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二十二年二月初一,大清早廣德百戶所內折騰起來,讓很多人看得心里都不舒服。
誰讓折騰的人是岳夢豪這個外來人呢,大家伙是懼他千戶所總旗威風,但岳夢豪畢竟不是廣德百戶所的人。
對旁人的心思岳夢豪心里清楚,可今天這個惡人他卻不得不做。
“你們都聽好了,兵器干糧全都帶足了,要是半路上誰出了婁子,本官饒不了他!”岳夢豪呵斥道。
他呵斥的正是張成發手下的人,今天他將要帶著這波人,往大石山方向去布控。
其實,也不是岳夢豪喜歡耍官威,而是廣德這些人對他或多或少都有抵觸,所以他只能用官威壓制這些人,然后讓他們聽從自己命令。
對岳夢豪來說,這是難得的一次表現的機會,容不得出半點兒紕漏。
緊接著,岳夢豪接著說道:“這次差事要是辦成,諸位弟兄本官都有重賞!”
而在不遠處的臺階上,張成發和茍明安則看著這一切。
“有重賞,這廝好大的口氣,還真把咱們當他手下要飯的了!”茍明安冷聲道。
倒是張成發面色如常道:“這廝還是太年輕了,那有百戶大人半分沉穩!”
都這時候了還不忘拍馬屁,茍明安不得不說很佩服他,于是他便問道:“這次事關重大,你和姓岳的一道去了,可得注意把自己摘干凈!”
“既然他愿意做那高個兒的,那天塌下來就該他頂著!”
張成發點了點頭,然后道:“這些我都知道!”
兩人把話說到這里,便見岳夢豪走了過來,只聽他道:“張總旗,諸位弟兄都準備好了,該出發了!”
張成發和茍明安對視一眼后,便走下臺階道:“一切聽岳大人吩咐!”
岳夢豪面色如常,當即道:“那就出發!”
于是眾人皆翻身上馬,足足一百號人出發,陣仗不是一般的大。
在出了百戶所后,岳夢豪才對張成發道:“張總旗,如今咱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接下來你可得多出力!”
“那就好…”
而在另一邊,大清早起床洗漱完畢后,陳嘯庭卻未如往常般去衙門。
在衙門里岳夢豪帶人離開時,他卻坐在家里飯廳內,和妻兒一起吃著早飯。
“老爺今日可奇了,今日為何不去衙門?”沈怡滿懷不解道。
卻聽陳嘯庭道:“今天陪陪你們不行?”
沈怡卻是笑了笑,然后道:“若是往常,老爺你說這話我信,但如今欽犯在逃,老爺你那會有如此閑心!”
陳嘯庭頓時被噎住,這時他突然發現,貌似老婆太聰明了也不太好。
隨即陳嘯庭便道:“夫人真是聰慧,今日不去衙門,是不想見某個煩心的人!”
這話指的是岳夢豪,沈怡卻是能聽出來,丈夫和這人不和早在盧陽時沈怡就知道。
但陳嘯庭這話,卻還是騙了沈怡,因為他不想妻子知道自己待在家的真實原因。
就在陳嘯庭早飯吃得快完之際,陳府外面進來了一人,正是一身灰色長袍章橙。
可他居家常服不太相匹的是,此時在他腰間還挎了把刀,但不是錦衣衛的制式佩刀。
但看見陳嘯庭還和家人坐在一起,章橙便知趣的等候在外面,他可不是那種自討沒趣的人。
而陳嘯庭則站起身來,在沈怡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章橙正要稟報,卻被陳嘯庭用手勢制止,并示意他走遠些再說。
“大人,岳夢豪帶著人,已經離開了百戶所!”章橙沉聲說道。
陳嘯庭點了點頭,問道:“你手下的人準備好沒有?”
章橙便答道:“回稟大人,整整三十人,已經在卑職府上候命!”
“全是便服?”陳嘯庭又問道。
章橙則答:“照大人的吩咐,全是便服,而且把駕貼也帶上了!”
陳嘯庭點了點頭,章橙辦事他還是很滿意的,于是他吩咐道:“很好,你現在就回家去,本官一會兒就過來!”
可這時章橙卻問道:“大人,卑職不明白的是,既然這次是要去那臥龍客棧,為何不讓云小旗一起去,畢竟他對當地情況熟悉!”
陳嘯庭卻肅然道:“云青峰去過臥龍客棧,難免會被人給認出來,反倒可能暴露咱們行蹤!”
“那幫欽犯拿的夜明珠,只能智取不能強搶,所以咱們咱們不能暴露身份!”
說道這里,陳嘯庭面帶擔憂道:“若是把這些欽犯逼急了,把那夜明珠往地上一扔,咱們的腦袋都得賠進去!”
這話聽得章橙后背發涼,偏偏他還知道這不是在開玩笑。
如果這次去了真的遇上欽犯,還只能悄悄將夜明珠偷回來,這未免有些束手束腳。
只聽陳嘯庭嘆息道:“沒辦法,投鼠忌器啊!”
而在感慨之后,陳嘯庭正色道:“行了,讓你手下的人裝像一些,別把客商裝成了土匪樣!”
章橙再次應是后,便轉身離開了去。
而陳嘯庭也往家里走去,他這是打算和沈怡道個別,這一去還不知要耽擱多久。
可他才走進院子,便見沈怡站在臺階上等著他,一旁的丫鬟還小心捧著一把鋼刀。
“夫人,我…”
陳嘯庭話還沒說出,便聽沈怡道:“老爺,你我夫妻有什么不能說的,還要背著我到外面去!”
“這把刀老爺昨晚便翻了出來,妾身便想著今日老爺你可能用到,這就讓人給你取了出來!”
陳嘯庭有些尷尬,他本想把事情瞞過去,現在看來卻是沒瞞住。
于是他說道:“夫人,我這幾天要出一趟遠門,你不必掛念!”
而此時沈怡已走下臺階,來到丈夫面前道:“老爺…你要去做什么,不說妾身也不多問,只叮囑你一件事!”
“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們都在家等你回來!”
其實也不怪沈怡如此興師動眾,一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樣子。
在陳嘯庭升百戶之后,已經沒有干過拿刀做事的活兒,所以沈怡一時間才難以接受。
也就在此時,陳瑞凌也從大廳門內露出了小腦袋,鄭萱兒則抱著女兒出現。
見此情形,陳嘯庭心中不免有些沉重。
但這絕不會讓他邁不動道,他如果想要保護眼前的生活,這次泰西他就必須親自去。
于是他上前一步,從丫鬟處結果刀后,便對沈怡道:“幾天后我就回來,到時候別忘了去買壇子好酒,到時候把爹他們也叫上,把上元節那天的飯給補上!”
上元節那天晚上,陳嘯庭連夜去了盧陽,對家人是有虧欠的。
沈怡點了點頭,然后道:“好,到時候再問問小玉,什么時候找婆家!”
陳嘯庭不由哈哈一笑,然后便轉身離開,他怕多待下下去自己真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