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渾身的劇痛與灼燒感,讓陳嘯庭由內而外都處于煎熬中。
以前他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會怎么死,眼下這種情況,是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
當他踏上中東這片大地,就沒想過能活著回去,畢竟他根本就沒有家。
冷眼注視周遭戰火,感受著身體的劇痛,感受著生命的流逝,陳嘯庭的心卻平和了下來。
他對這個世界沒什么可留戀的,所以他能坦然接受死亡。
“只希望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這是陳嘯庭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后一個想法,隨即而來的便是漫無邊際的黑暗,直到他再度感受到自己身體。
雖然未還未睜開眼睛,但陳嘯庭卻知道自己不是躺在水泥地上,因為水泥地不可能這般柔軟。
這是陳嘯庭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想法,這讓他以為自己沒死,而是被戰友救了回去,雖然他知道那時的自己根本沒有活命的可能。
隨即,陳嘯庭覺得腦中一陣劇痛,大量的記憶涌進了他的腦中,讓他差一點兒又暈了過去。
那是另一個“陳嘯庭”的記憶,對方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而此時他就是他。
經過長時間的消化之后,陳嘯庭睜開了眼睛,并得出了自己的結論…自己穿越了。
此時的他依舊很平靜,死過一次的人,許多事情都能看淡。
原身得了風寒,所以此時身子還虛得很,但陳嘯庭此時還是強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此刻,外面響起打鬧之聲,從記憶里可以得知,這是他此世的一雙弟妹。
眼前浮現出記憶中的畫面,讓陳嘯庭對這個世界不免生出了好奇,望向數米之外的房門,此刻他迫切想走出去看看。
因為只有看到了,對他來講這一切才是真實的。
于是他扶著床沿起身,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天的他,站起身來顯得有些費勁。
但他終究是性格堅韌的陳嘯庭,他不但從床上起身了,而且還走到了房門處。
雙手放在門環山,陳嘯庭緩緩將門拉開,院子中響起了連續的“咯吱”響聲。
隨著門被打開,院子里的打鬧聲隨即停止,陳嘯庭弟妹二人,都看向了打開的門處。
“大哥,你醒了…”一個少年三兩部跑到門口。
少年也才十二三歲模樣,正是陳嘯庭的弟弟陳嘯林。
“醒了醒了!”
而站在遠處的則是老三陳小玉,見到大哥從房門里出來,她卻一溜煙往廚房跑去了。
“小玉,大哥病好了,你怎么不來問候兩句,太沒兩息了!”陳嘯林半開玩笑道。
由此可見兄妹三人關系非常好,否則是不會這樣隨意的。
此刻,陳嘯庭再度邁動腳步,他想去院子里坐一會兒,呼吸一下這個時代的新鮮空氣也好。
“大哥,你可慢些,要是把你摔著了…爹可得揍我!”陳嘯林連忙跟上了道。
在此過程中,陳嘯庭徐徐來到了院子中間,在椅子上徐徐坐了上去。
根據記憶,陳嘯庭知道這是在廣德府城,他家相當于在市區有套房,已經比同時代大多數人過得要好。
方才跑進廚房的陳小玉,此刻卻端了一杯茶水過來,小心翼翼放在了陳嘯庭身側桌上。
“大哥,喝茶潤潤嗓子!”陳小玉微微笑道。
陳嘯庭這兩天臥病在床,可把他們兩個小的嚇得不輕,深怕失去對他們愛護有加的大哥。
雖然還有一些生疏感,但畢竟是自己妹妹親自端的茶水,陳嘯庭自然不會不喝,更何況他現在本就有些口渴。
茶是普通茶葉,正如這個略顯普通的家一樣,但陳嘯庭卻知道,這個時代還有許多喝不起茶的人。
“大哥,啥時候你幫我把木刀刻好,我都等不及了!”陳嘯林在一旁說到。
畢竟是錦衣衛世家,陳嘯林從小就喜歡舞槍弄棒,一柄木刀他已經心心念念了許久。
“等過幾天,大哥再幫你刻!”陳嘯庭露出笑容道。
“對了,娘她去哪兒了?”陳嘯庭問道。
他爹陳大用這時候應該在衙門里,所以陳嘯庭不覺得奇怪,但他母親高二娘卻不在院中。
“娘她去隔壁吳嬸家了,說是要給大哥你祛祛邪!”陳小玉搶先答道。
根據記憶里的內容,陳嘯庭知道吳嬸是跳大神的,高二娘找她顯然是為了兒子的病。
“這還真是…”陳嘯庭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他本想反駁鬼神只說,但自己穿越這事都已經發生了,存在鬼神貌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在院子里坐了一會兒,和弟弟妹妹閑聊一些后,陳嘯庭頓時想到外面去看看。
雖是小門小戶,但這個時代森嚴禮教束縛下,陳小玉一般也不怎么出門。
所以能陪著陳嘯庭一起出門的,也就只有陳嘯林一人。
陳小玉是想勸住兩位哥哥的,但奈何陳嘯庭態度堅決,她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臨行前,陳小玉像母親一樣叮囑道:“二哥,你可得照顧好大哥!”
陳嘯林擺了擺手,答道:“小玉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大哥能出什么事!”
隨后陳嘯庭二人就出了門,外面是一條長長的巷子,陳家在里面好不起眼。
這一代居住的大多是錦衣衛軍戶,所以互相之間都認識,陳嘯庭走到哪里都有人過問他的病情。
“庭哥,好久不見吶!”前方巷子口,一個少年正拿著木棍,滿懷興奮對陳嘯庭喊道。
這人名叫余有平,是和陳嘯庭一起長大的朋友,兩人屬于死黨一類的關系。
“你拿著棍子,這是做什么去?”陳嘯庭疑惑問道。
“還能做什么,前幾天那些王八蛋把你推下水,才讓你大病了一場…我和小魏敏中他們約好了,要把那些家伙揍一頓,替你出這口氣!”
果然是好兄弟,陳嘯庭心中暗道。
當日,兩波少年為了一點兒小事對峙起來,最終導致了陳嘯庭落水,然后才被風寒侵入體中。
“算了吧,大家長輩都在一個衙門當差,不要搞得太難看!”陳嘯庭勸解道。
死過一次的人,對這些虛的東西看得很淡。
“更何況,我現在不是沒事嗎!”
余有平遲疑了,最終還是被陳嘯庭給說服,但他馬上又道:“可是他們幾個都去了!”
“那你就趕緊去阻止他們,正要是打起來了,你們回家了怕不是要被諸位叔伯暴打!”陳嘯庭略帶擔憂道。
余有平想起了父親暴怒的樣子,這讓他打了個冷顫,于是連忙跑開道:“庭哥,我這就去叫他們回去!”
見此一幕,陳嘯庭不由會心一笑。
這個時代給他的感覺很不錯,他已經迫不及待要擁抱這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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