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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兩大之間難為小

  初幾的拜年活動結束以后,李承乾就搬到了學院,跟李泰一起研究熱氣球。

  不得不說李泰把工學院經營的還很像那么一回事,不管是想要木制品,還是鐵制品,都能委派給頂級的工匠制作。這些工匠也不單純是隸屬于工學院,他們已經被李泰給收買了,理論上算是魏王府的人。

  從最小號的孔明燈實驗起來,當孔明燈的大小足以裝下一個人的時候,終于到了極限,紙糊的燈籠盡管已經很輕了,可是沒有穩定的火源,總是飛起不高就掉落下來。

  但是這樣并沒有打擊到李泰的信心,因為從最初的一小塊蠟燭開始,現在的孔明燈已經能夠帶的動一盞燈上天了,實驗證明,孔明燈的體積越大,能夠帶飛的物體也就越大。等比例變化以后,肯定是能帶著人飛起來的。

  “皇兄,我現在才敢真正相信人能飛起來,其實不過是制作一個大號的孔明燈而已,以前的人怎么就沒想到呢!”

  李承乾沒好氣的說:“你以為誰都有閑工夫考慮人能不能飛起來啊!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無數人在飛天上面隕落了,所以飛天在理論上,也就成了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正因為如此,后人只要一想到飛天,就會理所應當的認為不可能,想要斬破樊籠,需要的可不是單純的勇氣啊,可能還得有點無知。”

  李泰點點頭,他對這個道理很是贊同。

  “暫停實驗吧,先等火浣布找到,而且,動力的問題還需要解決才行。青雀,你總不能指望用蠟燭把人送到天上去,東宮給延州刺史的信件已經發出去了,等延州的石脂水開采,才能得到支撐熱氣球起飛的動力。而且,在此之前,咱們還得好好研究研究生火裝置,沒有一個持續供給火焰的動力源,熱氣球還是飛不起來啊!”

  李泰撓撓頭,指揮工匠們將跌落下來的孔明燈處理掉,回過頭才說:“皇兄啊,我一直想問,為啥帶人上天的孔明燈要叫熱氣球?就像我督造的大橋一樣,用王號或者名字命名多好?您看,孔明燈據傳說是孔明發明出來的,不只是因為三國的故事,憑借這個,諸葛亮也把名聲傳到了現在。

  您制作的這個東西,絕對比祈福的孔明燈更厲害,既如此,還不如叫高明燈,直接就把諸葛亮給比下去了。”

  李泰這么一說,周邊的工匠們也連連點頭,甚至拱手稱贊起太子之名得傳萬世來。

  對于這樣的場景,李承乾實在是不怎么感冒,或許皇帝老爹,才能夠面不改色的接受眾大臣的恭賀。

  “行了啊,什么高明燈,做事情就要簡單點,咱們將要制作出來的東西是借著熱氣起飛的,上面的部分也會是一個球體,叫熱氣球多貼切,世人只要知道這東西是太子李承乾想出來的就好,實在用不著用我的字去命名。”

  堅決拒絕了李泰的想法,兄弟倆走出工學院的院子,準備各回各家。

  李恪如今正在府邸里準備大婚的事情,雖然有楊妃幫他,可是他不是長子,楊妃也不是皇后,沒法拿內務府當驢子使喚,所以需要很長的時間準備。

  至少在李恪大婚以前,李承乾是不準備回長安了。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很快皇帝就要進入暴怒時期了,雖說自己跟他打了賭,也敲響了警鐘,可是事前預言的人,往往并不能收獲感謝,反而是埋怨。比如:

  你當時為什么不多勸勸我?

  明知道如此你為什么不直接抽我啊!

  諸如此類。

  一整個正月,除了必須出席的大朝會、固定的請安以外,李承乾根本不往皇帝面前湊合。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正月二十多,準確的說是正月二十八。才開始從年節中走出來的朝廷,還沒有徹底恢復正軌,就收到了嶺南馮盎的急報。龔州道東王洞和西王洞的僚族反叛了。年前那一片的酋長族長什么的才進長安朝覲,得到了大量的賞賜,結果年后,估摸著也就是剛回到本族,就造反了。

  僚族的謀反并不引人注意,僚族嘛,從來就沒有歸心過,朝廷與其說是羈縻著他們,倒不如說是占著這片土地,提防別人過來搶。反正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開發到那片土地,還不如就放任不理。

  僚族歸不歸心的,朝廷不在乎,因為就算他們叛亂,也只要平亂就好。而龔州道靠近嶺南,只要給馮盎下令平叛就好。至于馮盎信里提及的十萬火急,沒人放在心上。馮家作為嶺南這么多年來的霸主,要是被幾個部落的造反掀了才是怪事。之所以把情景說的格外嚴重,就是為了將來好敘功罷了。

  朝臣們不在意,作為皇帝的李世民就更不在意了。在他看來,不過是在管理僚族的時候,從懷恩的手段變為臨之以威而已,雖說去年賞賜了他們一些東西嘛,但是如今的情況還不到讓自己后悔的程度。

  因為這件事,李世民專門寫了一封私信,交給李澗,讓他送到了學院的太子別居。

  讀完了信以后,李承乾依舊是面無表情,寫了回信,但是絕口不提賭約的事情,只是介紹了他在學院這邊要做的事情。畢竟,堂堂太子離宮不回,總得有個理由才行。研究飛天這種事兒聽起來雖然荒謬,但是,有李泰的佐證,就不會有麻煩。

  就這樣,李承乾徹底的把自己隱藏了起來。甚至不主動打聽長安的消息了,而是一門心思的監督織錦工匠制作熱氣球的球體。

  朝廷命嶺南馮盎自主決定攻伐平叛的文書才發出去沒幾天,邊塞的紅翎急報又送進了長安。

  吐谷渾部落的可汗慕容伏允,竟然出兵劫掠了鄯州,在大唐邊軍反應過來,準備拼死一戰的時候,人家根本沒有占地皮的意思,搶到一些糧食牛羊,就回到了吐谷渾境內。因為走的匆忙,他們甚至沒有劫掠大唐的邊民作為牧奴。

  得知這個消息的李世民,當即撕碎了紅翎急報,不由分說,直接下令將吐谷渾的使節團全部處死,魏征等人苦勸都無果。

  如果不是太子讓唐儉找借口把吐谷渾使節留下來的話,按照時間推算,吐谷渾的使節竟然正好跟他們的邊軍湊到一起,一起返回吐谷渾境內。

  本來已經快要把一號熱氣球球體成品制作出來了,然而不等李承乾親眼見識到成品,就被李澗給綁回了長安。

  沒錯,就是綁的。

  “李澗,我告訴你,你現在仗著父皇的命令可以為所欲為,等以后孤找你算賬的時候,有你受的!”

  被綁成木樁子的李承乾,躺在馬車里根本反抗不了,親率雖說還是很向著太子殿下的,可是李澗拿出了皇帝的御賜金牌,李承乾也只能讓親率侍衛們都散開。

  李澗嘿嘿一笑,說:“殿下,您還有閑心找奴婢的晦氣?您不知道啊,現在朝堂里都快吵炸鍋了。陛下想要發兵征討吐谷渾,武將們集體支持,個個叫囂此刻正是主辱臣死之時。可是文臣們,卻堅決不同意出兵,說是才平滅了高昌,怎么能對吐谷渾動手?吐谷渾可不是高昌這樣的小國,真的動兵,規模堪比東突厥之戰了。

  就在大家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結果鴻臚寺卿莒國公暴露了您的叮囑,這下所有人都把視線轉移到您的身上來了。別說他們了,連奴婢都好奇的很,您是怎么確定吐谷渾會對大唐動兵的?還猜的這么準,正好是正月。”

  被綁著的李承乾實在不知道說什么,難道我要告訴你有個瀏覽器叫百度,有本書叫《資治通鑒》,還有一本書叫《舊唐書》?

  不過,他也曾想過本來的事件不會發生,畢竟,雖然時間一樣是貞觀八年,可是,歷史明顯因為自己的出現已經變動了。就連高昌,也比正經的歷史上早滅亡了整整六年的時間。

  不過現在看來,對鄯州的劫掠,顯然就是在吐谷渾的日程表里面,沒有因為火藥武器的出現而變化。或者說,他們就是帶著挑釁、順便看看火藥武器威力的想法。

  不過,他們失望了,雖然在平滅高昌的時候,大唐出動了火藥武器,但是,這種武器還沒有徹底武裝到邊軍身上。皇帝秘密組織的人手還沒有就位,不可能把火藥武器這種要命的東西散發出去。而隴右道的兵力,因為需要鎮守高昌地區的原因,很是分散,鄯州周邊,并沒有有效的兵力,才讓他們得手了。

  能夠無視宮禁,坐著馬車直驅太極殿的人可不多,哪怕是李承乾,平時都不會做這樣囂張的事情。

  不過,當馬車抵達太極殿前面,李澗還沒有松綁的意思時,李承乾就恨不得咬舌自盡。

  堂堂的太子,竟然跟狩獵回來的野味一樣,被一根木杠串了,由兩個太監抬著走。

  這樣的場面,哪怕臉比城墻還厚,都得崩掉。

  臺階路顛的人想要嘔吐,終于進入了太極殿,被放在地上,才終于被解綁。

  才重獲自由,李承乾就想找李澗用拳頭理論理論。可是,聽到皇帝老爹的一聲冷哼,只能老老實實的彎腰拱手。

  李澗口中“吵炸鍋”的朝堂,此時卻死一樣的安靜。行禮的時候,李承乾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見所有人都在眼觀鼻鼻觀心的修煉著什么,就連魏征,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李世民那不帶感情波動的聲音響了起來:“太子殿下好大的脾氣啊,怎么,朕讓李澗把你綁來,你還有怨言?”

  “回稟父皇,兒臣不敢,父皇有令,兒臣就算是爬,也會爬過來。”

  幾年過來,李承乾也比較了解皇帝老爹了,這個人懷揣無數奧斯卡小金人,是個極有休養的演員。喜怒不形于色,是他早就學會了的技能。而此時沒有一點波動的聲線,則表明了他的心情。越是生氣,反而越是平靜。平靜到了類似機械聲,只能說明他的肺都快炸了。

  到了這個程度,傻子才繼續硬剛,直接彎腰認慫是最好的選擇。

  “唔,還算有孝心。也罷,朕就信了你的胡話,不過,你跟朕說清楚,為什么你會預測到吐谷渾的異動?還有,你是怎么確定時間就是現在的?別跟朕說是巧合,這個世界上哪來那么多的巧合!”

  見皇帝終于發問了,滿朝文武都盯向太子,問題的答案,他們也好奇的很。太子的預見,簡直就像是卦算一樣。不過,卦算這一途,騙人的居多,還沒見哪個人百測百準的。至于袁天罡的所謂神奇,也就是尋常百姓和低級官員好這一口罷了。真正的高級官員,包括當事人王珪等人在內,都沒真正相信的。

  沒有巧合的事情,能巧合到這種程度!這是所有人的共識。所以,大家都很好奇太子到底是怎么預測到的。

  整個大殿內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讓李承乾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此時的他才明白,原來視線是真的能蜇人的。

  嘆息一聲,李承乾只能說:“回稟父皇,其實很簡單,根據已知的條件推測未知就好了。首先,東突厥覆滅了,西突厥雖然也是草原民族,但是相比較劫掠大唐,他們更愿意劫掠西域的那些國家。而大唐目前的鄰國中,敢對大唐動手而不用擔心后果的,只有吐谷渾和吐蕃,連薛延陀都不敢。

  火藥武器確實是戰爭的無雙利器,不過,沒有具體看到它的威力,敵國的領導者們,是不會罷休的。跟等待比起來,主動出擊是他們很好的選擇。當然,這個猜測,不是無端產生的。兒臣問過河間王了,我大唐進攻高昌的時候,吐谷渾和西突厥雖然沒有派兵幫助的,但還是在自己的邊境線上設置了重兵。西突厥見大唐逼近,選擇了望風而逃,吐谷渾雖然也是暫避鋒芒,但是過后軍隊又壓了上來。正因為如此,兒臣才推斷吐谷渾有可能會冒著大不韙挑釁大唐。

  高昌雖是小國,但是高昌被唐軍摧枯拉朽一般毀滅,還是足夠震撼人心。正因為如此,哪怕是沒跟大唐接壤的一些國家,都向大唐朝貢,跟風的向您獻上天可汗的稱號。正值大唐最榮耀的時候,哪怕發生了寇邊的事情,為了維護形象,大唐恐怕也不會直接興師問罪。這,就是吐谷渾可汗的想法吧。

  以己及人,推己及人。代入慕容伏允這個角色以后,兒臣得出的就是這樣的結論。如果有什么地方說的錯了,父皇還請一笑了之!”

  話已經說完了,可是大殿內還是一片寂靜。

  太子的解釋,怎么說呢,聽起來很像是那么回事兒,可是總有一種違和感。

  確實,按照太子的說法,能推斷出這樣的結果來,可是,未免還是太準確了吧?

  一樣這么想的還有李世民,他發現,自己真的是看不透太子了。如果真如太子所言,這一切都是他推斷出來的,那他推斷事情的能力,堪比房謀杜斷合璧了。

  只能說,我老李家的血脈果然優秀?

  沒興趣再在這件事上糾纏,李世民輕咳一聲后才說:“今天朕叫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對吐谷渾這件事的看法。武將們都贊成出兵,征討不臣,文臣們則覺得才滅高昌,就攻吐谷渾,是窮兵黷武。兩方爭執不下,朕也不知道作何選擇,所以才把你叫過來了。說說,你覺得怎么辦好?”

  怎么辦好?關我屁事啊。

  明顯感覺到武將文臣們變得熾熱的視線,李承乾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文武對立,這是政治中常有的格局。如今兩方爭執不下,作為仲裁者的皇帝,總要選擇一方的。不過,現在皇帝老爹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到了他的手里。

  太子跟皇帝又不一樣了,皇帝不管做出什么樣的選擇,都是應該的,太子的話,那就是純粹的支持一方了,選武將,勢必會得罪文臣;選擇文臣,勢必會招來武將們的白眼。

  兩大之間難為小,哪怕是太子,在文武兩個集團面前,也很是渺小。

  這個時候,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啊,當墻頭草都行不得,會被兩方一起鄙視的。

  想了一會兒,李承乾拱手道:“兒臣的建議是,先不動兵,不管怎么說,國庫目前的錢糧都不應該再動用了,為了預防有可能發生的災難,出兵,只能是錢糧足夠充裕的情況下才行。不過,吐谷渾做了這樣的蠢事,卻也不能就這么算了。兒臣覺得,父皇應該帶頭,起草斥責吐谷渾的詔書,責令吐谷渾可汗慕容伏允入朝請罪。至于這份詔書,應當也有咱們大唐各位將領的聯名,如此一來,威懾力就足夠了。

  鄯州損失的不過是糧食牛羊和財物而已,住民甚至沒有一個死掉的,如此處置,也不算虧。”

  昧著良心說完這段話,李承乾甚至沒臉看向武將那邊。

  眼下,估計也只有斥責他們了。且不說高昌的動兵已經消耗了很多國庫的底蘊,就是高昌新土的留守軍隊,到現在都還在消耗著國庫。而且,貞觀八年,是個多災多難的年份,大唐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沒有安分的地方。需要用錢的地方,海了去了。

  為了一時的臉面導致內地發生災難的時候沒辦法救援,在李承乾看來,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所以,說到底,他的發言,還是偏向文臣這邊一些了。

  至于聯名什么的,不過是安慰武將們的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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