,絕不留情,您記得告訴所有人,這是孤這個副院長說的!”

  楊度點點頭,側身邀請太子進院子。

  李承乾點點頭,上前攙扶著楊度往里走。話說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值得楊度這么看重,甚至還有心直接介紹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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