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嗎?
釣魚確實是難得的消遣方式,但是,眼下,還有比釣魚更要緊的事情啊。
搖搖頭,李承乾轉身對馮智戴說:“現在還沒這個閑心,你們馮家稱霸嶺南多年,應該有嶺南周邊的各種地圖吧,孤想要這些地圖一觀,如何?”
“地圖?”
馮智戴只是驚訝了一下,但是下一瞬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見馮智戴答應的干凈利落,李承乾很是滿意。
嶺南世家,就算沒有他插手,這些年來也一直將視線投在大海上,要說那些敢于冒死探索的海商中,沒有他們的影子,是不可能的。
各家探索得到的地圖、海圖,都是無價之寶,是作為一個家族的根本留存下來的。馮智戴既然只是驚訝一下,沒有盤算就答應下來,足以表現馮家的忠心。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回去,孤要海圖,有很大的用處啊。”
馮智戴答應一聲,招手把馬車叫過來。他不知道太子為什么要海圖,但是,他知道,自己除了答應沒有第二個選擇。別看太子建造海港好像沒有馮家什么事兒,但是他很清楚,因為海港和造船廠的建設,馮家才是嶺南間接利益收獲最多的家族。有這份恩情在,只是要海圖而已,不算什么。
乘坐馬車回到馮家,才不過辰時而已。進入后院,當看到馮家寶庫的規模時,李承乾都忍不住咋舌。到底是地方底蘊深厚的家族啊,如果單純計算寶庫里面東西的價格,估計馮家入主五姓七望的行列都不是問題。只不過,因為傳承的原因,地位上,馮家不得其門而如罷了。
寶庫的最里面,馮智戴命人抬出了一個帶著膻味的箱子,聞到這股子味道,李承乾并沒有嫌棄,反而期待了起來。
海圖、地圖,但凡是想要好好的保存,獸皮是最好的選擇。
回到馮家的大堂,馮智戴獻寶一樣的取出一張張羊皮地圖,鋪展在李承乾的面前,邊鋪邊說明。
“殿下,這是高州附近海上的地圖,這是循州的。”
“這是南海島的地圖,只不過并不是那么的精細。”
“這是南海道以南海域的地圖,馮家目前只探索到這里,再遠,就很容易出人命了。海上航行的久了,船員很容易生一種怪病,但是到了岸上,反而會不藥自愈,真是怪哉。”
船上生的怪病?除了壞血病還能是什么?其實壞血病很好預防的,只不過這個時代的大唐人,還沒有發現其中的原因而已。從大食商人好多能跨越重洋過來來看,他們已經發現新鮮蔬菜的重要了。
沒跟馮智戴講這個,李承乾拿起了一張海圖,這張圖怎么看怎么跟抬彎有點像啊。
見太子拿著一張圖不說話,馮智戴解釋道:“殿下,這是琉球,跟泉州離的不是很遠,上面也有人棲息,但是他們很是排外,嶺南好多家族想要拿下這里,都沒能得逞。”
伸手在琉球上點了點,李承乾笑道:“這樣一個海島,如果能夠拿下,大唐豈不是多了一個海上的門戶?琉球,孤志在必得!”
放下琉球的地圖,李承乾又拿起了南海島,也就是后世海南島以南的地圖。
因為涉及到很多的島礁,這里的地圖都是放大了畫的,需要一張張的拼湊起來。
將桌椅扔到一邊,就在馮家的大堂里面,馮智戴和李承乾兩個人把馮家目前探索出來的區域地圖,都拼湊到了一起。
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南海地圖,李承乾久久不語。
得到消息的馮盎也趕了回來,見太子看著地圖沉思,也不打擾,朝兒子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馮智戴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太子要這些地圖干什么。
“馮公,孤問你,馮家目前有多少兵力?”
聽到太子問話,馮盎連忙回答道:“馮家目前有甲兵兩千,藤甲兵一萬,其余兵力加起來,有一萬五,這已經是馮家招兵的極限了。”
馮盎并沒有隱瞞,在地廣人稀的嶺南,馮家能湊出接近三萬的兵力,確實足夠嚇人。但憑著一條數據,就能說明馮盎不過一直低調而已,那些小家族,就算聯合起來,也不夠他一勺燴的。
拿出一根樹枝,在地圖上,以及地圖以外的區域圈出一片地域,李承乾道:“趁著現在世界還沒有被正式、徹底瓜分,這片海域,孤要了!馮家再出一萬人和船,接下來的一年時間,咱們要把這片范圍打下來,并釘上大唐的標志!”
馮盎對海上很是了解,看到太子畫出來的線,不由得震驚起來,這條線,幾乎都要圈到爪哇人的土地了!這么遼闊的海域,航行都要很長的時間,更別說守衛了!
焦急之下,馮盎來不及行禮就說:“殿下,您的這一口是不是張的太大了?您應該很清楚,這么大的海域,咱們根本沒法派人守衛。就是中原,不也沒能徹底吃下吐谷渾,不得不靠羈縻的策略,先吊著嗎?一步吃下這么大的海域,一旦逐漸被人蠶食,對咱們大唐的聲威,是個很嚴重的打擊啊!”
李承乾笑了,只不過這個笑容在馮盎父子的眼中,顯得有點瘋狂,甚至有點殘忍。
“守什么守,不需要守,孤只要讓海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這里是大唐的地盤就夠了,誰要是敢動歪心思,就要接受大唐嚴酷的報復。到時候咱們不僅要把失去的奪回來,還要在他們身上狠狠咬一口回來才行。現在看起來這片海域沒什么用處,等將來它的效用展現出來,咱們再想要,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
在這個時代,李承乾敢確信沒人知道這片海域真正的作用。看起來這里連一個大塊的陸地都沒有,但是,南海海域下,有豐富的可燃冰和石油,如果這個時候不抓緊給后世子孫打下來,一旦到了“相對和平”的時期,大唐作為“宗主國”,想要拿下這片地域,就沒那么容易了。
拱拱手,馮盎道:“太子殿下既然堅持,老夫自然領命,但是,您不覺得這有些勞兵傷財嗎?”
擺擺手,李承乾自信道:“不覺得,嶺南即將成立艦隊,不僅要護航中原的商船,同時還要擔任包圍大唐領海的重任,不好好訓練訓練怎么行!只要他們經受住了訓練,那么給他們換上正式的戰船以后,就能表現出超常的戰斗力,這前后的區分,馮公,不用孤多說,您也應該清楚吧!”
馮盎機械般的點了點頭,但是心里還是出現了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太子殿下的話固然有道理,可是,怎么看怎么像是覺得無聊,在給自己找樂子。
“既然馮公也同意,那就下去安排吧,朝廷那邊,自有孤給他們解釋。”
說完,李承乾搓著手離開了。
送太子離開大堂以后,馮智戴回身,見父親還在盯著海圖發呆,就問:“父親,太子此舉,到底是因為什么?我怎么總覺得他這是在沒事兒找事兒?”
馮盎回過頭,伸手在馮智戴頭上敲了一下說:“什么叫沒事兒找事兒?練兵嘛,總不能在海邊瞎比劃。殿下既然說嶺南艦隊將會交給嶺南自己掌握,就說明他對咱們馮家是極度信任的,雖然有東海艦隊和無敵艦船的威脅,但是,這是皇家做事的正常手段。肯放心的把一個船隊交付出來,這已經很難得了。”
說完,馮盎吩咐馮智戴把海圖都收拾起來,立刻回自己的書房盤算嶺南艦隊人手的選擇。
太子毫無顧忌的將嶺南艦隊交給馮家,看似是信任的表現,但是同時馮盎也很清楚,這也是一種試探。力量從來都會讓人迷失方向,既然馮家沒有問鼎天下的能力,那么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當順臣,走錯一步,等待整個家族,甚至整個嶺南的,都將是無底深淵。
盤算是很好的,南海之上的旅游,想想就覺得有趣,但是,當李承乾把打算跟李孝恭說出來的時候,屁股上就挨了一腳。
這一腳根本沒有放水的意思,李承乾只覺得屁股都快成四瓣兒了。坐在地上揉著屁股,不解的看著李孝恭。
“不行!”
李孝恭顫抖著手,指著李承乾說:“乘坐太子號等三艘船,沿海行駛還行,可是坐船出遠海,海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出現。這般九死一生的事情,誰都可以做,但是唯獨你這個太子不行!”
一番話說完,李孝恭氣喘吁吁,喝了一口茶水,都被嗆的連連咳嗽。
看到李孝恭這個模樣,李承乾才想起來自己的身份。也對啊,堂堂太子去做九死一生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嘛!上個戰場都要被團團保護,更別說出遠海了!
站起來給李孝恭拱手,李承乾道:“河間王,晚輩確實冒昧了,您踹的應該,但是,出海的事情,卻不能耽擱啊。”
李孝恭敲著桌子說:“只要你不親自行動,老夫不管你怎么安排,擴大大唐南方領海的事情,老夫也同意。從戰局的角度來說,極西之地的一些國家想要對付大唐,陸地上不可能,假道伐虢的事情,就是突厥吐蕃,誰都不會愿意。從大食的好多商人都能抵達嶺南來看,他們海上的力量確實不一般。如果能把大唐領海推進到千里之外,將來開戰,也能避免戰火殃及內陸。
再者,跟陸地不同,海上占領海域的話,并不需要那么興師動眾,如果能為大唐的疆土帶來大片海域領地,估計陛下也樂見其成。”
李承乾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的人對領地的渴望,不需要暴露南海的重要,只是能占地盤,就讓所有人瞬間變成綠眼睛。
“既然您也同意,那晚輩就安排這件事了,也會給朝廷上書。等朝廷的批復下來,造船廠,怎么也能造出幾艘船了。”
看出李孝恭明顯還在氣頭上,李承乾只好趕緊開溜。
之前就總覺得李孝恭出現的格外異常,現在才算是明白皇帝的全部打算。除了威振嶺南,能夠保護他們哥仨以外,李孝恭作為皇族的一員,太子王爺等人的長輩,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出面制止他們。
回到房間,恰巧蘇媛她們三個都坐在一起做女紅,李承乾就坐在一邊看她們刺繡。
好多事情或許需要天分,但是長久的堅持,還是能達到剛開始時完全不敢想的程度。至少,阿史那雪能夠將一朵花完整的刺繡出來,還是讓李承乾十分意外的。
見李承乾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阿史那雪緊張之下差點把針扎在手指上。索性放下繃子,說:“您這是有多無聊,在這里看我們姐妹繡花?”
李承乾伸了個懶腰說:“你說的對,是很無聊啊,無聊到了我都要送上門去被河間王踹。”
聽李承乾這么說,阿史那雪頓時來了興趣:“您要是實在覺得無聊,那就帶我,不對,帶妾身去打獵唄?聽說嶺南的好多獵物,都是咱們中原沒有的。”
打獵啊....
李承乾很像跟她說嶺南的叢林里不止是有中原沒有的動物,還有要命的毒蛇、吸血的水蛭,劇毒的昆蟲。
但是,看到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卻又說不出來了。
也是啊,在長安的時候,她除了在東宮悶著,沒別的事情可以做,能偶爾出門騎馬溜達溜達,已經是他這個太子和蘇媛這個太子妃,甚至是皇帝皇后縱容的結果了。
如今到了嶺南,規矩遠在千里之外,就算她出門打獵,也不會有人管。
再看看專心刺繡的蘇媛和秀秀,李承乾突然覺得,有意思的事情多了,干嘛非得出海遠航?海上航行刺激是刺激,關鍵是也要命啊。
再無聊,也比把命丟了好啊!
想到這里,李承乾拍了拍阿史那雪的屁股說:“既然你想玩,那咱們這兩天就出去玩。還有啊....”
李承乾看向蘇媛和秀秀:“你們兩個也沒必要老在屋子里悶著,我帶你們一起過來,就是讓你們也能出門玩耍的,嶺南不是中原,就算你們出門,也不會有人說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