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時辰前。
伶舟月御劍在天,在無炎城上空一路痛飲,一路找人。
一壺酒下肚,轉了一圈后驀的發現,居然沒找到國師。
無炎城區區三百萬人,國師又那么顯眼,小碎步走到哪都有一堆人跟著,沒道理找不到。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于是毫不顧忌冥霧吸靈,竟直接以煉氣修為,對部分城民施展索魂術。
她的索魂術很不精湛,但對毫無防御力的凡人而言,也算是力大磚飛,
她不斷嗑藥,浪費大量靈力,只為搜索國師在城民記憶中的碎片畫面。
國師人盡皆知,又四處傳道,索魂難度不大。
很快,她就找出了國師最后出現的地方,是城南一座封起來的舊礦井。
于是,她來到城南下井找人。
一番周折,終于進入了迷宮。
進了迷宮,她性子莽,修為又支撐不住,一路橫沖直撞,沒掙扎幾下,就迷失在時空亂流里。
她也能看清楚,迷宮里不但空間扭曲了,連時間流速也是大大加快的。
讓她想起小時候的某個傳說…
她也不著急,就等著蕭然以血玉之骨定位找到她,再進入迷宮來救他,就跟她們進入冥域的時候一樣。
那倒是一段頗為美好的回憶。
這樣想著,她也沒主動引血玉之骨去提醒蕭然,就想看看蕭然的良心。
如果蕭然心里時時念著她,想著她,自然一個時辰內就會來迷宮救她。
就這樣,她一邊在迷宮里瞎晃悠找國師,一邊等著蕭然來救他。
于是…
一百年后。
蕭然沒來。
她知道這一百年是假的,畢竟她的皮膚還很紅潤,酒也不見少。
但具體這一百年對應外面多久,一個時辰,一天,還是一個月?
她并不清楚。
于是…
兩百年后。
蕭然還沒來!
她有點急了。
要不是懷里的溫酒怎么喝也喝不完,她氣的就要動用潮汐之力沖壁,教訓一下蕭然了!
時間流速快,就這點好,美酒怎么也喝不完。
她就一邊品酒,一邊找國師。
于是…
三百年,四百年一齊過去了。
這期間,她除了見過幾個失去神智的國師弟子外,什么人也沒看到過。
這迷宮未免太大了吧?
天天喝著酒,越來越想某人。
溫酒雖美,但時間流速對神智的消磨太狠了。
伶舟月只有保持忘我的醉態,靠酒里蕭然的味道,才勉強維持半醉半醒狀態,抵抗歲月的侵蝕。
漸漸的,她忘我的散開了頭發,扯松了衣服,只保持最低的意識維持行走,乍看上去確實有點女鬼的味道。
直到五百年后的某一天。
她的靈魂深處咯噔一下。
蕭然來了!
蕭然來迷宮找她來了!
五百年了,五百年了啊,你知道五百年來為師是怎么度過的嗎?
喝酒也會累的啊!
伶舟月迅速定位到蕭然的位置,又花了“幾十年”,才穿過層層壁障,才在茫茫迷宮中找到了蕭然。
可想而知,五百年后,看到蕭然那張久違的臉,她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身形一閃直接撲上去,掐住蕭然的俊臉,差點一個沒忍住,咬上去了。
伶舟月一躍騎在蕭然身上,雙手拽著他的臉,一把怨怒一把淚的哭訴。
差點要把蕭然的臉扯變形了。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雙眼?
是宛如流瀑的秀發!
蕭然伸手撩起黑發,仿佛打開了一副上古仙神留下的絕筆畫卷。
那是一張無論如何披頭散發,如何糟蹋,都美到窒息,自發光芒的臉。
酡紅的酒暈宛如水彩潑墨,浸透了潤潔無暇的薄紙。
婆娑欲哭的淚眼更是畫龍點睛,跨越任何年齡身份的阻隔,一擊入魂。
只是他有點不明白,為何師尊會突然出現在迷宮里。
“師尊?”
伶舟月氣不打一處來,不停揉捏著蕭然的臉,好忍住親他咬他的沖動。
如果蕭然是女人,她就親了。
“你這孽徒還知道叫師尊!在宮里泡皇妃泡宮女有時間,找師尊卻沒時間,你知道這五百年為師怎么過來的嗎?”
蕭然定了定神。
師尊就算只剩煉氣修為,好歹也是一代大佬,怎么也被迷宮折騰的這么慘?
他有點懷疑,真想摸胸驗證一下。
還好血脈里的血玉之骨,及時阻攔了他大逆不道的行為。
師尊就算化成灰他也認識的!
蕭然下意識看了下體感時間。
發現,距離上一次在將軍帳內定位師尊時,已經過去了七八個時辰了…
之前因為碑文的事,他很忙。
之后進入地下迷宮,他盡量少動用共鳴之力定位或動用靈力以神識查看,節省體力的同時,也防止被人跟蹤。
結果忘了師尊!
他記得師尊之前在空中御劍,本以為只是在瞎晃悠,沒想到還真在調查,在他之前就進入迷宮了。
難道師尊也是來找碑文的?
這句話他不能問。
體內有言靈毒丹。
不過,師尊現在只有煉氣修為,還在時空紊亂的情況下酗酒,能保持清醒的神智就不錯了,就算定位到他的位置,也很難在迷宮里迅速抵達。
要知道,進入冥域與師尊走丟后,他可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身體虛耗成了瘦猴,最終才找到師尊。
而自己剛進來,師尊不到一個時辰就找到他,都不帶喘的。
這可是迷宮!
不愧是師尊。
他忙扶起師尊,用根筷子當簪子,幫她頭發簡單盤了起來。
僅僅加了一根筷子,師尊那高傲強大又美如畫卷的氣場,一下子就起來了。
師尊還是美美的師尊。
臉上都是水潤的酒紅。
也就眸子里顯出一抹靈魂度過五百年的滄桑。
蕭然不免有些心疼,拿袖邊給師尊擦了擦淚。
“對不起,師尊,是我來遲了。”
伶舟月眸子稍稍恢復了神色,一臉幽怨的盯著蕭然。
“你干嘛要起來?為師找你找了五百年,累成鬼了,借你身子躺會不行?”
一千年如狼,一千五百年似虎!
可這才過了八個時辰…
女人真猛!
時間緊急,蕭然也只能安慰道:
“等我們走出迷宮,破開了冥域,再好好躺可以嗎?”
伶舟月干咳兩聲,以掩蓋臉上霎時浮起的紅暈。
“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師父現在修為低,冒險進迷宮,想救師父出去。”
我是來…
蕭然也跟著干咳兩聲,不敢接話。
這時,忽聽身后傳來一道驚訝聲:
“咦,仙人大前輩不是來找國師救我們出去的嗎?”
蕭然一腳踹在王富貴的胖臉上,堵住了那張欠嘴。
好在此刻,伶舟月還處在半醉半醒的迷瞪狀態,以為這位年輕人說的仙人大前輩,是指她。
攤手道:
“我的確是找國師來的,就怕他早就死在迷宮了。”
蕭然微微一怔。
“師尊是來找國師的?”
“是啊。”
伶舟月想了想為什么找國師,感覺記憶好遙遠,卻又恍如昨日。
定了定神,便把昨日在賭坊里發生的事,刪繁就簡,刪輸就贏。
“昨天,為師在賭坊把一個叫王永權的賭棍給贏慘了,贏了幾萬兩銀子,把人贏的傾家蕩產,實在過意不去,便答應幫他做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他兒子是國師的弟子,幾天前跟著國師一起失蹤了,我幫他找兒子才找到這里。”
蕭然這才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而這時候,王富貴又跳出來道:
“你說謊!我爹是火焚國賭神,就是靠賭術發家致富的,怎么可能輸的傾家蕩產?除非你用仙法作弊,否則我爹不可能輸給你!”
王富貴畢竟生在富貴人家,從小養尊處優,嘴特別欠。
伶舟月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就是王富貴?”
王富貴拍著胸脯自豪說:
“沒錯,我就是王富貴,你一定是賭輸給我爹很多,才來救我償債,現在找到我了,我們走吧!”
伶舟月轉頭挽起蕭然的胳膊。
“他不是王富貴,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