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胡唯德頓時冷汗直冒。
以前他只覺得奇怪,卻沒想得那么深,如今卻有不寒而栗之感。
東廠公公送來的差事,皇上東廠和錦衣衛都棄之不用…胡唯德不敢再往下想。
“姓陳的不看圣旨就能察覺兇險,我卻連個小輩都不如,這么多年官場算是白混了!”胡唯德嘆息道,也難怪他仕途不順。
想起方才書吏之言,胡唯德更感手下無人可用,這些心思淺薄之輩如何能助他成事。
可惜陳嘯庭軟硬不吃,否則拉攏了他辦事就方便許多…胡唯德如是想到。
錦衣衛為天子親軍,天然就有皇權為其背書,對胡唯德而言是最好的助力。
可他轉念一想,卻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了。
皇帝本人不愿用自己的手下,又怎會放任自己的利用錦衣衛,到時候可能弄得里外不是人。
唯一讓胡唯德感到安心一些的是,這次他是對武官下手,就算鬧出大問題也會有文官集團撐他。
從打壓武官集團來說,文官們天然會團結一致。
端起茶杯,胡唯德喝下一口熱茶,放下茶杯后道:“既然要搏,那就全力而為吧!”
只望這次辦好了差事,和東廠的公公們交好后,能替自己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
到時候不說平步青云,升官肯定沒跑,這雍涼之地胡唯德實在不想待下去了。
見陳嘯庭從樓上下來,趙英幾人立刻就圍了上來。
“人都關好了?”陳嘯庭問道。
眾人跟著陳嘯庭往前走,在廊道的地板上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只聽余有平在前道:“大人,這些人都關好了,該怎么處置?”
一邊走著,陳嘯庭一邊道:“此地不便拷問,方才和胡主事商討后,本官決定將這些人交給百戶所處置!”
眾人一聽都覺得有道理,百戶所大牢中各種刑具齊全,絕對能挖出不少東西。
這時,只聽一個生疏的聲音道:“大人,咱們派人把李二麻子這些人送回?”
見云青峰問這個問題,陳嘯庭連頭都沒回道:“不用,本官會派人回百戶所傳訊,讓他們自己來取人!”
“既然云校尉你這么上心,這臨時看守之事便你來做吧,別說本官沒給你機會!”陳嘯庭停下腳步道。
云青峰卻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得了個差事。
雖然這個差事沒多大用處,可總是一個單獨辦事的機會,總好過一直在眾校尉中不露頭。
所以云青峰立即答道:“大人放心,屬下一定做好!”
陳嘯庭微微一笑,云青峰有強烈往上爬的信念,這差事交給他讓他放心。
“等百戶所的人將李二麻子帶走,你就來與本官會和,不要讓我失望!”陳嘯庭淡然道。
如果讓他失望的話,即便陳嘯庭不處罰云青峰,胡唯德也不會輕饒了他。
錦衣衛聽差之所以比坐堂搶手,不僅僅因為坐堂沒什么油水,還有聽差有更多機會能立功。
除了你特別有錢能升上去,普通人還是得靠功勞堆砌,才有可能改變自己的人生,所以云青峰很在意。
他家祖孫三代的愿望,就是希望他重新成為百戶。
“屬下明白!”云青峰當即答道。
陳嘯庭還是提點他道:“不要大意,我瞧此事沒那么簡單,要小心有人來滅口!”
這話可說得夠明顯了,要是云青峰還辦砸了差事,那就真是無用至極,到時候也別怪把責任都推他身上。
知道陳嘯庭的好意,云青峰當即便道:“多謝大人提點,屬下定不負大人重托!”
停下腳步,陳嘯庭看了一眼身后眾人,問道:“還跟著做什么?都散了,該睡覺回去睡覺!”
一晚上沒休息,陳嘯庭現在都有些犯困,一心只想著回去補瞌睡。
他們之所以等候在此,就是怕接下來還會安排事情,陳嘯庭說補覺去讓他們都松了口氣。
待眾人散去之后,陳嘯庭便安排魏勇趕回百戶所報信,然后他也往自己房間去了。
當日上三竿之時,陳嘯庭才從床上醒來,已經快到了午飯的時候。
按照他與胡唯德的約定,吃了這頓飯后,他們一行就得離開馬坡驛上路了。
當陳嘯庭穿好官服提上佩刀出了門,才下了樓梯便見早晨見那書吏焦急等在下面,前面是攔住他的張二鐵。
“怎么回事?”陳嘯庭沉聲問道。
這書吏正要開口,便聽張二鐵道:“大人,這廝鬼鬼祟祟,被我攔了下來!”
書吏此時連吐血的心都有,他只不過來時往樓上張望了幾次,卻被張二鐵指為鬼鬼祟祟。
但這書吏也知現在解釋不清,便直接稟明來意道:“陳小旗,胡大人派我來問你,什么時候可以出發!”
陳嘯庭走下了樓梯,讓張二鐵閃到一邊后,才對這書吏道:“你去告訴胡主事,就說兄弟們在驛站吃飽喝足后,就可以趕路了!”
得到了答案,書吏正要離開,卻被陳嘯庭叫住道:“我們都有馬騎,你們幾人可向驛站借輛馬車,否則趕路的速度可提不起來!”
書吏連連點頭后離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陳嘯庭對張二鐵道:“以后這幫人再來找我,都攔下后再稟報!”
自己的做法得到了肯定,張二鐵立馬答道:“大人放心!”
之所以要這樣安排,是因為這些人來找陳嘯庭的時候,他需要一個緩沖時間思考,想想對方的目的是什么。
馬上就要去衛所了,這種思考更必不可少,否則很容易就被牽扯進是非中。
如果是周文柱親自領隊前來,以整個百戶所來擔后果,陳嘯庭肯定不會怕。
但現在只有他一個小旗官,雖然千戶百戶看重他,但他自己卻很清楚自己的斤兩。
甩開這些想法后,陳嘯庭便問道:“午飯安排好沒?”
張二鐵答道:“已經好了,諸校尉都等著大人你呢!”
點了點頭,陳嘯庭則道:“走吧!先吃飯去,想必今晚魏勇就能趕到百戶所了!”
當陳嘯庭來到前廳時,便見里面擺好了六桌酒菜,校尉分坐兩桌,差役分坐四座。
因為知道錦衣衛的大爺們要走了,所以驛丞吩咐廚房時特別用心,所以現在這幾桌酒菜特別豐盛。
讓那些投宿于此的差人們見了,都不免覺得眼紅,他們來往此地這么多次,可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大人,您看可還滿意?”驛丞跟在陳嘯庭身側,討好般道。
陳嘯庭點了點頭,然后道:“這幾天嚇到你了,臨走還這么麻煩你,本官都有些不好意思!”
聽得這話,驛丞連忙道:“大人這是哪里話,照顧過往官差食宿,是下官的本分!”
陳嘯庭并不想和驛丞多說,只見他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先去忙吧!”
待驛丞離開后,陳嘯庭才跨入大廳內,便聽余有平和趙英道:“大人,請入座!”
此時大廳內,余有平肖敏中等四人一桌,趙英鄭定王平安四人一座,而云青峰因為看押李二麻子沒來。
小小隊伍,便也涇渭分明成兩派,一派是陳嘯庭兒時玩伴,一派是他手下在編之人。
見著情形,陳嘯庭不免有些頭疼。
現在,陳嘯庭不免發出和胡唯德一樣的感慨:官兒也不是這么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