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六年,二月。
雖然是早春時節,天氣依然是春寒峭冽,渭河的冰剛剛消融,岸邊的垂柳卻悄然地返綠了,就連天邊的遠山都增添了幾分翠色,不再是枯燥而乏味的灰黃色。
春天的腳步雖然顯得步履蹣跚,但它依然來了,無可阻擋地來了,不管世事如何變幻,冬去春來,夏去秋來,四季依然是變換如常,沒有任何的力量能阻擋這種變化。
不管是凜冬還是寒春,雍涼魏軍的操練從來也沒有停止過,就在長安城外的渭水河畔,晨曦的薄霧之中,排著長隊,喊著號子的魏軍隊伍已經跑完了每日例行的十里負重越野,在凜冽的寒風之中,每個人都是滿頭大汗,不過依然是精神飽滿,士氣高昂。
年過六旬的鄧艾和普通的士兵一樣黎明即起,雖然頭發和雙鬢漸白,但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絲的蒼老神態,腰桿筆直,動作如風,常年的軍旅生涯讓他的體魄健壯有力,如今的鄧艾,依然能舞得動四十斤的大刀,拉得開三石強弓,吃得下半斗的米飯。
鄧艾的生活十分的自律,那怕現在處于備戰時期,他都嚴格地要求自己不能有半點的懈怠,每日五更起身,越野晨跑,他都會親帶隊,連一里的路程也不會落下。
每日十里的武裝越野跑步是曹亮親自制定的訓練科目,當初在最早成立的越騎營之中就列為了固定的日常科目,許多人都甚是不解,你說步兵練心跑步,那倒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但一支騎兵隊伍,明明有馬騎,卻要浪費體力去跑步,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一般的軍隊中,比較重視的是戰陣的操練和格斗能力的訓練,對于這種浪費體力把人跑得半死不活的長跑訓練,并不推崇。
起初越騎營的士氣也是比較排斥這種訓練方式的,但在曹亮的堅持之下,越騎兵的體力和耐力都有了大幅度的增長,真正到了戰斗的時候,越騎兵在體力上的優勢可以讓他們明顯地占據上風。
以后長跑訓練逐漸成為了魏軍各營的日常訓練科目,只要是非戰時,這個科目的就不會廢止,各營各部的將士,都必須依令參與。
長跑訓練有助于提高魏軍士兵的耐力和持久力,戰斗打得越激烈越持久,形勢便對魏軍越有力,因為敵人也許有著很強的爆發力,在最初交戰的時候有一定的優勢,但只要進入到相持的階段,沒有多少耐力的敵人很快就會力竭,而擁有著強大體能儲備的魏軍便可以取得壓倒性的優勢。
戰斗拖延的時間越長,形勢對魏軍便越有利,這就是常年長跑訓練出來的結果,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在這方面,都是受益非淺的。
鄧艾年過六旬,按說到了他的這個年紀,以他的這個身份,完全不用再去出早操的,但鄧艾卻是嚴于律己,幾乎每天不落地參加了越野跑步。
鄧艾的堅持不懈,讓身邊的人無比的欽佩,更加地激發了魏軍士兵的熱情,年邁的鄧艾都能以身作則,他們這些青壯之士,還有什么理由拖諉呢?
一支軍隊戰斗力的養成,那就是從點滴做起的,每一個細節都不放松,這才能成就一支偉大的軍隊。
鄧艾追隨曹亮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時間了,當年他不過是一個管理屯田的小官,如果沒有遇到曹亮,很可能他終其一生,都只會和農田水利莊稼這些打交道,當年正是在洛陽街頭的偶遇,才讓鄧艾有了一種脫胎換骨的變化,從此踏足于軍界,成為了一位曠世之名將。
他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離不開曹亮的饋贈的,盡管說,這也是鄧艾自己能力的體現,但如果沒有曹亮的知遇之恩,又如何能有鄧艾的今天?
鄧艾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他知道曹亮最大的愿望,就是一統天下,真正地實現天下太平,四海一家,為了報答曹亮的伯樂之恩,鄧艾愿甘為馬前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按理說到了鄧艾的這個年紀,也該是功成名將,致仕還鄉,頤養天年的時候了,然而大業未竟,天下尚未一統,所以還遠沒有到鄧艾卸任的時候,做為魏軍之中最為資深的老將,鄧艾理當責無旁貸地擔起伐蜀之重任。
隴西之戰結束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由于蜀軍一直再未犯境,雍涼軍這邊,已經很久沒有戰事可言了,除了牽弘曾率領左衛營和陷陣營從關中南下,到上庸去助陣之外,左軍團這邊這兩年都一直安寧的很,沒有任何仗打。
其實左衛營和陷陣營到西陵去,也不過是溜了一圈而已,壓根兒就沒有參與任何的戰斗,他們起到的作用,也僅僅只是威懾蜀軍罷了。
而且在蜀軍大規模撤退的時候,左衛營和陷陣營也沒有進行阻擊和攔截,他們在秭歸北面的興山隔岸觀火,眼睜睜地放任蜀軍逃走。
當然,這個命令是曹亮下達的,如果曹亮下令牽弘要不惜一切代來阻擊蜀軍的話,那么牽弘就算是將左衛營和陷陣營給拼光了,也絕不會后退半步。
不過曹亮考慮到姜維對秭歸這條后退的通道極為重視,當牽弘剛剛抵達上庸的時候,姜維就派宗預率兵先占據了秭歸,扼守險要,牽弘雖然先搶占了興山,但想要拿下秭歸,卻是困難重重。
本身曹亮令牽弘率軍參與西陵之戰,也只是讓他對蜀軍的后方進行牽制,并沒有讓他們參與到戰斗之中來。
當右軍團諸部在猇亭虎牙山一帶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左衛營和陷陣營的人馬只能是靜靜地呆在山谷之中,無所事事。
姜維對蜀軍的退路是極為看重的,他不可能在西陵決戰的時候,把后路給弄丟了,所以宗預的這一支人馬,就是為了保障蜀軍退路的安全的,牽弘想要虎口撥牙,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算是牽弘想打,那他也得服從命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