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恪從容地將王凌欲投降東吳的事說了一遍,包括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王凌所提出來的要求,諸葛恪都原原本本地上奏于孫權。
諸葛恪一邊上奏,一邊還偷偷打瞧著孫權的表情,看到孫權起初迷惑、驚訝,到后來則是那種按捺不住的狂喜,很顯然,孫權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極為的感興趣,他也敏銳地察覺到這件事之中蘊含的巨大戰機,很可能他的畢生夢想將會變為現實。
其實諸葛恪要的就是孫權的這個態度,此事只有得到孫權的支持,他才能放手全力去做。
孫權對此事產生了莫大的興趣,盡管諸葛恪說得已經是比較詳細了,但孫權還是不厭其煩地反復詢問了幾個關鍵問題,并且直接向王明山進行了求證,得到了準確的回復之后,孫權則是心滿意足地頷首而笑。
隨后,孫權下令近侍將王明山帶下去,好生招待。王明山知道接下來該是吳國的君臣來商議此事了,所以他叩拜了一下,識趣地退了下去。
孫權也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了當地問諸葛恪道:“諸葛愛卿,你看此事可行否?”
諸葛恪道:“臣以為,此事的可信度至少有九成,王凌和司馬懿不和,乃天下盡人皆知之事,此番司馬懿在洛陽兵變,從曹爽手中奪去輔國之權,王凌必然是心存猜忌,唯恐司馬懿會對他下手,所以才會先下手為強,與兗州刺史令狐愚密謀另立新君。剛剛從兗州傳回來的消息,兗州刺史易人,光祿勛鄭沖出任了兗州刺史,接替了令狐愚的位子,至于令狐愚,下落不明。估計王凌所做所為,十有九成真事,他現在擔心兵屯兗州的司馬懿南下對付他,所以才想的投降我東吳,借我東吳一臂之力來抵御司馬懿。”
孫權點頭道:“愛卿所言極是,王凌之所以投降我們,是迫于無奈,我們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出兵淮南,只要聯手王凌打敗司馬懿,進取中原指日可待!”
說到指日可待時,孫權蒼老的臉上洋溢著激動的色彩,也確實,他等這一天,幾乎等了快五十年的時間,如何不令他為之激動。
這時步騭上前道:“陛下,臣以為此時貿然出兵,并不妥當,此事還容從長計議才是。”
步騭的話明顯是給孫權的熱情澆了一盆涼水,孫權有些不悅,但步騭身為丞相,乃百官之首,終究是要給一些面子的,孫權沉聲地道:“步愛卿有何憂慮,不妨直言。”
步騭道:“陛下,王凌所提要求,過于苛刻,他名義上降吳,但實則卻是繼續把持淮南,做國中之國,此番借我東吳之兵擊退司馬懿,虛耗得是我東吳的兵馬錢糧,換來的不過是一個虛名,如此為他人作嫁衣的之事,臣以為,還是不做的為好。”
王凌的投降是有條件的,那就是要求世鎮淮南,不光是王凌要做國中之國的淮南王,就連他的子孫,也要代代在淮南為王。
在步騭看來,這一要求很難接受,王凌所付出的,只不過是改旗易幟這么簡單的事,而東吳付出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兵馬錢糧,而且打起仗來,肯定是會有傷亡的,用東吳將士的鮮血,來給王凌墊背,最終除了一個虛名,東吳一無所獲,這樣的買賣,很難用劃算來形容,所以步騭建議孫權從長計議,不要草率地做決定。
諸葛恪輕笑一聲,道:“步丞相多慮了,王凌有他的想法,我們也有我們的考慮,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進軍淮南,擊退司馬懿的進攻,至于得勝之后,我軍未必就需要退出淮南,王凌能不能當成這個淮南王,還不是陛下說了算。”
諸葛恪的用意很明顯,那就是說一致對外的時候,不妨先答應王凌的要求,等到打敗了司馬懿的軍隊,回過頭來再處理王凌的事,那時候吳軍已經全面進駐淮南,如何處置,則由孫權說了算。
孫權聞言大喜,看來諸葛恪果然聰明過人,現在大敵當前,全盤答應王凌的要求未嘗不可,等到東吳軍隊進入淮南,木已成舟,撕不撕毀約定,那自然是孫權一句的事。
當年為了得到荊州,孫權不惜悍然撕毀孫劉聯盟之約,偷襲荊州,斬殺關羽,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整個東吳都不以為恥,反而沾沾自喜,蜀國暗弱,最終也只能是忍氣吞聲講和了。
所以在孫權的眼里,永遠只有利益,為了利益,背盟毀約也在所不惜,諸葛恪提出現在對王凌的要求可以百依百順,將來等大軍進入淮南,穩定大局之后,這撕毀約定,不過是孫權輕車熟路的事。王凌如果識時務,主動地將大權交出,或許還能保他一官半職,如若不然,一口氣滅了他,也不過是舉手之事。
而東吳如果不借助于這個機會的話,是永遠也無法插足到淮南的。
最終孫權很愉快地決定由諸葛恪全權負責淮南事務,王明山則被留在了建業,充當人質,這也算是通行的“國際慣例”吧。
離開建業之前,諸葛恪向孫權提議,應立刻照會蜀國,讓他們出兵關隴,共謀天下。
如今魏國內亂頻仍,曹亮叛于并州,王凌叛于淮南,光是為了平定這些叛亂,就足夠司馬懿殫精竭慮了,如果這個時候吳蜀兩國可以共同出兵的話,贏取天下的機會無疑就大了很多,此時不出兵,還更待何時?
吳蜀兩國之前曾有過約定,甚至連如何平分天下已經定了,豫、青、徐、幽四州歸屬東吳,兗、冀、并、涼四州歸屬蜀國,想想這也是夠荒唐的了,連個最起碼的戰略布署都沒有,卻想到先來分贓了,典型的畫餅充饑。
如今天下的形勢大變,風起云涌,正是謀奪天下的好時機,所以諸葛恪尋求蜀國同盟的援助,趁熱打鐵。
孫權欣然允之,立刻派出使者,前往蜀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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