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試著放出精神力后,李聞發現村子里面有很多人。甚至可以說,家家戶戶都有人。
有的坐在燈下聊天,有的正在讀書,有的在納鞋底。
這些人一舉一動,和普通的老百姓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當李聞收回精神力,用肉眼去看的時候,卻什么都看不到。
李聞問刀疤:“為什么用精神力可以看到?”
刀疤說:“我怎么知道?”
李聞又去問了吳能,吳能也給不出答案來。
他回到現實世界,看見雀仙正一臉驚恐的看著他。
李聞有點納悶:“你這是什么表情?”
雀仙松了口氣,對李聞說:“剛才叫你你也不應,我以為你被上身了。”
李聞:“…”
這個雀仙,作為一只鬼來說,真的是很不合格啊。
雀仙低聲說:“既然沒什么發現,要不然咱們走吧。”
李聞搖了搖頭:“這里其實有人,其實你只要…”
想到這里,李聞心里忽然咯噔一聲:不對啊。
雀仙是鬼魂,是月問人。滿腦子都是脫離活人,自成一族。
她平時說話都懶得開口,一定要用精神力交流。
換而言之,從走進村子開始,雀仙就在用精神力看路了,她會不知道村子里有人?這完全不可能。
她一定發現了,但是她什么都沒有說,還要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她什么意思?她有什么目的?
一時間,李聞很警惕的看著雀仙,甚至把板磚拿出來了。
雀仙被李聞看的心里發毛,也緊張的向后退了退,低聲說:“你又想干什么?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這里可沒有尸體,你別瞎琢磨。”
李聞:“…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握著板磚,上下打量了雀仙一會,覺得就雀仙現在的實力,應該不是自己的對手。
而這個村子里面,應該也沒有雀仙的幫手。
畢竟李聞已經用精神力仔仔細細的探查過了,這村子當中,除了他和雀仙之外,都是普通的村民。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輕松應對了。
于是李聞打算把話挑明了。
他對雀仙說:“你老實告訴我,你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嗎?”
雀仙翻了翻白眼:“廢話。”
李聞說:“你敢發誓嗎?”
雀仙很無語的看著李聞:“你有病吧?怎么了我就要發誓?”
李聞呵呵笑了一聲:“如果你來過這里,如果你今天撒謊了,這件事會成為你的執念,會變成你的怨氣,最后侵蝕你的神智,讓你變成瘋子一樣的怪物,你敢不敢發誓?你發誓我就相信你。”
看在板磚的面子上,雀仙很不情愿的發了誓。
發誓不是目的,只是一種檢測的手段而已。
雀仙雖然發誓了,但是李聞依然不信任她。
他又問雀仙:“你進來之后,沒有看到這里的村民嗎?”
雀仙奇怪的看著李聞:“你沒病吧?這村子明明是空的,我去哪看見村民?”
李聞盯著她看了一會,然后說:“你敢發誓嗎?”
雀仙:“…”
李聞晃了晃手里的板磚:“不敢發誓就是撒謊了。”
雀仙氣的臉色發青:“士可殺不可辱,你別太過分啊。”
李聞說:“這也是為了彼此之間增加信任,不得不做一些小小的犧牲。”
雀仙忍氣吞聲,又發了個誓。
李聞卻有點疑惑了。
鬼魂發誓,和活人是不一樣的。
活人一輩子也不修煉,不用擔心什么陰陽二氣,什么怨氣入體,所以發了個毒誓當放屁是很平常的事。
但是鬼魂不一樣,這些鬼魂發了毒誓之后,會在心中形成執念,如果說謊了,執念會變成怨氣,簡直和自殺沒區別。
這個雀仙,雖然好面子,但是也不至于因為嘴硬就不要命了。
難道…她真的沒有看到村民?
李聞有點納悶:“難道只有我能看到村民?因為我有肉身的緣故?”
為了驗證這一點,李聞又從刀疤的空間之中取出來了一絲魂魄,然后意識附著在魂魄上面,用精神力觀察周圍。
這一絲魂魄很弱,上面的精神力自然也高明不到哪去。但是李聞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周圍的情況。看到了附近的村民。
這就奇怪了,同樣是活人,怎么雀仙就看不到呢?
李聞把魂魄收回去,和顏悅色的對雀仙說:“你的魂魄…是不是有什么缺陷?你不要不好意思說。”
雀仙咬牙切齒:“你又想說什么?我的魂魄好的很,不知道多完美。”
李聞笑了:“那就怪了,為什么你看不到這里的村民呢?”
一句話把雀仙嚇得臉色煞白:“你能看到?”
李聞嗯了一聲,指著街邊的一塊石頭說:“那邊就有一個老頭坐著抽旱煙呢。”
他又指著一棵大樹說:“那邊有兩個小孩跳房子呢。”
雀仙頭皮發麻:“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啊。哪有什么老頭小孩的,我怎么看不到?”
恍惚間,雀仙感覺自己又變成了活人,開始體會活人見到鬼的感覺。
那可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歷啊。
李聞很認真地說:“我沒有騙你,我們周圍確實有很多村民。我是用精神力看到的。”
雀仙聽了這話之后,卻松了口氣:“原來用精神力可以看到啊。”
李聞微微一愣:“怎么?你從來沒有用過精神力?”
雀仙搖了搖頭:“沒有。”
李聞納悶的說:“為什么?”
雀仙說:“我害怕啊。精神力一旦釋放出去,可以穿墻,穿泥土,萬一有什么恐怖的人躲在暗處,還不得把我嚇死?所以我進來之后,就沒敢釋放精神力,看不見,也就不用害怕了。這叫什么來著?君子遠庖廚。”
李聞:“…你這文化水平有待提高啊。”
鬧了半天,是一場誤會。現在李聞再看雀仙,就有點鄙夷了,原來所謂的厲鬼,也不過如此啊。
李聞對雀仙說:“你現在可以釋放精神力試試,這些村民挺正常的,不嚇人。”
雀仙果然把精神力放出去了,然后一臉驚訝的看著周圍。
作為一只鬼,雀仙還是習慣用精神力看人。
很快,她就適應了周圍的一切,接受了原本冷冷清清的村子,變得熱熱鬧鬧的。
雀仙看著來來往往的村民,對李聞說:“為什么只有用精神力才能看到他們?”
李聞說:“具體是因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推測,可能和時空不同有關。”
“我們不屬于這個年代,所以肉眼看不見他們。而我們的精神力,或許有某種特別之處,可以看到這些村民。”
“包括那些油燈。你有沒有注意到,這些村民穿的都很少,有不少人還搖著蒲扇,這分明是在過夏天。”
雀仙說:“是啊,怎么了?”
李聞說:“可是咱們來的時候,是冬天。夏天晝長夜短,冬天晝短夜長。”
“咱們來的時候,覺得已經是半夜了。但是在他們的時間,其實天剛剛黑起來而已。所以…我們會看到油燈突然一盞一盞的被點亮了。”
雀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后說:“可是,夏天為什么白天長?”
李聞:“…”
跟這個文盲真的沒什么好說的了。
雀仙見李聞不說話了,冷笑了一聲:“你愛講不講,反正我們九級區沒有太陽,知道了這些東西也沒用。”
李聞沒搭理她。
過了一會,李聞對雀仙說:“你注意到沒有?這些村民好像看不見我們。”
雀仙說:“也許,這也是因為時間不同造成的?”
雀仙試探著走到了一個老頭跟前。
她伸手把老頭的煙袋拿走了。
“咦?煙袋可以拿走。”雀仙一臉疑惑。
石頭上的老頭本來抽的正帶勁,忽然煙袋不見了,頓時嚇了一跳,他左右張望了一會,然后尖叫一聲,逃走了。
雀仙把煙袋放回到石頭上,又走向正在跳房子的小孩。
她想要拍拍小孩的肩膀,但是她的手直接穿過了小孩的身體,好像小孩不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一道影子。
雀仙對李聞說:“這可真是奇怪了。他們的東西我能抓到,但是他們的人卻不能碰。”
李聞嗯了一聲。
看樣子,和村民是沒有機會接觸了。不接觸的話,這村子的事情就調查不出來了。難道要等在這里?暗中觀察,直到他們主動把事情說出來?那機會太渺茫了吧?
這時候,李聞的手機響了。
他拿出來一看,是求不得的推送。
李聞心里有點發慌:又來必做任務了?
打開一看,不是任務,是短短的一句話:有軟件碎片出現,是否收集?
李聞點了收集。
隨后,手機上面出現了一張地圖。地圖當中有一個紅點,正好就是村子的位置。
這意思很明顯,就在這個村子當中,有求不得的碎片。
每次收集碎片的之后,求不得都會有新的功能。李聞當然想把碎片收集齊。
但是這么簡陋的提醒,這和沒提醒有什么區別?難道要把這里掘地三尺嗎?
緊接著,求不得又跳出來了一個對話框:“你是否同意支付未來十天內五成的收益,換取一次搜索機會?”
李聞很無奈,但是點了同意。
搜索一番之后,地圖變大了,也變得精細了。紅點這一次只覆蓋了半個村子。
然后,又是一個對話框:你是否同意,將支付的收益提高到七成,以換取一次搜索機會?
李聞很無奈的又點了一次同意。
這一次,地圖更加精細了,李聞發現,求不得的碎片,好像距離不遠。
這時候,對話框又出來了。要求李聞支付全部收益。
李聞有一種正在被黑心商販宰客的感覺。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李聞又支付了。
這一次,紅點帶上了箭頭,正好指著雀仙。
李聞對雀仙說:“你讓讓。”
雀仙哦了一聲,茫然的讓開了。
然而,那箭頭也轉了半個圈子,還是指著雀仙。
李聞心想:不會吧…
他端著手機,開始繞著雀仙轉圈,那箭頭始終指向雀仙。
李聞覺得有點毀三觀:雀仙身上,有求不得的碎片?這不可能吧?就算她身上有碎片,為什么現在求不得才發出提示?
李聞對雀仙說:“你進來之后,有沒有拿東西?”
雀仙有點不快:“你覺得我是那種順手牽羊的人嗎?再者說了,你們人間的東西,我也看不上。”
李聞沉默了一會,然后說:“你敢發誓嗎?”
雀仙:“…”
她咬牙切齒的指著李聞,良久之后說:“你這么欺負人,不怕遭報應嗎?”
李聞干笑了一聲,很真誠的說:“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兩個人之間的信任。”
雀仙忍氣吞聲的發了毒誓。
李聞松了口氣,然后問:“那你的魂魄有沒有特別的地方?比如,到了十八歲會怎么樣怎么樣,對了,你今年多大?”
雀仙咬著牙說:“我的魂魄正常的很。你喜歡發誓是嗎?那我發誓好了。”
李聞擺了擺手:“算了,不用了。”
現在李聞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碎片在雀仙身上,一時半會也跑不了,從長計議,回頭再說吧。
現在李聞徑直向夢中老嫗的家中走去。
當初自己做那個夢,不可能是沒有來由的。
老嫗正在燈下納鞋底,而這家中,除了她自己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老嫗一邊納鞋底,一邊向院子外面看,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
過了一會,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老嫗連忙站了起來。
大門開了,外面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這男人兇巴巴的問老嫗:“狗剩呢?”
老嫗說:“狗剩鬧肚子,去鎮上衛生所了。”
男人嗯了一聲,對老嫗說:“讓他管好婆娘的肚子,不能再生了。”
老嫗苦著臉說:“我們家可是一胎都沒有。不讓生,那不得絕后了嗎?”
男人說:“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們如果敢生,回頭壞了事,大家一塊完蛋。”
男人轉身走了。
老嫗站在院子里面,來回踱步,最后她像是下定了決心,急匆匆地向村子外面走去了。
李聞記得,那個地方,好像是李家村的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