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去了劍川后,千戶所表面看起來平靜,但總讓人感到有些壓抑。
兩位提刑百戶的隱形角力,讓所有人都覺得不痛快,但偏偏多數人都得參與其中 就如陳嘯庭一樣,他便只能站在周文柱一方,根本沒得選擇,即便他有沈岳做靠山。
雖然和周文柱列為一個陣營,但陳嘯庭畢竟是堂堂總旗,自然不可能每次爭斗都下場。
所以,很多時候陳嘯庭都是能躲則躲,絕不會主動沖上前去。
他有資格多,但下面的小旗官就沒這么好運,只能作為爭斗的工具。
就以劉建平為例,周文柱命令他去查封了某鋪子后,劉世安卻見劉建平找去罵了一頓。
雖然后面有周文柱為劉建平找回場子,可劉建平把罪也受了,有苦也是難言。
雖然勾心斗角不少,但還是那句話,周文柱和劉世安之間斗而不破,維持了表面的和平。
時間轉眼間就是一個月過去,進入四月后天氣才轉暖一些,而陳嘯庭也在離開八天后回到了盧陽。
他親自帶隊到下面各府巡視,還找了老上司張震山喝了酒,兩人也就千戶所的形勢做了探討。
原本陳嘯庭以為,張震山會告誡他不要摻和爭斗,誰知對方竟讓他一定要幫周文柱。
原因很簡單,如果陳嘯庭想要繼續往上升,就仍需要上面提攜。
但對沈岳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陳嘯庭能得到的偏顧將會有限,所以他需要再有一個靠山。
周文柱是他的老上司,兩人間天然便是合作對象。
劉世安升上去,只會提拔他那一系的人,這是陳嘯庭要決絕阻止的。
走在回家的巷子里,陳嘯庭此時還記得張震山最后一番話。
當時張震山道:“嘯庭,千戶大人這一個多月都不在,你說他是做什么去了?”
“千戶大人格局咱們想象不到,但絕不會限于雍西,你明白嗎?”
其實陳嘯庭不太明白,最后張震山才點醒他道:“千戶大人要不了兩年,可能就會離開雍西,現在你明白了?”
這下陳嘯庭真的明白了,在沈岳離開之后,他如果還想再官途上往下走,就得在雍西再找一個靠山。
“所以,不爭不行啊!”陳嘯庭嘆息道。
隨后他敲響了家門,旋即里面傳來了鄭萱兒的聲音,然后門被打開了。
“嘯庭哥你回來了!”鄭萱兒此時正拿著抹布,腰上還扎著圍裙。
現在已近中午,正是該做飯的時候。
進了門后,陳嘯庭便笑著問道:“萱兒,在做什么好吃的?”
鄭萱兒跟在陳嘯庭身側,然后道:“剛剛才把米洗干凈,正在洗青菜呢!”
拉起鄭萱兒一雙手,陳嘯庭不由道:“早就說過買個丫鬟,這些事情就不要你親自做了!”
陳嘯庭現在不差錢,手上存銀至少有千余兩,買十個丫鬟都養得起。
雖已成親許久,但被陳嘯庭在院子里拉著手,鄭萱兒依舊露出了羞澀的表情。
然后便聽她道:“嘯庭哥,這些事情我都能做,不需要別人來做!”
說道折扣,鄭萱兒還抱怨道:“嘯庭哥,現在城里什么都漲價,前兩天送米面菜的人還同我抱怨,說銀子不夠使了!”
陳嘯庭離家之后,鄭萱兒一個人在家生活,自然不方便出去采購。
所以陳嘯庭便將此事交給了梁洪,畢竟梁洪是開酒樓的,每天本就要采買很多食材。
現在聽到梁洪的人如此不曉事,陳嘯庭臉色立馬垮了下來,然后便聽他黑著臉道:“這幫混賬,漲價能漲多厲害,居然敢亂嚼舌頭!”
買東西這些錢,全是由梁洪那邊出錢,所以是否漲價和陳嘯庭沒有關系。
可現在梁洪手下的人居然抱怨漲價,他們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出錢了?
見陳嘯庭一下很生氣,鄭萱兒連忙道:“嘯庭哥你別生氣,他們也不過是隨口抱怨,而且我聽隔壁張大娘說,最近物價確實漲了一大截!”
鄭萱兒是個善良的姑娘,陳嘯庭自然不會讓她擔憂,便道:“既然有萱兒說情,我就不收拾那些家伙了!”
兩人這才進了屋子去,給陳嘯庭倒上茶后,鄭萱兒卻有些扭捏站在原地。
端起茶杯,陳嘯庭便問道:“還有事?”
鄭萱兒便道:“嘯庭哥,我爹娘他們來信…說要來看我!”
陳嘯庭不由放下茶杯,然后道:“來就來唄,怎么了?”
難道鄭萱兒以為,自己不歡迎鄭家老兩口來?
想到此處,陳嘯庭不由露出苦笑,自己這個丈夫未免太不稱職了些,在老婆心中居然是這么個形象。
于是陳嘯庭便道:“他們要來,就多住幾天,到時間我帶他們去城里轉轉!”
盧陽城和廣德比起來,能去的地方可多了。
見陳嘯庭表明態度,鄭萱兒當即露出了開心的笑,然后便往廚房里去了。
美國一會兒,熱騰騰的飯菜就上來了。
雖然陳嘯庭在外面吃慣了山珍海味,但每次吃到鄭萱兒做的菜,卻別有一番滋味…這是家的感覺。
到了盧陽之后,其實很多時候陳嘯庭都在外面,而且一出去就是十幾二十天。
即便待在盧陽,更多時候他也待在衙門,實際在家的時候很少。
“萱兒,你看著我做什么,你也吃…”說道這里,陳嘯庭還往鄭萱兒碗中加了一塊肉。
鄭萱兒面帶微笑,然后也往陳嘯庭碗里夾著菜,這就是她的幸福。
他們這邊開心吃著,而南城的梁洪卻面帶土色。
近半個月來物價飛漲,導致生意越來越不好做,酒樓的利潤就少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物價上漲導致消費降級,梁洪手下幾條街的生意都會受到沖擊,這個月收取例錢就不會那么順利。
翻看賬冊,梁洪不由喃喃道:“這些天怎么回事,物價說漲就漲!”
最開始是糧食漲價,而且價格到現在已經很離譜的翻了一倍,這絕對是極不正常的。
但梁洪能力和水平都相對有限,既不能解決眼前困境,也無法看清到底是為什么導致如此。
“看來…例錢之事,還是得向陳大人通稟!”梁洪嘆息道。
這時梁洪突然想到,最近劉大疤子在做糧食生意,或許他可以到劉大疤子那里摸摸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