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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二向町。
二向町的某片空地上,此時已經站滿了人。
占滿這片空地的人,六大劍館還殘存的弟子…不,準確來說,是那些混進了六大劍館中的“掘墓人”中的成員占了絕大多數。
鶴弦站在離這兒不遠的某片陰影處,打量著這片已擠滿了人的空地。
“鶴弦大人…”
“龍之介大人,你回來了啊…嗯?你怎么受傷了?”
自鶴弦身后的陰影處緩緩現身而出的龍之介正捂著自己的左肩。
“小傷而已…我剛才回了一趟三王子街的據點,結果發現據點那一片狼藉,我部署在那據點中的部下全部死了。”
“哦?”鶴弦的眼神一凝,“竟然有人查到你們那組裝爆彈的據點了啊…是官差們干的嗎?”
“不是。”龍之介搖了搖頭,“這幫襲擊了我據點的家伙生擒了市三郎。”
市三郎——那名被緒方一行人生擒的那光頭的名字。
“幸好市三郎他也不笨,被那伙人生擒后,及時在身上弄出了傷口,把血撒到了地上,做出了一條從據點延伸到被困之地的血跡。”
“我循著血跡追了過去,找到了那伙膽敢襲擊我據點的人。”
“為了一口氣將他們解決掉,我用出了我平常隨身攜帶的防身用的爆彈。”
“你這家伙可真殘忍啊。”鶴弦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竟然打算把自己那名為市三郎的部下也一起炸上天嗎?”
對于鶴弦的這句玩笑話,龍之介沒做任何的回應,只接著說道:
“只可惜失手了。”
“這伙人中有個家伙擁有短銃。他射傷了我的左肩,導致我的爆彈扔偏了。”
“扔偏了的爆彈滾到了…某個家伙的腳邊,然后被那個家伙扔了回來。”
“怪不得你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鶴弦聳了聳肩,“那你的爆彈有成功炸死那幫人嗎?”
“沒有。在爆彈炸開后,我特地看了一眼,那伙人全都四肢完好。”
“因為他們的人數很多,而我只有一人,跟他們正面起沖突的話,我不占優勢,所以在扔完那顆爆彈后,我就撤退了。”
說到這,龍之介頓了頓。
隨后,用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音量低聲嘟囔道:“也幸好沒有把他炸死…”
“那你左肩的傷沒什么大礙吧?”鶴弦追問道。
“沒大礙,彈丸沒有貫穿我的肩膀,只是擦過我的肩頭而已,我已經簡單包扎過了。”
“只可惜當時的光線很暗,時間也很緊急,沒能來得及看清這個擁有短銃的家伙長什么模樣,搞得我日后想報仇雪恨都找不到對象。”
“算啦!”鶴弦抬起手拍了拍龍之介的后背,“據點沒了就沒了吧!反正你們所需的爆彈都組裝好了不是嗎?”
對于鶴弦的這句話,龍之介不置可否。
龍之介偏轉過頭,看向不遠處那已經站滿了人的空地。
望著這片站滿了人的空地,龍之介嘴角一扯,道:
“…鶴弦大人。你瞧,我如你所愿——更改了計劃。我這些原本待會要負責在京都的四處放火的部下,現在全被調來了這里,準備迎擊緒方一刀齋。”
“拜你所賜。”龍之介此時的語氣出現了濃郁的不悅,“我現在的計劃一團糟了。”
龍之介原本的計劃是相當完美的。
先用爆彈完成對指定區域的爆炸,然后讓這些混進六大劍館的部下們四處放火,徹底毀滅京都。
事成之后,京都將損失慘重,同時也能嫁禍給六大劍館,讓六大劍館的館主、真正的弟子們生不如死。
結果就因鶴弦輕飄飄的一句“我想活捉緒方一刀齋”,他的這原本相當完美的計劃現在被改得一團糟。
雖然不知鶴弦究竟是為什么要活捉緒方一刀齋,但既然鶴弦都這么說了,龍之介也不得不依他的意,將他這原本相當完美的計劃進行更改。
鶴弦所屬的那勢力,給予了龍之介所統率的“掘墓人”相當大的幫助。
武器也好、組裝爆彈所需的原材料也罷,統統皆由鶴弦所屬的那勢力提供。
鶴弦也因此在龍之介面前有著相當重的話語權。
鶴弦提的要求,龍之介不得不聽。
于是,在鶴弦的各種建議下,龍之介把他的計劃改成了現在的這樣子:讓混進六大劍館的部下們,將六大劍館的館主和那些并非他們“掘墓人”成員的弟子統統干掉。
然后放言聲稱:懷疑是緒方一刀齋殺了他們的館主與師兄弟,要求緒方一刀齋到二向町這與他們對質。
這臨時改出來的新計劃目前進展地很順利——除了玄學館館主之外另外5名館主,以及六大劍館中那些找得到的真正的弟子,都被他們干掉。
而龍之介的這些混進六大劍館中的部下們都已在二向町集結完畢,就等緒方一刀齋過來了。
鶴弦像是沒有聽出龍之介語氣中的不悅似的,呵呵一笑:
“龍之介大人,感謝您的配合!等成功將緒方一刀齋活捉了!我會好好答謝您的!”
“呵!”龍之介大人冷笑了一聲,“活捉緒方一刀齋?等緒方一刀齋真的來了再說吧!緒方一刀齋會不會來都是一個問題!”
雖說龍之介和鶴弦臨時擬定的這計劃,成功將緒方逼入了一個若不來就會間接坐實‘我心里有鬼’的頭銜的騎虎難下的局面,但緒方到底會不會來,誰也不敢肯定。
鶴弦呵呵一笑:
“如果緒方一刀齋不來的話,那就算了。反正即使緒方一刀齋不來,我也沒什么損失。若是緒方一刀齋不來,龍之介大人你就按原計劃進行,讓你的這幫部下火燒京都吧。”
“哼!”龍之介冷哼了一聲,隨后沉默了下來。
在沉默了片刻后,龍之介凝聲道:
“鶴弦大人,我這里的部下就都交給你指揮了。”
“我只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
“半個時辰后,如果那緒方一刀齋還不來,你就得帶著我的這些部下按原計劃進行,在京都的各處放火。”
“沒問題!”鶴弦爽快地說道。
“那么——這個地方,以及我這里的部下就都交給你了。”
說罷,龍之介轉身離去。
“龍之介大人,你要去哪?”鶴弦問道。
“…我有個必須要去的地方。你不用管我。”
京都,近樂的宅邸。
“…原來如此。”牧村輕輕地點了點頭,“近樂大人,多謝你的援手。”
剛才,島田言簡意賅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牧村闡明。
近樂的家剛好就位于三王子街的不遠處。
在聽到那通爆炸聲后,感到好奇的近樂便外出前來查看情況。
來到三王子街,便聽到了吵吵鬧鬧的聲音。
于是近樂又朝著這陣吵吵鬧鬧的聲音追去。
這陣吵吵鬧鬧的聲音,正是官差們追趕牧村等人的聲音。
于是近樂就這樣偶遇到了正在擺脫官差們追捕的牧村等人,然后便對牧村等人伸出了援手,協助牧村等人擺脫官差追捕的同時,將牧村等人帶到了他的家中,給牧村和長谷川二人進行療傷。
“牧村君,不用客氣。”近樂灑脫地笑了笑,“就當作是你于今天傍晚委托你的那2個同伴來給我傳話、提醒我要注意安全的回禮了。”
牧村知道近樂所說的那2個同伴,指的正是琳和淺井二人。
“牧村君,你們也很不容易啊。”近樂此時接著說道,“和一幫打算毀滅京都的瘋子孤軍奮戰到了現在。”
“近樂大人,您都知道了?”
“嗯。”近樂朝旁邊的島田努了努嘴,“這小伙子剛才把你們今晚所干之事都告訴我了。”
說到這,近樂放下了手中的藥膏,然后拍了拍牧村的肩膀:
“好了。你額頭上的傷已經上好藥了。你額頭上的傷并不嚴重,現在上完藥后,是不是感到好多了?”
牧村扶著自己的腦袋緩緩坐起身。
就如近樂所說的那樣——牧村現在感到自己的腦袋好多了,沒有那么暈了。
牧村起身后,朝一旁的島田問道,“那個光頭怎么樣了?”
“牧村前輩,不用擔心。”島田應道,“光頭現在正被關在隔壁房間。”
“就在剛才,光頭醒了。我剛剛已經代您問過了那光頭,他們都將爆彈安置在了哪里。”
“他們都將爆彈安置在哪?”牧村急切道。
“…山鉾。”島田沉聲道,“他們把爆彈安在山鉾中。”
“他們在負責拉動山鉾的曳手中混入了他們的死士,他們打算在山鉾巡行進行到一半時,引爆安裝在山鉾內的爆彈。”
“…原來如此。”牧村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是山鉾嗎…他們可真會挑位置啊…”
那一座座山鉾一直都是由民間的平民百姓們負責組裝,而非由官府負責組裝。
所以若是打算偷偷地在山鉾中安裝山鉾的話,簡直不要太容易。
而將安裝在山鉾中的爆彈引爆,所造成的殺傷力也將會極大。
山鉾巡行的現場,那可謂是人山人海。
在兩側都是人的街道中央將爆彈引爆…那副畫面…光是想想就可怕…
“如果你們打算去山鉾巡行的現場的話,那現在可能已經有些晚了。”一旁的近樂此時突然出聲道,“山鉾巡行現在已經開始了哦。”
京都,四條通。
四條通作為山鉾巡行的起點,此時早已是水泄不通。
為了觀賞這一年只有一次的山鉾循行,京都近半的百姓都朝這邊聚來。
提前到來的,已經搶了個好位置。
晚來的,只能在四條通外暗自懊惱。
一些身手矯健且膽子大的為了能觀賞山鉾巡行,甚至不惜爬上屋頂。
為了維持治安,京都的平民百姓們甚至不得不自發地組建了一支“臨時治安隊”。
這支“臨時治安隊”的隊員們背向街心,面對街道兩側的民房商鋪。
將手里的長木棍一橫,一根接著一根地連接起來,筑起兩道臨時的人墻,把擠著、挨著的人都圈到這人墻外,空出街心的位置,好讓山鉾能安全地從這里通過。
糕婆婆屬于提早前來搶位置的那批人之一。
糕婆婆的運氣很好。
她剛好搶到了離長刀鉾最近的位置。
長刀鉾乃最經典的山鉾。因各種歷史原因,在山鉾巡行中,長刀鉾必打先鋒。
長刀鉾不僅是最經典的山鉾,同時也是最特殊的山鉾。
每架山鉾上都必須安置一名“稚兒”。
所謂的“稚兒”,也就是神靈的使者。
祇園祭上的稚兒是為了凈化游行道路,以便山鉾通向神界。
其余山鉾上的稚兒皆為人偶,唯有長刀鉾上的稚兒必須得是真人,而且必須是10歲左右的男孩。
糕婆婆一邊默默地啃著手中的姥姥糕,一邊等待著山鉾巡行的開始。
就在這時,糕婆婆陡然聽到身側的人喊道:
“快看!長刀鉾上的稚兒要切注連繩了!”
聽到身側人的這聲大喊,糕婆婆連忙朝街心的長刀鉾望去。
只見長刀鉾上,臉上化著白涂妝、盛裝打扮的稚兒手持長刀,以莊嚴至極的動作將身前的注連繩切斷。
隨著長刀鉾上的注連繩斷裂,街道兩旁的人們立即發出一片山崩海嘯般的歡呼。
“由負責打頭的長刀鉾上的稚兒切斷注連繩”——這是非常莊嚴的儀式。
該儀式表示結界已打開,各山鉾可以向神界進發了。
也就是說——意味著山鉾巡行開始了。
隨著長刀鉾上的注連繩的斷裂,長刀鉾底下的那數十名負責拉動長刀鉾的曳夫立即卯足了勁,拉動著長刀鉾緩緩向前駛去。
沒人注意到——負責拉動各架山鉾的曳夫中,有些人露出了詭異的冷笑。
京都,近樂的家。
“近樂大人。”牧村一邊將他的那柄大太刀背回身后,一邊朝近樂朗聲道,“感謝您的援助,我先走了。”
“你要去阻止那伙瘋子對山鉾巡行現場的破壞嗎?恕我直言——可能有些來不及了哦。”近樂用冷淡的口吻這般說道,“而且——雖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我剛才已經收到了風聲:現在全京都的官差似乎都在找你。”
“全京都的官差都在找我?哈!那正好!如果全京都的官差都在找我,那我反倒省事多了。”
牧村咧嘴笑了下后,朝近樂正色道。
“近樂大人,長谷川大人就拜托您照顧了。啊,還有那光頭也先暫時拜托您收押了。島田,我們走。”
“等等…”就在這時,長谷川的聲音突然響起,“我也去…”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躺在一旁的床上靜養的長谷川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掙扎著從床上起身。
“如果要跟我們一起走的話,就快點。”牧村沒有跟長谷川說什么“你留在這靜養”之類的廢話。
因為牧村清楚就以長谷川的性格,即使讓他別來,長谷川也一定會跟來。
而長谷川也沒有讓牧村和島田他們久等,剛從床上起身便迅速將佩刀重新插回腰間,并穿好了草鞋。
就在3人準備沖出近樂的宅邸時,近樂突然冷不丁地朝牧村幽幽道:
“牧村君。”
“什么事?”牧村道,“近樂大人,如果有什么要緊事欲同我說的話,就請盡快和我說吧,我正趕時間。”
“牧村君,你現在已經不是京都的與力,不過一介白身,并不需要肩負保護京都治安的重任。”
近樂將仿佛是要把牧村的整個身子給刺透的銳利目光直直地刺向牧村。
“既然你根本沒有那個責任去為京都做任何事,你為何要這么拼命?”
牧村沒有回答近樂的這個問題。
只用帶著難以讓人捉摸透其中情緒的目光看了近樂幾眼后,便默不作聲地領著島田和長谷川向外奔去。
近樂直直地望著牧村的背影消失的方向。
隨后,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在近樂的臉上浮現。
“赤龍啊…祝你武運昌隆…”
剛沖出近樂的宅邸,島田便朝牧村急聲道:
“牧村前輩!我們該怎么阻止‘掘墓人’對山鉾巡行現場的破壞?”
“僅憑我們3個,不論怎么做,都不可能阻止得了。”牧村用平靜的口吻說道,“所以——我們要找幫手。”
渾身上下都在痛的平太郎剛睜開眼,便看到了那名剛才以一己之力將他們擊潰的老頭,以及一男一女。
那男人平太郎不認得,但那女人平太郎卻是認得的。
“阿町!”
在看清那女人的模樣后,平太郎便下意識地喊出了這女人的名字。
“晚上好啊,平太郎。”阿町冷著張臉,“你和流太郎他們一樣,也是來抓我的嗎?”
“流太郎?”見阿町提到流太郎這一名字后,平太郎的瞳孔微微一縮,“你見到流太郎了?”
“當然。流太郎他們都被我給干掉了。”
“什么?”平太郎的雙目因錯愕而瞪圓了,“被干掉了?就憑你?!”
“不要小瞧女忍啊。你們這些家伙真是陰魂不散啊…剛解決掉流太郎,結果你又來了…”
“呵…”雖然渾身上下都在痛,連說起話來都感到相當費力,但平太郎還是強打起了精神,冷笑了起來,“怎么?你終于知道怕了嗎?”
“你別怕啊,在你決定叛逃我們不知火里時,你就應該想到有這么一天了吧?”
平太郎的語氣中滿是赤裸裸的嘲諷之色。
聽著平太郎的這句嘲諷,緒方皺緊了眉頭。
緒方剛剛張開嘴巴,打算對平太郎說些什么,一旁的阿町抬起手,示意緒方不要說話。
見阿町擺出了這一動作,緒方也只能將剛剛張開的嘴巴又重新合上。
“我可沒有在怕!”阿町朗聲道,“你們盡管來吧!你們來多少,我殺多少!”
“呵…”平太郎再次發出一聲冷笑,“大話這種東西,果然是什么人都能講啊。”
“這種話你都能說出口,你不覺得害臊嗎?”
“還來多少,殺多少?”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們不知火里和幕府合作了!”
“我知道啊。”阿町沉著臉,“流太郎他把這些事情都告訴我了。”
“你既然知道的話,那我就越覺得你可笑了!明知我們不知火里已和幕府合作,你竟然還能說出這種大言不慚的話!”
平太郎奮力抬起手,朝遠處的二條城一指。
“看到二條城了嗎?我們不知火里的‘四天王’之一的幸太郎大人就率領著我們其余的同伴守衛著二條城!”
“守衛二條城的任務只持續到今晚的宴會結束為止!”
“待今晚的宴會結束,沒有任務壓身后,幸太郎大人便會率領其麾下所有的剩余戰力對你進行不死不休的追捕!”
“你也許能靠著一時的運氣打敗流太郎,但你以為你能夠靠運氣打敗幸太郎大人嗎?”
“你應該還記得阿竹吧!阿竹就是你日后的下場。”
從平太郎的口中聽到了“阿竹”這個名字后,阿町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就在平太郎張大了嘴,想要再說什么時,一道細長的黑影急速朝他襲來,然后重重地抽中他的嘴。
這道黑影,是大釋天。
緒方將大釋天連刀帶鞘地從腰間抽出,然后用刀鞘的底端重重地朝平太郎的臉抽去。
緒方可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大釋天刀鞘的底端抽到平太郎的臉后,平太郎在橫向飛出去的同時,有數顆牙齒從平太郎的嘴中飛濺而出。
才剛醒過來的平太郎就這么再次昏死了過去。
“阿町,別理這家伙剛才的話。”
緒方一邊將大釋天重新插回腰間,一邊扭頭朝阿町這般說道。
在將視線轉回到阿町身上后,緒方直接愣住,雙目因驚愕而瞪圓。
只見剛才還氣勢十足地喊著“來多少我殺多少”的阿町,此時臉色慘白,手腳像是不受控制般地發顫…
“秋山君,你和你的部下們有找到牧村嗎?”
秋山搖了搖頭:“沒有。椎名君,你呢?”
椎名——與秋山一樣,同為京都的與力。剃著利落的月代頭,面容清秀,雖然外表長得年輕,但其實已經年近40,是京都町奉行的老人之一了。
在剛才,秋山、椎名、以及其余與力們皆收到了阿部利里的一條命令:全力緝捕越獄的牧村彌八。
盡管對這“緝捕牧村彌八”的命令感到相當地厭惡,但這畢竟是直屬上司所下達的命令,所以秋山與椎名二人不敢不從。
牧村彌八現在大概在何處?
不知道。
有沒有什么和牧村彌八有關的線索?
唯一算得上是線索的,就是牧村彌八剛剛有在突然出現爆炸的三王子街現身。
因此秋山、椎名、以及其余的與力只能率領著各自的部下以三王子街為圓心展開著搜查。
但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牧村彌八的身影。
做這種并不算做的任務,可是很累人的。
因此秋山和椎名這2名平日里私交不錯的摯友偷偷地聚在了一起,一邊恢復著體力,一邊閑聊著。
“沒想到牧村君竟然回京都了…”椎名笑了笑,笑容中摻雜著濃郁的追憶之色,“他這人總是這樣‘突然’呢…7年前突然蹦出來成為與力,2年前突然從京都消失,現在又突然回了京都…”
“我其實在今天白天的時候,就見到牧村大人了。”秋山苦笑了下,“牧村大人剛回京都就鬧了個大動靜出來…”
說罷,秋山把他于今日下午在街上偶遇到牧村與雅庫扎斗毆,然后牧村給了他一個面子,乖乖束手就擒,讓秋山把他關入牢中的這一連串事件給椎名講了一遍。
“替一糖果被搶的小女孩出頭,以及為了幫朋友一把,選擇乖乖入獄嗎…”椎名笑了笑,“這兩件事真有牧村君的作風啊…牧村君他這人就這樣,做起事來一直有股‘任俠’的風范。”
“‘任俠’…哈哈。”秋山跟著椎名一起笑了,“這個形容好貼切啊!”
秋山的眼中,此時流露出崇拜、憧憬的目光。
“牧村大人一直都是我相當敬佩的人呀…”
秋山一邊輕聲說著,一邊緩緩說道。
“2年前,發生天明大火的那一天,在我們所有人都不得不聽戶田大人的命令去保護二條城時,只有牧村大人和國枝大人2人沒有去聽這命令,而是毅然決然地去選擇疏散京都的平民百姓們…”
“當時,他們2人朝與我們相反的方向沖去的背影,我直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椎名頷首:“我也是…”
椎名解下掛在腰間的一個裝滿酒水的葫蘆,喝了一口后,朝秋山遞去:“喝嗎?”
“不了。”秋山擺了擺手。
見秋山不喝,椎名便將這葫蘆收回,一邊小口喝著,一邊輕聲說道:
“其實整個奉行所,有很多像我們倆這樣崇拜牧村君、國枝君的人。”
“我剛才就已經注意到了,許多人根本就是抱著敷衍的態度去執行阿部利里下達的這‘緝捕牧村彌八’的任務。”
“哈哈哈。”秋山大笑了幾聲,“沒錯!我也發現!”
說到這,秋山頓了頓,隨后補充道:
“我相信牧村大人的人品!才不相信牧村大人會干什么壞事呢!”
“這八成是阿部利里那家伙故意找牧村大人的麻煩而已!”
“我也這么覺得。”椎名認真地點了點頭,“阿部利里他和牧村君的關系一向很差。阿部利里他甚至鬧出過在天明大火發生的那一天,被牧村一眼瞪倒的滑稽一幕。”
“阿部利里那家伙一向睚眥必報。他對牧村君肯定仍舊懷恨在心,我覺得他就是故意去找牧村君的麻煩。”
對于椎名的這番話,秋山贊同地不能再贊同。
用力地點了下頭后,秋山聳了聳肩:
“總之——比起阿部利里,我更相信牧村大人。希望牧村大人能像現在這樣好好躲起來并逃走吧,不要讓我們給碰上…”
秋山的話還沒說完,他麾下的一名同心便氣喘吁吁地朝他這邊奔來。
在朝他奔來的同時,高聲道:
“秋山大人!找到牧村彌八了!”
聽到同心的這句話,秋山與國枝的臉上雙雙布滿驚愕之色。
“你說什么?”秋山驚呼著,“找到牧村大人了?!在哪找到的!”
“就在附近的東山通!”
“快帶我去!”
在這名同心的領路下,秋山和椎名快步趕到了離這不遠的東山通街道。
東山通是條平平無奇、在京都隨處可見的街道。
而此時此刻,這條平平無奇的街道聚滿了官差,已有上百之數,而這人數還在增加。
街道上的行人不知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見到這么多官差聚集在這,本能地認為可能是有什么案件發生了,于是遠遠地躲到了一邊。
東山通僅剩下官差們,以及站在官差對面的牧村、島田、長谷川3人。
秋山和椎名擠開攔在他倆前方的官差們,來到官差們的最前方。
“牧村大人…”望著面前的牧村,秋山臉上的表情變得復雜了起來,“您為何要這樣大搖大擺地現身…?”
剛才在讓那名同心帶路時,秋山和椎名二人便從這名同心地口中得知了——牧村不是被找到的。
牧村是自個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并高聲呼喊“我是牧村彌八”,將所有官差引來的。
椎名看了看周圍——周圍已經聚來了包括他和秋山在內的5名與力。
包括他倆在內的這5名與力,此時都是滿臉復雜。
他們的緝捕對象:牧村彌八就在他們的面前。
但遲遲沒有一人揮手向自己的部下們下令將牧村彌八繩之以法。
大家都將充溢著復雜情緒的目光投向牧村。
都在用視線向牧村詢問:“為何要現身?”
“諸位!”臉上浮出一絲笑意的牧村,朗聲道,“好久不見了!雖然有不少新面孔,但也有著很多眼熟的老面孔!”
“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也很想和你們多聊聊,但現在已經沒有那個空閑!”
“諸位,請助我一臂之力吧!”
“我現在需要你們的幫助!”
“有伙瘋子打算在京都引爆一種名為‘爆彈’的玩意。”
“你們可以把‘爆彈’理解成不需要火炮發射的開花彈。”
“這幫瘋子將‘爆彈’安裝在了各架山鉾中。”
“一旦安裝在山鉾中的爆彈被引爆,后果將不堪設想。”
“會有數不清的平民百姓被炸死。”
“然后又會有數不清的平民百姓會在隨后的慌亂中被踐踏而死。”
“我們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那伙瘋子引爆山鉾!”
“僅靠我一個人的力量,不論如何都不可能拆掉二十幾座山鉾中藏著的爆彈!”
“但若是有了你們的幫助就不同!”
“我不需要太多的幫手,只需50人足矣!”
“只需有50人,就來得及將二十幾座山鉾內所裝著的爆彈拆掉!”
“諸位,請助我一臂之力吧!”
說罷,牧村朝身前的以秋山、椎名為首的眾官差用力地鞠了一躬。
牧村剛才和島田、長谷川二人所說的“找幫手”中的幫手,指的正是京都的官差們。
在山鉾巡行已經開始的當下,若想一口氣拆掉那二十幾座山鉾中的爆彈,唯一的方法就是借助京都官差們的力量——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待牧村的話音剛剛落下后,站在牧村身旁的長谷川也跟著朗聲道:
“我是火付盜賊改長官——長谷川平藏!牧村君剛剛所說的那些話全部屬實!我可以作證!”
秋山、椎名等與力面面相覷。
牧村剛才所說的那一番話,信息量太大,沖擊力也很強。
在場的絕大部分人仍是一副錯愕的模樣。
最先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的秋山抿了抿嘴唇,張了張嘴,正欲朝牧村說些什么時——
噠噠噠…
一串馬蹄上陡然響起。
秋山、椎名等人循聲望去,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是阿部利里來了。
阿部利里騎著馬,領著幾名貼身心腹,滿臉興奮地策馬朝他們這兒奔來。
官差們急忙分到兩旁,讓出一條供阿部利里通行的路。
一口氣策馬來到官差們的最前方后,阿部利里從馬背上跳下,大笑道:
“牧村彌八!終于找到你了!喂!你們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牧村彌八捆起來!”
阿部滿面興奮地指手畫腳著。
然而——他周圍的秋山、椎名等人并沒有立即響應阿部的這命令。
見周圍的部下們遲遲不動,阿部的臉上浮現出不悅。
“喂!你們都在干什么!沒聽到我的命令嗎?”
秋山抿了抿嘴唇,隨后鼓起勇氣高聲道:
“阿部大人!牧村大人他剛才說有伙瘋子打算破壞山鉾巡行的現場…”
秋山的話還沒說完,阿部便粗暴地打斷道:
“你說什么蠢話呢!牧村那家伙說什么你們就信什么嗎?”
“阿部利里!”就在這時,長谷川陡然大喝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真讓那群瘋子成功破壞了山鉾巡行的現場,身為大番頭的你可脫不了責任!”
“唔…”阿部的臉沉了下來,“長谷川…你也在這啊…”
剛才因太過興奮、眼中只有牧村,都忽視了站在牧村旁邊的長谷川了。
“長谷川!”阿部喝道,“你真以為我怕你嗎?你不過只是火付盜賊改的長官,我還真不怕你!”
“你們手頭毫無任何證據,就這一張嘴!張嘴就說什么有瘋子要破壞山鉾巡行!我憑什么相信你們!”
“…就憑我是牧村彌八!”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沉默著的牧村彌八此時鏗鏘有力地說道,“諸位,你們愿意相信我牧村彌八嗎?”
牧村的這句話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在聽到牧村彌八的這句話后,秋山、椎名、以及在場的其余與力的眼中紛紛放出別樣的光芒。
“還不快把牧村彌八抓起來!你們想抗命不成?”
阿部他那“一箭四雕”的計劃成功與否,全系于能否抓住牧村彌八這一點上。
為了自己那完美的“一箭四雕”的計劃能盡快成功實施,阿部利里此時的模樣也歇斯底里了起來。
而阿部的這句話也像是有著奇特的魔力,讓剛剛在秋山等人眼中浮現出的奇特光芒又緩緩黯淡了下來。
“…牧村君,對不起。”椎名最先開口,并長嘆了口氣,“我們…畢竟是武士…聽取上官的命令…是我們的天職之一…”
隨后,椎名緩緩抽出了藏在懷里的十手。
而椎名身后的部下們也紛紛斷起了各自手中的捕具。
一旁的秋山、以及其余的與力,也都一邊擺著沉重的表情,一邊將手探向各自的捕具。
而牧村、島田、長谷川3人臉上的表情更是慢慢變得難看了起來。
島田甚至下意識地將手探向腰間的刀…
“阿部大人!”
就在這時,一道大喊陡然響起。
這道陡然響起的大喊,令現在那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陡然一松。
阿部一臉錯愕地循聲望去。
他認得這道聲音——是戶田的心腹的聲音。
阿部身為“戶田派”的人,自然是認得戶田的各位心腹的模樣及聲音。
而來者也的的確確是戶田的心腹之一。
“什么事?”阿部皺眉反問道。
這名戶田的心腹策馬來到阿部的身前后,沖阿部朗聲道:
“阿部大人!戶田大人有令——擱置手頭的所有事情!全力緝捕擁有新式南蠻鐵炮、并綁架過玄學館的稻葉館主的神秘勢力!”
“什么?!”阿部懷疑自己聽錯了。
而戶田的心腹又將剛才的那句話又重述了一遍。
又聽了一遍戶田的這命令后,阿部一臉迷茫。
他完全沒弄明白這命令是怎么回事。
新式南蠻鐵炮?綁架過玄學館的稻葉館主的妻女?這些都是什么東西?
阿部并不知道——戶田忠寬剛才在宴會現場挨了德川宗睦一頓臭罵。
戶田被德川宗睦叫出席后,便朝戶田劈頭問道:“京都出了一伙擁有新式南蠻鐵炮的神秘勢力,他們甚至還綁架了某劍館館主的妻女,戶田卿你知道這事嗎?”
戶田當然不知道這檔事。
因此,戶田只能含糊其詞、顧左右而言他。
戶田這種支支吾吾的模樣,等于是間接坐實了“瀆職、京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都不知道”的這一事實。
于是,德川宗睦將戶田臭罵了一頓。
臭罵戶田瀆職、幸好有大坂城代跟他反映此事云云。
將戶田臭罵了一頓后,德川宗睦直截了當地朝戶田下令,要求戶田盡快將這伙擁有新式南蠻鐵炮的神秘勢力揪出,否則他就向將軍大人反映“京都所司代瀆職”。
德川宗睦的這后半句話,簡直要把戶田的魂給嚇飛了。
德川宗睦是“德川御三家”之一,是全國最強的大名之一,同時也和將軍感情甚篤,在幕府將軍面前的話語權極重。
如果德川宗睦在將軍面前提了一嘴“京都所司代瀆職”的話,天曉得會有什么樣的麻煩降臨到戶田頭上。
被嚇得不輕的戶田踉踉蹌蹌回席后,便連忙叫來自己的心腹,讓自己的心腹給阿部下達了這條死命令:目前手頭上的所有事情全部擱置,全力緝捕這神秘勢力。
并不知曉戶田那究竟都發生了什么事的阿部一臉茫然,仍舊弄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命令是怎么回事。
但他卻明白——牧村彌八不能再動了!
因為戶田傳來的這條命令說得很清楚:擱置目前手頭上的所有事情!
戶田很少下這種嚴厲的死命令,而且還是特地派出自己的心腹來傳令。
這說明這命令非同小可。
在收到了這條命令的當下,若是去做了別的多余的事情,極有可能會惹戶田不滿。
戶田是阿部的靠山。
給阿部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違背戶田任何的命令。
而且若是在當下把牧村給抓了,還極有可能惹麻煩上身。
阿部對剛才這道命令中所提及的什么“擁有新式南蠻鐵炮的神秘勢力”一無所知。
就先假設這神秘勢力真的存在好了。
如果阿部在這個時候把牧村抓了,而這神秘勢力又真的存在,并在之后干出了什么大事,那么戶田就能順勢把責任推到阿部的身上——之所以會出事,全都怪你浪費戰力在無關的牧村彌八身上。
阿部也算是戶田的心腹之一,也正因是戶田的心腹,所以阿部也清楚戶田的脾性——戶田可是會為了規避棘手的麻煩而毫不猶豫地將責任推給下屬,讓下屬來擋刀的人。
想清楚其中利害關系的阿部,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偏轉過頭,看向牧村的目光復雜至極。
牧村彌八就在眼前,但他現在卻不能抓…
阿部現在感覺就像吃了一百只蒼蠅一般…
牧村怎么說也當過5年的與力。
對于這種官府的命令自然也有著遠超于普通人的敏感。
因此牧村在聽到戶田下達給阿部的這新命令后,也立即意識到——他現在安全了。
“…阿部大人。”牧村的嘴角勾起耐人尋味的弧度,“看來——我的運氣不錯啊。”
用這種云淡風輕的口吻嘲諷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阿部一句后,牧村偏轉過頭,將視線再次投向秋山、椎名等人。
“諸位,你們愿意相信我嗎?”
秋山、椎名等人再次面面相覷。
“…牧村大人!”秋山咬了咬牙關,“2年前…天明大火發生的那一天,你和國枝大人沒有跟著大家一起去保護二條城,而是跑去疏散平民百姓們,你們兩個在之后也因為抗命而被下了大獄…”
“牧村大人,您有為自己2年前的抗命之舉感到過后悔嗎?”
秋山突然問出了個和現場的氛圍毫不相干的問題。
牧村在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后也稍稍一愣。
但在愣了一會后,牧村毫不猶豫、毫不遲疑、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從沒有后悔過!”
聽到牧村的這回答,秋山沉默了下來。
在沉默的同時,一絲淡淡的笑意在秋山的臉上浮現。
像是什么心結被打開了一般。
剛剛黯淡下去的別樣光芒再次在其眼瞳中綻放。
“歸我秋山管的人都聽著!”秋山轉過身,朝身后的眾官差朗聲道,“做好準備!我們即刻趕往四條通!”
秋山的這句話,令周遭的那近乎凝聚在一起的沉重氛圍轟然消散。
隨后,便像是起了連鎖反應一般,椎名在咬了咬牙關后,也轉過身,朝他的部下們喊出了和秋山剛才的那句話近乎一模一樣的命令。
隨后是第3名與力、第4名與力…
阿部滿臉錯愕、震驚地看著秋山、椎名等人。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阿部高聲道,“你們真的要去相信牧村彌八那家伙的一面之詞嗎?誰都不許跟著牧村彌八去什么山鉾巡行的現場!我有新的任務要給你們!我們要去找一個神秘勢…”
阿部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秋山給打斷了:
“阿部大人!如果是其他人,我可能不會相信他。”
“然而…”一抹笑容在秋山的臉上緩緩浮現,“如果對方是牧村彌八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我愿意相信那個會在2年前不惜抗命也要去疏散平民百姓們的牧村彌八大人。”
牧村移動著視線,讓自己的目光從身前的秋山、椎名等人的臉龐一一劃過。
望著這些人的臉,牧村的雙頰間浮起摻雜著復雜情緒的笑意。
被牧村成功動員起來的官差,總計有八十余號人——總數遠遠超過了牧村的預期。
“島田,長谷川大人。”
在領著這八十余名官差趕往山鉾巡行的現場時,牧村突然朝身側的島田和長谷川說道。
“你們兩個應該記得爆彈都長什么樣吧?”
島田和長谷川雙雙點了點頭。
“那就好,你們2個負責帶官差們去拆除山鉾上的爆彈,我要去一個地方。”
“欸?”島田面露錯愕,“牧村前輩,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個…我必要要去的地方。山鉾的爆彈就拜托你們了!”
牧村轉過頭,告訴身后的秋山等人接下來聽長谷川和島田的指揮后,便將身子一拐,拐進旁邊的另一條街道。
牧村以一副輕車熟路的態勢在街巷中穿梭著。
最終——抵達了他的目的地:京都的某片連名字都沒有的偏僻空地。
這塊空地偏僻到地上全是雜草,連個路人都沒有。
在來到這塊空地后,牧村緩緩放慢了速度,朝空地的中央緩步走去。
本應看不到人影的空地,其中央此時竟突兀地站著一個人。
此人背對著牧村,在聽到身后有腳步聲朝他緩步靠來后,此人也沒有把身子轉過來。
望著此人的背影,牧村臉上的神色漸漸復雜了起來。
來到與此人有一段距離的位置后,牧村停下了腳步。
在牧村的腳步停下后,此人緩緩開口道:
“阿八,我等你很久了。”
說罷,此人緩緩地轉過身來。
如果是鶴弦,或是被牧村他們俘虜的光頭看到此人的臉,或許會下意識地喊出“龍之介”這個名字。
然而——牧村在看到此人的臉后,卻喊出了另一個名字。
“…順六,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