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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感動死了?

  對于太子肯直接交出火藥武器的行為,李世民還是很欣賞的。雖說他留在自己手里也沒什么,可是交出來,說明他對自己的父親還是很放心的,沒想著給自己留什么底牌。這一點,很好!有些事情,他自己可以做,但是絕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做。

  說起火藥武器,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明白的了。

  皇帝的侍衛將周圍徹底的清空,近處除了父子二人以外沒有任何人,所以說事情也就用不著特別提防。

  從火藥的構成說起,其實很簡單,硫磺易燃,木炭也是燃燒物,硝石才是重點,因為它助燃,將漫長的燃燒縮短時間到一瞬,其瞬間產生的熱量、氣體,才是它最初的殺傷力。手雷和箭矢的破片傷害,不過是它的產物罷了。

  李世民也不是笨蛋,經過李承乾的講解,也明白了火藥是怎么回事兒。

  “原來只是產生煙氣的東西,經過改變以后就具備了這樣的威力,朕還是小看了生活里的點點滴滴啊。如果不是聽你說起,就是朕,也很難想象火藥不過是這三樣簡單的東西構成的。”

  談話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魚沒上鉤一條,時間卻到了中午。

  長孫親自拿著一個食盒過來,不是為了表示自己賢惠,實在是因為目前河堤這塊兒,已經沒人敢靠近了。“格殺勿論”這樣的話,皇帝很少用,如今用了出來,只能說明他和太子的談話實在是絕密。

  “火藥武器到底還是有它的局限性,像混戰這樣的戰斗,就根本排不上用場了,誰知道一發手雷下去,會不會傷到自己的友軍?所以,最能展現火藥武器威力的,還是攻城和守城,因為不管怎么樣,敵人都不會分散戰線。而直面交戰的時候,在距離拉近以前,還能用火藥武器但是徹底近身以后還是得靠真刀真槍決勝負。正因為如此,咱們大唐軍隊的訓練還是不能松懈啊。真要是有人覺得火藥武器就能徹底取代個人武力這人的腦子一定是被狗舔了。”

  見李承乾說得口水橫飛,長孫笑著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你們父子啊說話也能說得忘了時辰,先吃飯吃完飯再說這些不遲。”

  打開食盒長孫拿出了四菜一湯,還有兩大碗飯。

  這些都是學院食堂的東西,皇帝的行宮因為靠近學院,干脆就免除了廚房設施只要留宿在這里就會到學院直接打飯。當然,是要掏錢的。畢竟,皇帝皇后可以白吃,學院可沒打算將那些護衛之類的全部算到大爺的行列。

  自從李承乾決定撤資以后,學院食堂的伙食就倒退了好多肉食從三天一頓管飽變成了五天一頓,還是限量的。本來還有人抱怨但是聽說原因后,都閉上了嘴巴。這一點讓楊度很是欣慰,能夠讓學生們學會同甘共苦對學院找到歸屬感吃野菜他都不厭煩。

  今天造訪的大佬實在是太多學院也只能臨時開了葷。只要學院還在人世間,就少不了這樣的面子活兒。

  紅燒排骨永遠沒有吃膩歪的哪一天,李承乾覺得,自己與其喜歡排骨的味道,倒不如說更喜歡一口將肉從骨頭上完全褪下的感覺。

  在長孫面前,李承乾也沒有什么可避諱的,邊吃邊說:“父皇,地方折沖府請求朝廷制定訓練的章程,兒臣在詢問衛公后,將親率的訓練強度對折后下發了下去,您覺得怎么樣?”

  “訓練啊,這個還是得重視的。就像你說的那樣,軍人的勇武,是永遠也不能被武器替代的。朕現在集中了兵權,淡化了武將對某一軍隊的影響力,削弱他們的話語權。集中兵權到了這個程度,還沒有一個人有怨言,說明他們還是很恭敬的。也罷,既然他們現在憋在長安無事可做,那就按批次準許他們作為巡查使巡視各地軍備吧。原本這都是文官、御史的活兒,交給他們也不算什么。”

  李承乾點了點頭,除了尉遲恭和程咬金因為幸運被皇帝帶著出去玩了一圈兒外,余下的將領除了在外鎮守、留守的幾位,都憋在長安當宅男。真要不給他們找點事兒做,總會有人憋瘋的。

  吃完了飯,長孫就將菜盤子都收拾走沒,將談話的空間留給了父子二人。

  “再說說吐蕃吧,關于附國的事情,朕也拿不定主意。放手不管吧,吐蕃將會大面積跟咱們大唐接觸,沒了緩沖地,可是管了太多,也會招來吐蕃的惡感。大唐有一天想要對吐谷渾等地開刀,總要獲得吐蕃的支持的。”

  聽了皇帝老爹的一番話,李承乾頓時笑了。所謂的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才不會有什么關系好壞這樣可笑的論調,從來都是利益的輕重。大唐不需要獲得吐蕃的好感,真實目的其實是打別人的時候,不希望吐蕃插手罷了。

  “父皇覺得吐谷渾必征?”

  “必征,且不說它是大唐西方最不安分的一個,就是國力,也不是很強。只要拉攏分化了西邊的勢力,用不著東突厥的陣容,就足以把它拿下。高昌是通往西域的咽喉,你以為吐谷渾就不是了?你的火藥武器做好足以震驚天下,只要起到效果,朕明年就發兵高昌,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是麴文泰這么分不清時勢還真的讓朕足夠惱火!”

  看了看西北的方向,李承乾確信道:“親率不會讓我失望的,莫說是外人,就連咱們大唐內部的人,都總覺得兩千人沒什么了不起的。可是,他們都不知道,經過了兒臣和衛公多次調教過后的親率,再拿上火藥武器,戰斗力何止翻了五倍!”

  提起親率,李世民笑道:“就知道你會疏忽,所以朕在岐州的時候,就給張儉去了急信,讓他調度、接應親率。小子,對自己的人手有信心是好事兒,可是術業有專攻,張儉身在遼東多年,他才是滿朝文武中最熟悉高麗的。沒有了他的幫助,親率如何能縱橫高麗邊境?”

  李承乾撓了撓頭說:“兒臣也沒想著縱橫來著,就是想讓親率拿著火藥武器教訓一下高麗人,打得他們不敢出門就好了。兩千人的火藥部隊,堵著門口打一萬多的高麗人還是沒問題的。高麗要是狗急跳墻,他們跑就是了。十萬人面前撤退,論誰也說不出什么來。”

  李世民苦笑道:“怎么十三了還是小孩子脾氣,既然要立威,就不能只是走個過場,打高麗這條鬣狗,只李燎它的毛無傷大雅,剁下它一只爪子才是最好的辦法。算了,張儉應該能帶領親率達到朕的預想的。你就不要多插手了。”

  李承乾只能點頭應承下來,在軍事上,聽皇帝老爹的,大概率不會出錯。

  等了一上午,魚線終于動了,李世民費勁的將魚線收回,可是看到咬餌的是鯉魚,頓時大呼晦氣。

  “父皇還覺得吃鯉魚不好?”

  將鯉魚丟進魚簍里,李世民無所謂道:“也不是,到底忌諱了一段時間,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呵呵,朕也算是釣了一個大家伙,想想吃法,今晚咱們就吃它了。”

  說起吃,李承乾毫不猶豫的就說:“那就吃水煮魚吧,雖然茱萸的味道還是差了點兒,但是應該也不會太差勁。”

  李世民點點頭,就準備往回走了。

  從懷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冊子,交到了皇帝的手里。

  “這是什么?”

  翻看了一下,李世民才發現是這段時間以來,朝廷各種大事的記錄。

  “這些都是兒臣監國期間發生的事情,對父皇快速了解這些事情是有幫助的。”

  李世民點點頭,將冊子遞給李澗,要他好好保管。

  “朕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你做得不錯,不管是房玄齡還是高士廉,就連魏征,對你都贊不絕口。能主持大局不出問題,說明你執政的能力還是不差的。只是可惜啊,朕的身體,再撐三四十年應該沒問題,你想繼位,恐怕要等到中年啊!”

  聽到皇帝這句意味深長的話,李承乾毫不猶豫的說:“能在您的庇護下,兒臣樂意之至。莫說是人到中年,要是頭發花白的時候,您還在,才是兒臣的福分!”

  李世民神秘的一笑:“算你有孝心。”

  對話完畢,父子二人繼續往前走,明明微風吹拂著,很涼爽,李承乾還是覺得自己的后背濕了。

  夭壽了,好好的干啥問這么個問題,嚇死老子了!

  持續了六七年的溫馨,差點讓李承乾忘記了這位皇帝的本性。他背負著罵名,用血腥的手段奪來的皇位,自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造他的反的人還少了?哪個得了好下場?就算是原本歷史中的自己,不也從一個太子變成了國公,最后下葬的時候,還是用國公之禮下葬的?

  長吸一口氣,李承乾下定決心,從今以后,還是少往朝堂那邊摻和,如果可能,連觀政的程序都想辦法省略掉。對現在的自己而言,過早的摻和到朝堂的爛攤子里面,是禍非福啊。就像皇帝老爹說的那樣,自己還真是一個天然的背黑鍋人選。

  過行宮而不入,過學院而不入,就在李承乾迷惑的時候,才發現皇帝走進了醫學院。

  現在老道士的醫學院,自開了門戶,總是會有鄉民或者勛貴慕名而來。被老道士強行加建的三層住院樓,現在人滿為患,工部的工匠就像驢子一樣的正在加緊建設第二、第三兩座住院樓。

  住院樓一層,自然是勛貴們才能享受的。雖然答應了搞特殊待遇,但是回過頭來,卻在勛貴的診金上下了死手。區別待遇明明是不對的,可是沒人覺得不應該,勛貴們覺得自己多花錢換待遇不虧,還認為老道的這種行為是一種劫富濟貧,應該支持才是,哪怕自己是被劫的一方。

  皇帝的到來,讓好多人都坐不住了,不管是良于行的還是不良于行的,都掙扎著到門口行禮。

  沒有跟這些人多糾纏,皇帝直接進了最里面的病房。

  這里的病房門外,匯聚了一大堆的人,今天跟太子一起出京迎接皇帝的,基本上都到了。只是,每個人臉上都沒有笑意,而是一臉的凝重。

  看到病房上“危”的字樣,李承乾才想起來這里面的應該是張公瑾。

  他本來就病重,當初還是自己勒令他不用再上朝,到醫學院來看病的。

  只是,怎么就突然轉到病危病房了?難道老孫的手段,都沒法治好他?

  正想著,孫思邈恰好從門里走了出來,隨行的張大象、張公瑾的長子,執禮甚恭。

  見到皇帝,孫思邈只是拱了拱手,就算是見禮完畢了。

  李世民嘆了一口氣,詢問道:“孫神醫,弘慎的病情如何?”

  孫思邈也嘆了一口氣:“太晚了,他的病癥最早能追溯到十幾年前,本來不是要人命的毛病,但是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好好休養過,再加上當年在草原一陣苦熬,算是徹底誘發了病癥的積累。現如今,就算是老道,也有心無力了。最多,讓他這段時間能好受一點。”

  話說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宣判死刑了。如果是別的醫生這么說,沒準兒還有一線生機,孫思邈這么說了,李承乾都覺得后世的什么三甲醫院都夠嗆有辦法。

  見皇帝前來探病,張大象并沒有躬身,而是跪地行禮。他知道,在父親最后的這段時間里,皇帝能降尊屈貴的到病房來探病,已經給足了張家面子。

  很奇怪,可就是這樣的道理,就連走廊里的眾官員,都覺得張公瑾值了。

  推開病房,一股濃郁的酒精味道就能熏人一個跟頭。

  躺在病床上的張公瑾,此時看起來卻精神了許多,只是毫無血色的臉,證明他還是一個病人,還是一只腳踏到鬼門關的病人。

  別的病人床前都是湯湯水水,到了張公瑾這里就變成了大魚大肉,還有成壇子的酒。到了這個地步,還真是“該吃吃該喝喝”了。

  皇帝的到來讓張公瑾大吃一驚,掙扎著卻下不了床,只能瞪著床邊的妻子要她幫自己起身。

  “躺著吧,朕什么時候在意過這些禮節?”

  一屁股坐在張公瑾的床邊,伸手就抄起了一壇子酒。

  張公瑾嘆息一聲,只能也拿起一壇子酒。

  酒壇子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音,也不說話,倆人一人灌了一大口酒,張公瑾咳嗽的時候,摻雜了一點淡淡血絲的酒漿,甚至噴到了皇帝的龍袍上。

  李世民對此卻毫不在意,把酒壇子擺到一邊才說:“朕跟你喝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最令朕記憶深刻的,就是東突厥大戰后的慶功宴,愛卿喝多了,跟薛萬徹手把手的在太極殿上說要跳舞,結果跳的跟老太太一樣。”

  提起過往,張公瑾臉上泛起一絲追憶之色,不過隨即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時的微臣,還不像今日這般羸弱,記得最先喝吐了的,還是陛下您啊!末將依舊愿意為陛下前驅,為大唐開疆拓土,只是怎奈這副身體,卻消弭了這雄心壯志。”

  說到這里,張公瑾泣不成聲。他今年才不過三十八而已,在武將群體里,年紀并不出挑,可是最先退出隊伍的,卻是他。

  李世民也嘆息一聲,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是朕對不起你啊,剛剛孫神醫說了,你的病癥最大的誘因,還是東突厥之戰的苦熬,朕不應該派你去的。”

  站在窗邊面無表情的李承乾,見到皇帝老爹哭的這么真實,有些驚呆了。

  這個時候,恐怕就不能跟“演技”之類的摻和到一起了。只能說明,他是真的憐惜自己的部下。

  本來還泣不成聲的張公瑾,見到皇帝落淚,也嚇壞了,趕緊撐起上半身拱手說:“為陛下分憂,是末將的本分,怎么能怪罪到陛下身上呢?自貞觀以來,末將有功得賞,從未落后他人一步。陛下半點不欠末將的,若有來生,張公瑾已然愿意為陛下鞍前馬后!”

  聽到張公瑾鏗鏘有力的聲音,李世民才擦干凈了眼淚,轉頭對張大象說:“朕有你父親這樣的良將,是福氣啊!可是怎奈你小子是個天生的讀書坯子,不能繼承你父親的遺愿。不過也罷,文功武績都是一樣的,等從學院畢業,孝期滿了以后,就入朝為官吧!”

  張大象感激涕零,跪地行禮。

  張公瑾明白,皇帝如今在自己的面前說這樣的話,算是直接表示要關照張大象了。

  做官坐到了這樣的地步,還有什么可缺憾得?

  躺回病床上,長舒一口氣之后。

  張公瑾,閉上了眼睛。

  皇帝伸手在張公瑾的脖頸上試了試,就起身,嘆息一聲離開了病房。

  看著張公瑾臨走時嘴角都帶著的笑意,李承乾才明白。皇帝老爹今天過來,分明就是讓他能放心的。

  爵位到了國公的程度,最先考慮的就是傳承的問題。

  講真,沒有皇帝的照顧,一個沒有成型的家族,還真的未必能綿延,兩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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