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津雖然是從新城撤退的必經之路,可魏軍專門地在此重兵攔截,但凡有些頭腦的人也不會選擇從這里強行突圍去自投羅網的,所以陸抗認定,如果吳軍真要突圍的話,那么他們唯一能選擇的道路就是石亭了。
所以陸抗從柴桑出兵之后,沒有半刻的耽擱,就直奔石亭而去。
這個預判是相當重要的,如果孫綝撤退的時候,沒有選擇石亭,那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陸抗很清楚,孫綝雖然玩弄權術手腕高段,但真正論及行軍打仗,卻是一個典型的門外漢,他以前最高的軍職也只是做到偏將軍,而且還從來也沒有真正上過戰場,讓一個權欲熏心卻又不通軍事之人領軍作戰,對吳軍來說,本身就是一個災難。
盡管陸抗在戰場上也是一個新手,但在其父的熏陶之下,陸抗在同輩人之中早已是出類撥萃,在上一次的淮南之戰中,陸抗就已經有過不俗的表現,只過不受到了孫峻孫綝的排擠,沒有獨當一面的機會而已。
如果說此行是救孫綝的,陸抗就算是眼睜睜地看著他掉入火坑也不會施以援手的,但如果孫綝死了,整個吳軍也將會全軍覆滅,這對于吳國來說,將會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陸抗身為吳將,自然是不愿意看到這個結果的,所以此行名義上是去救孫綝,但實則是為了挽救吳國的危亡。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陸抗肩上的擔子也是相當重的。
其實陸抗統率的兵力,也不過只有不到兩萬人,如果以這點兵力,去和強大的魏軍硬碰硬的話,無異于是以卵擊石。
避實就虛,選擇在魏軍防御相對薄弱的石亭下手,也是陸抗做出的一個最為正確的選擇。
陸抗到達石亭的時機,也是最恰當的,再早一些,魏軍勁騎營還沒有放棄石亭防線,他們想要達成救援的目標,就必須要強行地突破魏軍防線才行。
如果再晚一些的話,魏軍已經形成了合圍之勢,吳軍全軍覆滅,救之不及。
而現在時機再合適不過了,勁騎營主動反擊,將石亭的防御陣地放棄了,陸抗率軍便輕易地穿過了這道防線,出現在了勁騎營的身后。
此刻的勁騎營,也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罷了,對于從背后襲來的陸抗軍隊,他們應對起來明顯的力不從心,很快地就被陸抗突破了陣線,陸抗一口氣便沖到了孫綝的面前。
孫綝原本已經是絕望了,但沒想到陸抗這個救星居然出現了,他不禁是喜極而泣,感激涕零地道:“幼節,你來得太好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回京之后,本相必有厚報。”
孫綝也沒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候,能出兵救自己的居然是以前關系并不和睦的陸抗,他就如同是在汪洋大海之中撈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趕緊地向陸抗許下厚報,生怕陸抗把他扔在戰場上棄之不顧。
陸抗卻不以為然,淡淡地道:“丞相,敵軍勢大,還是先突出重圍再說吧。”
“諾,還是幼節想的周全,此刻突圍要緊,突圍要緊。”孫綝忙不迭地點頭承應,同時將吳軍的兵馬指揮大權交給了陸抗,由他來統一指揮戰斗。
但這個時候,吳軍的指揮權也不過是形同虛設,大部分的吳軍兵馬已經被魏軍分割包圍,亂成了一團,軍令早就下達不下去了。
而且魏軍此刻的攻勢如潮,盡管勁騎營沒有能夠擋得住陸抗,但魏軍的三大步兵營卻是氣勢如虹,正向這邊大肆掩殺過來,如果吳軍不能火速撤離的話,遲早也會被魏軍給蠶食掉。
陸抗當機立斷,下令能撤走了軍隊盡快地撤走,已經陷入到魏軍包圍圈的吳軍救之不及的,一律統統地放棄,現在的形勢萬分的緊迫,能救多少算多少了。
孫綝當然沒有半點的意見,他本來已經準備放棄了,現在突然之間有了希望,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已經是萬幸了,孫綝哪還顧得上其他的人的生死。
陸抗下令他帶來的柴桑兵斷后,與勁騎營展開廝殺,以掩護吳軍的其他軍隊撤離,孫綝、司馬伷、朱熊、朱損等人終于是有驚無險的突破了魏軍的石亭防線。
只不過能突圍出去的,也不足三萬人了,其他的吳軍,大多已經陷入到魏軍的重重包圍之中,或死或降,就算暫時沒死沒降的,也只能是茍延殘喘,敗亡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對于這些人,不是陸抗無情,而是鞭長莫及,想救也救不下來了,陸抗當然希望能救到更多的人,吳軍的傷亡越小,吳國的損失就越少,但眼前的形勢,卻不是可以憑著陸抗的一己之力就能改變的。
護送著孫綝等人離去,陸抗親自來斷后,還好勁騎營這個時候已經確實是疲憊不堪力所不能了,否則以騎兵的實力,陸抗就算是想要脫身,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魏軍的大隊人馬已經向這邊逼近了,陸抗可以清楚的看到魏軍的帥旗,一個大大的“羊”字,想必領軍之人便是魏軍的中軍都督羊祜了。
陸抗知道,羊祜可是魏軍之中一位不可多得的名將,能征慣戰,屢建奇功,陸抗雖然是名將陸遜之子,但他的聲名和乃父卻是相去甚遠的,陸抗看到羊祜,自然會產生一種一較高下的想法。
但現在敵強我弱,陸抗真有心想要和羊祜較量一番,此刻也是沒有機會的,所以陸抗審時度勢,看到魏軍步兵席卷而來,他果斷地下令撤退,不再與魏軍進行糾纏。
至于以后,還是有機會的,陸抗知道,魏軍取得了這次的淮南大捷,也絕不會收兵罷戰,魏吳兩國之間的較量,這才算是真正的拉開了大幕,以后的路還很長,有許多的仗要打,陸抗不怕自己沒有和羊祜再次交手的機會。
“下一次相見的時候,我們再一決勝負吧。”陸抗遙望著魏軍的那桿帥旗,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