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在家中吃過早飯后,陳嘯庭才慢悠悠向千戶所走去。
進了千戶所后,陳嘯庭只是去百戶所轉了一圈,然后坐堂翻看文卷。
在他離開盧陽的這些天,除了部分事情需要緊急處置,剩下非緊急的都要由他親自處理。
大概一個時辰之后,陳嘯庭便將公務處理完畢,然后再度封印。
拍了拍印盒,陳嘯庭笑道:“再要用你,就得幾個月后了!”
此去京城,如果不是發生突然變故,他會盡量多留一段時間。
從大堂里面出來,迎面遇到一名校尉后,陳嘯庭隨口問道:“周大人在不在?”
“回稟大人,周大人正在大堂內,與幾位百戶議事!”
聽到這話,陳嘯庭不由愣住,議事怎么沒有通知自己,難道是不知道自己回來了?
但這想法只在陳嘯庭腦中一閃而逝,于是他接著問道:“是那幾位百戶?”
“回大人話,是孫百戶、王百戶和杜百戶!”
聽到這三個名字,陳嘯庭心里才淡定下來。
這三人之前都是跟劉世安混的,現在周文柱要收編他們,所以才會把他們找來,
所以周文柱見這三人,不請陳嘯庭也算正常。
“你退下吧!”陳嘯庭平靜道。
待這校尉離開后,陳嘯庭才繼續往周文柱大堂走去。
在他到的時候,周文柱的議事還未結束,所以陳嘯庭就在大堂外的偏廳等候。
自有校尉端上香茶,所以陳嘯庭是一邊喝茶一邊等待。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陳嘯庭才聽到旁邊大堂有了動靜,從窗外望去便見孫德義幾人從里面出來。
而這時周文柱也已得到稟報,知道陳嘯庭要來找他,于是他就派了人過來叫陳嘯庭。
“陳百戶,周大人已在大堂等候!”
陳嘯庭這才起身,不疾不徐往周文柱大堂走去。
“參見千戶大人!”陳嘯庭躬身行禮道,而不是如往常一般單膝跪地。
面對陳嘯庭的失禮,周文柱表面上也不以為意,緩緩道:“是嘯庭來了,你妹妹的婚事辦完了?”
“勞煩大人關心,已經辦好了,也算了了一樁事!”陳嘯庭語氣仍舊平淡道。
周文柱走到椅子前坐好,才接著說道:“你妹妹嫁了一位解元,日后可有福氣了,比我們這些軍戶可好了太多!”
陳嘯庭從未聽過沈岳說這種話,那種若有若無的疏離感,卻又如實質一樣讓陳嘯庭能體會到。
這種虛與委蛇的談話方式,就說明他們再也不是之前的戰友關系。
“大人這是說那里話,咱們這些人雖是軍戶,但卻是天子親軍,又比誰差了去!”
周文柱微微一笑,卻沒有再說其他,反而讓大堂內安靜了下來。
這種冷場的情況,在陳嘯庭和周文柱之間是極少見的,但陳嘯庭此時卻不是來和對方比耐心的。
只聽他開口道:“大人,卑職今日前來,其實是有事想請大人通融!”
“什么事?”周文柱出言問道。
若是在以往,他肯定是一句“但說無妨”。
“卑職想告假去一趟京城!”
“你去京城做什么?”周文柱滿是不解問道。
陳嘯庭才平靜道:“卑職岳父要給家里老爺子過壽,卑職要去給老爺子敬杯壽酒!”
聽到這話,周文柱表情有些復雜。
他在沈岳手下干了這么些年,卻沒有被邀請去喝壽酒,雖然現在他對這杯酒的需求已不是那么大。
可是,陳嘯庭這名當初他手下的校尉,卻是走得已經比自己還要遠,這是讓周文柱心里比較難受的。
“嘯庭,衙門里這么多事,離了你可怎么行!”周文柱一派愁色道。
但陳嘯庭卻不會真的以為,周文柱是離不開自己,畢竟這千戶所離開了誰都要轉。
“大人,衙門里誰都能離,真正離不開的是您!”陳嘯庭捧了一句。
其實說這些沒意義的話,周文柱目的只是為了展示自己權威,從這方面加固上下之別。
“嘯庭,你可別這么說,沈千戶何等英雄之人,他離開后千戶所不也一樣照轉!”周文柱平靜道。
他這是為了提醒陳嘯庭,不要拿沈岳來壓自己,畢竟沈岳已經離開了…雖然陳嘯庭并沒有壓他的意思。
可是現在被這樣明著提醒,卻讓陳嘯庭不得不適當反擊。
“大人您說錯了!”陳嘯庭微微彎腰道。
沈岳不由面露疑色:“那里錯了?”
只見陳嘯庭站直了身子,朗聲道:“因為沈大人已經不是千戶了!”
“昨日我岳父送來的信件中說,他已正式轉任北鎮撫司指揮僉事…”
此時周文柱臉上的淡定已經僵住,方才陳嘯庭透露的這條信息,猶如一記重拳打在他的心頭。
看向已經愣住的周文柱,陳嘯庭沉聲問道:“這事…大人不知道嗎?”
周文柱當然不可能知道,沈岳升任指揮僉事的消息不是緊急公文,只會在平日的邸報中公示。
這玩意從京城傳到雍西,至少得一個月時間,那比得上專人送來的信速度快。
雖然一時間被震驚,但周文柱還是反應過來道:“沈大人高升了?那真是可喜可賀啊!”
“嘯庭你這次去京城,可別忘了替我向沈大人問好…”
“對了,還得勞煩嘯庭你辛苦一些,替我向沈大人帶些禮物!”
說到這里,周文柱一副回憶的神色道:“當年在沈大人手下多蒙照顧,如今豈能默不作聲,這還是人嗎?”
雖然爾周文柱說了一堆話,陳嘯庭此時卻道:“大人,您還沒同意我告假之事呢!”
周文柱頓時汗顏,但好在他城府夠深,沒有表現出窘迫來。
“本官什么時候說過不準你假,兩個月夠不夠?不夠的話就三個月?”周文柱很是上心道。
“大人,究竟去留多久,卑職現在也不清楚!”陳嘯庭隨口說道。
結果周文柱二話不說道:“那你盡管去,衙門這邊你不必擔心,本官會派人幫你打理!”
最后這一句話的意思就是,周文柱不會趁陳嘯庭離開,就找人把他架空。
其實陳嘯庭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憂慮,難道有人會為難指揮僉事的女婿?
“多謝大人!”陳嘯庭躬身行禮。
“快快起身,到時候你出發時,可別忘了通知本官!”周文柱連忙道。
“一定一定!”
為何周文柱前后差異這般的大?
一切都取決于沈岳身份的變化,如今沈岳已拿到了成為指揮使門票,他周文柱那里還有左右搖擺的空間?
即便有,但和可能取得的好處想比,其所蘊含的壞處卻大得多。
這筆賬很容易算,所以周文柱快速做出了正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