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只有展現在人前,才叫力量,總是把底牌留在手里,誰知道你有底牌?
八牛弩不能用于軍事的說法,讓李承乾不知作何評價,估計火藥的威力展現以后,還是會有人評判這東西有傷天和吧。
正因為如此,李承乾才沒有告訴滿朝大臣火藥的事情。而在房玄齡等人的眼里,太子不過是犯了聰明人都會犯的過錯太自信。如果太子親率戰敗,他們就有理由剝奪太子的統兵權力。畢竟,手底下有兩千軍隊的太子,是朝中唯一的一個例外。
“呵呵,孤會讓你們知道,當最強的士兵跟最強的武器結合起來,會是什么樣子。”
嘀咕一聲,走出承天門,上了馬車,就朝著程家的酒樓出發。
自從他特令沒有職務干事的朝臣不用上朝后,軍方的好多人就都繼續當起了宅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是大朝會的話,軍方有好多的人上了朝,也只是打盹兒而已。杜如晦占著兵部尚書的位置不放,就是皇帝給武將們的一個提示。往后,文臣的發展蓋過武將是一定的,只要邊境沒有戰事,想要謀求功績,只能從政務上下手。
不過,相對應的,爵位的封賞,也被皇帝取消了。沒有軍功難以封爵,這就是新的規矩。
馬車很快就抵達了程家的酒樓,親率士兵已經率先進入,并控制了全場。
李靖作為邀請人,帶著還在京城的將領們在門口迎接。對于親率士兵搜身的要求,他們沒有一點反抗。這都是規矩,邀請皇家的人吃飯喝酒,跟把腦袋掛在風箏上沒什么區別。
“殿下能撥冗前來,微臣感謝至極。”
看了一眼李靖拱手的姿勢,李承乾嘆了一口氣,回了一禮。
才進酒樓,李承乾就轉過頭,對李靖和跟上來的將軍們說:“有話就直接說,用得著費這么大的勁?”
牛進達嘿嘿一笑:“如今我等平日里沒有上朝的借口,想要跟您商量事情,只能邀請您出宮了。”
李靖和牛進達作為李承乾的師傅,今天是主要的說客。
進入包廂,各自落座以后,李承乾才開門見山的說:“相信你們都知道了,孤會派太子親率去高麗邊境問罪,幫各位出一口氣的。”
“殿下,親率不過兩千多人,還要算上軍司馬等,兩千多人,如何能跟高麗邊境的十萬兵馬對抗?這不行啊,一旦親率被滅,咳咳,我大唐不是更丟臉了?”
張公瑾的反應跟朝中的大臣們一個樣,作為將軍,他很清楚人數的優劣,有的時候并不是裝備能夠彌補的。雖然大唐的士兵擅長以少勝多,可是當兵力懸殊到這個程度,任何裝備、任何陰謀詭計,都沒了效果。
李靖想了一會兒后才說:“親率也算是老夫訓練出來的,精通各種戰陣,精通各種陣型變化的親率,兩千人對付一萬人已經是極限了,而且會出現很大的損傷。十萬,完全不可能!”
李績竟然隨身帶著地圖,指指高麗邊境的幾座城池說:“殿下別看高麗的兵力分散,實際上他們借助地勢,很巧妙的形成了一個殺陣,如果貿然進入高麗境內,幾萬的軍隊,都可能會被他們的配合吞噬,想要對付,除非一座城一座城的拔除。高麗的城池可不比咱們大唐的城池弱多少。殿下,您的親率不過兩千人,如何能破城?”
令人意外的是,李孝恭也在。李孝恭接過李績的地圖,對李承乾說:“胡來啊,我等所求不過是推進一下發兵高麗的進度而已。如今國庫空虛,地方又有大災,不能發兵的道理我們還是懂得的。之所以逼迫文臣團體,怕的就是他們通過時間慢慢磨滅大唐人對高麗的仇恨。”
李孝恭的一句話,算是把軍方兜了個底掉。他們不是要現在出兵,就是要文官集團答應遲早都要發兵高麗而已。
接過侍從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李承乾才說:“孤又不是不知兵法的蠢貨,自然知道高麗不好對付。可是啊,高麗人拿前朝將士的遺骸當籌碼要挾咱們,實在是過分。如果它是吐蕃,孤自然不會這么憤怒,可他一個邊陲小國也敢如此放肆,自然不能慣著。諸位放心,孤對親率很有信心。他們這次發兵,最起碼還是能拔除一兩個城池的。親率新配備的武器,用來攻堅,有奇效!不過到底是什么,請恕孤不能告知,那可是比八牛弩都厲害的武器。”
八牛弩經過改造,現如今已經成了神器一般的存在,這些將領還是知道的。比改造后的八牛弩還要厲害?到底是怎么個厲害法?真叫人好奇!
不過,太子都說到這個程度了,他們自然不敢繼續追問。知道的太多,很可能會被懷疑有心謀反。涉及到軍國重器,遠遠避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念及如此,眾人就絕口不提高麗的事情了,而是開始打探學院考試的事情。武將家中也有不少子弟在學院求學,第一期的畢業生如今也有一百多人。武將家族的子弟如果能夠專任文職,他們還是樂見其成的。畢竟,仗總有一天會打完的,一個家族想要延續下去,在文臣中占據一席之地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學院的考核什么時候開始,怎么考核,那都是父皇的事情,孤又如何能做主?不過諸位大可放心,武將世家的子弟,這次在實習中表現的很好。大考的成績固然重要,但是這次實習中的成績,也能很大程度的影響到他們。”
大唐不是漢末,曹操的“取才不取德”的想法,在大唐并沒有市場。通過這一次的實習,才能看清楚這些學子的品性。不過好在成績不錯,除了幾個大家族的次子以外,還沒有出現拉胯的學生。
李靖笑道:“德謇本身就有勛爵,如今經過學院的教育,進入朝堂任職就不是什么問題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殿下,今年的學院招生,要招多少人?”
感受到聚集過來的視線,李承乾神秘的一笑:“這一次可就不招生了,道德坊、萬年縣縣衙。藍田縣縣衙附近的動靜,孤不相信你們不知道。這一次學院將會把識字的教學任務在三年內分離出來,交給這三個地方的學堂。只有從這三個學堂里出來,再經過學院的大考以后,才能進入學院學習。今后,學院將會是一個讀書人深造的地方。”
雖然聽得迷糊,但是眾人也理解了,學院以后會變得更厲害!
跟武將們一起吃飯其實很沒意思,除了拼酒就是拼酒。哪怕是李靖這樣的,都喝得面色酡紅,走路都走不穩了。李承乾是沒人敢灌醉的,所以當他離開酒樓的時候,里面基本沒有站著的人了。
從酒樓出來后,李承乾并沒有回東宮處理政務,而是上了一輛很普通的馬車,在已經換成平民裝束的親率士兵護衛下,出了長安城。從學院那里檢查了李泰帶領工匠制作出來的箭頭后,才在一個百騎司的探子帶領下繼續前進。
百騎司的秘密據點,道路自然復雜,至少李承乾是沒自信記住那十幾個岔口怎么走的。
道路雖然復雜,但是卻并不遠。沒多長時間,就抵達了目的地—原來百騎司的據點,現在火藥的制作工坊。
段云志就等候在門口,見太子抵達,一揮手,立刻就有百騎司成員過來檢查,連太子都沒例外。
“殿下莫怒,這是火藥工坊的規矩,歐陽爍制定的,在得知其中利害之后,屬下覺得這個規矩不能不守。”
李承乾點點頭說:“事關火藥工坊的安全,怎么謹慎都不為過。規矩制定的越死,反而越安全。歐陽爍制定的規矩,定成永例吧,以后工坊的坊主也不能更改。”
邊說著,兩個人邊走進了工坊。
如今百騎司這個據點已經被全面的改造了,這些軍器監的工匠,動手能力很強,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按照他們自己的想法制作出了配置火藥需要的工具。怎么配置是他們的事情,李承乾沒有管的興致,只能建議他們試一試流水線的制作方法。
“殿下,您看,這就是卑職今天早晨制作出來的成品,已經祛除了潮氣。”
拿手捏起黑火藥顆粒,李承乾點了點頭,大唐的工匠從來沒有湊合的說法,他們制作出來的火藥顆粒,比自己制作的不知道好多少。
最令人震驚的是,在這很短的時間里,歐陽爍竟然已經弄出了合適的引信,燃燒的速度不快不慢,正好一眨眼手指寬的長度。
“火藥的配方你們知道了,所以將之改進,就是你們的事兒了!孤打算最近給太子親率搭配上火藥武器,上戰場試一試火藥武器的實際威力。所以,孤今天運來的那些箭頭和陶瓷瓶子,你們要抓緊制作出足夠的黑火藥和引信。”
火藥武器用不著控制器具,只需要控制火藥就好,沒有了火藥,陶瓷罐子和箭頭,也只是擺設而已。如果將器具的鍛造也交給火藥工坊,需要的人可就海了去了。李承乾可沒打算剝奪那么多人的自由。
“下官知曉了,正好今日下官想要試試鐵皮手雷,不知殿下有沒有興趣看看?”
這個....自然得看看!
親眼看了歐陽爍用漏斗將顆粒火藥填裝進一個鐵皮的手雷,然后將本就很小的口密封上,沒多長的時間,一個鐵皮的手雷就制作出來了。
黑火藥還是無法跟TNT這樣的烈性炸藥比較,所以當它用在鐵皮手雷上的時候,只能加大藥量和減小鐵皮的厚度。
因為場地足夠,所以李承乾可以隔的很遠觀看手雷爆炸的效果。
歐陽爍在點燃了足夠長的引信后,一路小跑著離開了場地。自從親眼見識到了黑火藥的威力后,他就將保命放在研究中需要注意事項的首位。
“殿下,快了,這次的鐵皮屬下選擇的是最薄的,肯定能炸響。”
歐陽爍話音剛落,李承乾就看到了一陣火光,煙霧騰起,眨眼后,巨響才傳遞到這邊。
火藥的威力是不會讓人失望的,從還在往地面墜落的砂石就能看出來,這一次的爆破威力著實不錯。
一直到煙霧散盡,沒了落石后,李承乾才在于泰的護衛1下靠近試驗場地。
地面上的土坑是那么的明顯,土坑周邊,木板上扎滿了鐵皮碎塊,一大塊豬肉上,鐵皮穿透了它,還釘入了一半的木板。
“這是最好的木炭,提純了的硝制作出來的火藥威力,殿下,您忘記提純一下硝石了。”
拍了拍歐陽爍的肩膀,李承乾笑道:“你想的很對,孤當時確實忘記了這一茬,幸虧你給補上了。其實黑火藥的力量不足以將鐵皮外殼完全炸成碎片,這一點,可以通過改進外殼的構造下手。只要人為的制作出薄厚的差異,就能讓外殼均勻的破碎,對威力的提升還是很可觀的。”
歐陽爍連連點頭:“殿下說得和我想的一樣啊,下官也覺得這樣是最有效的。畢竟,陶瓷的外殼,對鐵甲還不能造成傷害....”
眼看太子要和歐陽爍進行詳談,張赟只能硬著頭皮提醒道:“殿下,您再不回東宮,就要耽擱今日的政事了。”
聽到張赟的提醒,李承乾才終于回過神來,吩咐于泰準備回去。
臨走的時候,李承乾語重心長的對歐陽爍說:“火藥是一把雙刃劍,用于殺人確實罪孽深重,但是用來開山炸礦,卻也功德無量,你可千萬別太放在心上了。”
歐陽爍笑著點頭:“下官知曉,謝過太子殿下的開導。”
李承乾笑了笑,才回到了馬車上。
火藥的出現,用好多老頑固的說法就是有傷天和,但是這玩意兒也是有利有弊的,至少站在唐人的立場上來看,不管它的利弊,對大唐而言都只會帶來好處....
白天放羊一時爽,回到書房火葬場。
看到桌面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李承乾才想起來現在已經是六月最后一天了。明天,就是大朝會....
“只能熬夜批閱了啊。”
苦笑一聲,李承乾只能喝干一壺熱茶,跟奏折杠上了。
每月的第一天,都是大朝會,大朝會之時,文武百官,都要上朝,朝堂之上討論的事情,誰都可以暢所欲言。
寅時不到,李承乾就被張赟弄醒,開始準備上朝的事宜。
昨晚處理完的奏折,已經被送回了中書省,只有需要文武百官一起拿主意的,才會在大朝會上提出來。
文武百官自然是全部到場,跟平時不一樣的是,百官躬身行禮后,李承乾并沒有還禮。
唐朝不興跪拜,但是大朝會的時候,百官照例是要向皇帝跪拜的。李承乾是太子,只是不還禮就夠了。
當所有人坐好后,房玄齡才說:“殿下,老臣有一事不明,還請殿下賜教。百姓買不起煤炭,平時的燒用,都是柴禾,干柴就那么多,所以砍伐樹木并不算什么大事,為何您要發出禁伐令?還特別針對黃河周邊?”
用不著唐儉提醒,李承乾昨日就已經寫出了太子教送去中書省,所以今日才有房玄齡一問。
“單單是說的話,是說不明白的,傳見張赟,讓他把孤前些天制作的模型拿過來。”
隨著黃門的傳喚,張赟帶人抬著一個大盒子走進了大殿,手里還拿著兩個花灑。
群臣面面相覷,不知道此為何意。
走到場間,在李承乾的招手下,所有人都聚集了過來,準備看看太子要怎么解釋禁伐令的事情。
“眾位愛卿,你們看這個模型,看到中間的清水了?這就是黃河。黃河跟長江相比,之所以混濁,就是因為摻雜了大量的泥沙。不知道當過黃河流域州府地方官的發現沒有,越是雨天,黃河水位上漲后,就越是混濁。其實,這主要是因為有大量泥土被雨水帶到黃河里的緣故。張赟,往有草的一側山坡灑水。”
張赟拱拱手,拿著花灑開始往上面灑水。
長著大量青草的這邊,雖然也會帶一些渾水下去,卻并不嚴重。看著略微有點發黃的底部水,沒人會把它跟黃河聯系到一起。
“往另一邊沒草的山坡灑。”
伴隨著張赟的灑水,大量的濁水流入底部,很快,這個模型中弟弟河流,就變成了黃河水的樣子。
“殿下,您的意思是,只有草木旺盛,才能保證泥土不被雨水沖到黃河里?”房玄齡的反應最快,立刻開口驚呼。
李承乾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道理,黃河流經隴右關內河東的高原區域,這里植被本來就少,所以才會那么混濁。河水帶著大量的泥沙往下游堆積,很容易就會堵塞然后改道。這還只是暫時的,隨著時間的推移,若是不想河水泛濫威脅到周邊百姓,咱們就只能不斷的加高河岸,好讓它按照本來的河道流淌。時間久了,就會出現一條地上河,不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就會遺禍子孫啊!所以孤才要發布禁伐令。不止如此,黃河流域,甚至支流附近,都禁止放牧,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好這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