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查案,陳嘯庭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查案首先要有專門的辦案場所,這一點趙志堅已經幫忙解決。
為了保證案件查辦的保密性,趙志堅單獨在千戶所外安排了一處院子,和千戶所就隔著一條街。
陳嘯庭帶人進駐之后,便對新選的三十名手下進行訓話,其中還包括了三名小旗官。
訓話的內容也很簡單,陳嘯庭宣布了要查的是什么案子,并嚴令眾人不得將案情往外泄露。
而且陳嘯庭還強調,在案件未破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回家。
“諸位,這件案子牽涉重大,不回家對你們來說也是好事!”
“諸位在衙門里當差,應該明白本官的意思吧?”陳嘯庭掃視眾人道。
京城里時常有人死得不明不白,在場眾校尉此時便知道,這次要辦的差事應該很燙手。
“大人,我等明白,一起只聽大人安排!”小旗官張玉平上前道。
陳嘯庭滿意點頭:“諸位也請放心,這次的案子是沈僉事督辦,事成之后沈大人必有重賞!”
眾人緊張的心情,在聽了這話之后才稍有緩解,有利益才能沖散不滿。
大致安定了人心之后,陳嘯庭才宣布命令道:“留下幾個人打理此處,其他所有人全都隨本官去東廠,將他們所得案卷和疑犯全部帶過來!”
很快人員安排完畢,于是陳嘯庭就帶著新招這幫手下,直接往東廠所在街道趕去。
東廠就在皇城邊上,陳嘯庭來到東廠大門外時,不得不感慨人家就是比錦衣衛牛氣。
人家才是真正的皇帝家奴,離皇帝要近得多,不是錦衣衛能比的。
東廠雖然在皇城這等貴氣聚集之地,但當陳嘯庭站在其大門外,還是感覺到一絲陰寒。
此時,守在東廠大門處的番子發現了他,立即便有人上前詢問。
“你們是哪個千戶所的?到這里來做什么?”東廠番子面色陰沉道,根本沒給陳嘯庭這位百戶面子。
人家說宰相門前三品官,東廠大門的番子就是這么牛氣。
張玉平等人毫無反應的樣子,就已經說明對此他們已司空見慣,所以才會覺得正常。
陳嘯庭也不氣惱,而是從懷中拿出了一份公文,平靜道:“我是錦衣衛北城千戶所百戶,是來東廠接手案子的,還請讓我們進去!”
這人正要伸手拿過公文,陳嘯庭卻往后退了一步,同時道:“這東西不能給你,快去通報吧…誤了事你我都擔不起!”
扯大旗扣帽子是陳嘯庭拿手絕活兒,從他身心投入的表演中,還真就鎮住了眼前這番子。
此人本就色厲內荏,聽聞此話也只能悻悻而去。
可以說,僅陳嘯庭漏的這一手,就足夠讓他新招的手下對他刮目相看。
這是個有本事的人,張玉平如是想到,二十來歲的心中也起了想法。
于是他再度上前道:“百戶大人,這些東廠番子可是無賴得很,咱衙門諸百戶都在這兒吃過癟,您可算是為咱錦衣衛出氣了!”
面對張玉平這等示好的行為,陳嘯庭便笑道:“咱是要做大事的,又豈能被宵小阻攔,你說是不是?”
面對陳嘯庭掃來目光,張玉平便躬身道:“卑職愿意追隨大人!”
如果張玉平說誓死追隨,陳嘯庭會覺得這人虛偽,如今這樣子才恰如其分。
沒過一會兒,卻見東廠衙門里竟出來了一大隊人,為首者竟是個紅衣太監。
偏偏這人陳嘯庭還認識,但與他與對人卻不是一路人…此人正是東廠大太監之一劉瑾忠。
將對方來勢洶洶的樣子,陳嘯庭也不等對方說話,便先彎腰道:“見過劉公公!”
劉瑾忠身后還的跟著幾人,想來應該是掌班檔頭一類的人物,也算是東廠中上層。
“咱家還以為是誰來了,卻沒想到還是一位故人…他沈岳還真是任人唯親吶!”劉瑾忠一開口就沒好話。
對此陳嘯庭也能理解,畢竟當初劉瑾忠是和盧云思去的廣德,想來他和王若林一系關系要好些。
“公公說笑了的!”陳嘯庭略帶惶恐道。
他這慫當然是裝的,只希望劉瑾忠能心里能開心點兒,然后就進去了。
至于裝慫會受委屈,陳嘯庭是一點兒都不在意,畢竟人活在這世上又豈能不受委屈。
就連皇帝都會因為國庫沒錢而委屈,他陳嘯庭的這點兒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咱家可沒和你說笑,他沈岳不但任人唯親,而且手還伸得長…”劉瑾忠冷笑道,慘白的臉看起來很是瘆人。
陳嘯庭沒有接話。
劉瑾忠地位權勢都比他高,陳嘯庭根本沒資格和人家斗,此時也只能逆來順受了。
陳嘯庭不接話,劉瑾忠便對左右道:“東廠辦的案子,錦衣衛卻要接過去,你們說這叫什么事?”
“公公,依屬下之見,直接將此人轟走便是,您在請廠公他老人家再向皇上求個情,這差事自然還是咱們的!”
聽得這話,劉瑾忠不由看向陳嘯庭,緩緩道:“這倒算是個辦法!”
可惜的是,陳嘯庭臉色毫無變化,就像沒聽到自己要被趕走一樣。
其中道理很簡單,按照之前陳嘯庭所了解的消息,劉瑾忠本人是很想接過這件案子的。
那么在王若林和東廠協商移交案子,并上稟皇帝的過程中,劉瑾忠本人肯定知道這事。
如果當時劉瑾忠努力爭取后,都沒有阻止案件移交,這時候還來這么干…那就說明他腦子有問題。
而且,此事已經上報過皇帝,并得到了允準,那就是正兒八經的旨意,又豈能真的朝令夕改。
這個道理劉瑾忠也明白,所以當陳嘯庭保持沉默后,他反倒不知該如何往下說。
現場冷靜下來之后,陳嘯庭也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于是他才開口道:“劉公公,您就別和在下開玩笑了,還請劉公公行個方便,讓在下去交割案子吧!”
之所以要主動給劉瑾忠臺階下,是因為陳嘯庭把不準他的心思,萬一這死太監真的胡來怎么辦?
倒時候劉瑾忠怎么被訓他不知道,但同樣懲罰降臨到陳嘯庭頭上,那卻是他承受不起的。
換句話說就是,此時若引起皇帝震怒,作為家奴的劉瑾忠可能只是被罵一頓,而陳嘯庭卻可能被一擼到底,甚至還可能鋃鐺入獄。
人家太監天生和皇家親近,陳嘯庭可沒有和劉瑾忠做對的資本。
見好就收,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你還真是滴水不漏!”劉瑾忠冷笑,隨即直接轉身離開。
被調動起情緒的檔頭們,此時也只能跟著離開,他們本想著戲弄陳嘯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