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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陳家鋪子

  永治十五年七月初十,廣德百戶衙門。

  今天對百戶衙門來說非同尋常,自上次府衙與白蓮教發生戰斗,很多人都受了傷。

  一些年齡大的校尉,大批選擇提前卸任,讓自己的兒子扛上這副擔子。

  此時,陳嘯庭則帶著自己四位發小,正往百戶衙門里走著。

  雖然早就知道會成為錦衣衛,但當真的踏進百戶衙門后,余有平四人的欣喜都褪下了許多。

  今日和一起來報到的還有七八人,此時都已在二院點卯之處等待。

  陳嘯庭幾人進去后,也不過惹了寥寥幾人側目,并未激起什么騷動。

  等所有人都到齊后,百戶周文柱才出現在大門處,那里的石階可以讓下面校尉都看到他。

  一名小旗官站在一旁,拿出冊子開始點名,一個名字念出下面便是一聲“聽令”。

  “陳嘯庭…”

  “聽令!”

  “余有平…”“魏無定…”

  大概念了有十分鐘,這名小旗官才將名冊點完。

  若是按以往慣例,此時就該散場了,但今天與以往確有不同。

  只聽周文柱開口道:“今日我百戶所新來了十二名校尉,你們的父親都是衙門里的精干之事,希望你們也能承父祖之志,用心辦差…”

  “在你們周圍站著的,都是你們的前輩,平日里有什么不懂的,要多多詢問…作為前輩的,也要多多提攜!”

  “大家都是一個衙門的里的兄弟,只有互幫互助,才能乘風破浪,攻克萬難啊!”

  百戶大人訓話的時機可難得,底下眾人都是耐心聆聽,余有平等新進校尉更是激動不已。

  陳嘯庭卻沒什么感覺,這種領導講場面話的情形,恐怕也只有余有平這種新人才會熱血沸騰。

  周文柱的也掰扯了七八分種,才在最后的勉勵中結束了講話。

  當周文柱離開后,余有平幾人去領自己的官服腰牌,陳嘯庭再度給他們當起了帶路黨。

  從庫房鄭簡處領了東西后,余有平四人便尋自己小旗去了,陳嘯庭就變得百無聊賴。

  他和小旗官王有田不對付,回廣德這些天兩人寥寥見過幾面,但一句話都沒說過。

  “唉,還是他們新人好啊,和上司之間關系融洽!”躺在鄭簡躺椅上,陳嘯庭感嘆道。

  鄭簡坐在一邊,瞥了陳嘯庭一眼后道:“你羨慕他們?我看是他們羨慕你才對吧!”

  “你陳嘯庭的大名,在百戶衙門可謂是無人不知,我看剛才那些年輕人…都是把你當做目標來著!”

  陳嘯庭嘿嘿一笑,他這確實是無痛呻吟來著。

  在百戶衙門和上司關系惡化,還能過得風生水起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鄭叔,今晚來我家喝酒?”陳嘯庭笑著道。

  鄭簡瞥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要娶了我家萱兒,老子天天上你家喝酒!”

  陳嘯庭這可不敢接話了,雖然鄭萱兒各方面來說都是好女孩兒,但他總覺得差了點兒感覺。

  “這事兒得問我爹去!”陳嘯庭打馬虎眼道。

  鄭簡嘿嘿冷笑,和他陳大用莫逆之交,老陳肯定愿意兩家親上加親的。

  不愿意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陳嘯庭起身就要告辭,卻聽鄭簡笑道:“殺人如殺雞的陳校尉,這就要逃了?”

  不愿意多說,陳嘯庭直接就逃了!

  這些糟老頭子,成天都在想些什么…陳嘯庭很是嫌棄道。

  點卯之后按理說他該去巡街的,但他和王有田之間鬧掰,也就沒給他派差事。

  換句話說,眼下陳嘯庭既不是坐堂,也不是聽差…整個人就跟透明的一樣。

  就在陳嘯庭思忖著,自己是不是去找一下張震山,讓張總旗給他調換個小旗時,曾春找上了他!

  往百戶衙門外走著,陳嘯庭便問道:“什么事?”

  曾春跟在陳嘯庭身后,答話道:“大人,您堂弟在外頭等你,說他家有人鬧事…想請你過去看看!”

  二叔家有人鬧事…陳嘯庭一下就想起來,今天是那些地痞收賬的最后時間。

  這幾天他忙著和白蓮教打交道,卻是把這件事忘了。

  于是他對曾春道:“你馬上去叫弟兄們,再把家伙都帶上,到衙門口找我!”

  曾春領命而去,陳嘯庭則立即往百戶衙門趕去。

  當他來到衙門外,目光搜尋了好一會兒后,才看見站在角落的二叔家長子。

  “育才,過來…”陳嘯庭喊了一嗓子道。

  陳育才,陳大能的長子,今年有十五歲,只比陳嘯庭小一歲。

  見著陳嘯庭后,陳育才便跑了過來,然后開口道:“大哥,家里出事了!”

  陳嘯庭便問道:“對方來了多少人,有沒有帶家伙?”

  陳育才便道:“那些人有五六個,在我家鋪子里鬧事,有三…四個人帶著棍棒!”

  陳嘯庭點了點頭,這個規模的鬧事,他一個人壓下來應該沒問題。

  這個時代兵器都是受管控的,還沒有那個地痞敢堂而皇之拿兵器尋釁,那是在給自己找事。

  沒過一會兒,曾春張二鐵等人便集結到位,他們在前段時間都見了血殺過人白蓮賊,此時站在一起氣勢十足。

  和讓陳育才心安了許多,暗道今天這事兒堂哥應該能擺平。

  “咱們走…”陳嘯庭一揮手道。

  廣德西城的白水街,和往常一般熱鬧無比,而位于白水街尾的陳大能的湯餅鋪,此時則清冷了不少。

  所謂湯餅鋪,其實就是現在所說的面館,在這個時代是大眾消費得起的地方。

  一碗素面五文錢,加份臊子多兩文錢。

  此時,幾名浪蕩漢子坐在陳家鋪子里,另有兩人持木棍守在門口。

  為首漢子坐在一張桌子后,正呼啦呼啦吃著湯面,旁邊還有有小弟給他倒茶。

  一邊吃著面,這大漢一邊道:“老陳,這個月錢你什么時候交?”

  陳大能圍著圍裙站在桌旁,滿是小心道:“五爺,您也知道我這小本生意,那能交得起每月一兩銀子,您不是要我老命嗎!”

  陳大能這鋪子每天進賬不過三百文,一個月下來也就不到二兩銀子。

  若是交給地地痞幫會就一兩,那他拿什么錢孝敬巡城官差,更不用說一家人還要生活。

  聽到陳大能叫苦,被稱作五爺的漢子將筷子一下拍在桌上,然后大怒道:“今兒你要是不交,老子就把你鋪子砸了!”

  說理肯定是說不通了,陳大能雖沒見過多大世面,但也沒被五爺這聲喊給嚇住。

  只聽陳大能道:“五爺,做人得講道義,若是其他鋪子也如我這般交錢,我也能想得通!”

  “但為何偏偏我家交這么重的例錢?你這擺明了就是欺負人!”陳大能臉色漲紅道,顯然也是到了氣急的狀態。

  “五爺”不由哈哈大笑,引得旁邊幾位小弟跟著笑了起來。

  “老東西,我們五爺就是欺負你,你又能怎么著?”其中一名混混操著木棒冷笑道。

  “當家的,別和他們爭…等育才回來!”此時,陳大能的老妻魏惜在后面小聲勸道。

  陳大能也不輸場面,而是咬牙切齒道:“張武,你別太猖狂…你我侄兒在錦衣衛衙門當差,你惹不起?”

  張武可沒被嚇住,錦衣衛衙門里校尉他還有所顧忌,但如果是個差役他可不會給面子。

  幫會里和衙門都打點了關系,不會因一個差役為難的。

  更何況,上面二哥交代下來的事,想來不會出什么岔子。

  “老陳,別說你侄兒不在,就是在你也得把錢交了!”張武一揮手將面碗打落在地道。

  哐當…瓷碗碎了一地,引得門外圍觀百姓一陣騷動,紛紛認為陳家鋪子開不下去了!

  “好大的威風!”一個冷冽的聲音從鋪子外傳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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