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和曹亮不一樣,他并非是奉調回京,而是回京述職的,所以他現在的職務仍然是征西將軍兼雍涼都督。
和曹亮不一樣,夏侯玄和曹爽的關系相當的密切,他們是姑舅兄弟,而且打小就交情莫逆,而曹亮和曹爽的關系比較疏遠,在任人上面,曹爽自然和夏侯玄和親近的多。
曹爽此次給先后回京的曹亮和夏侯玄設宴接風,顯然是以夏侯玄為主的,宴請曹亮,似乎有一種打魚捎鱉的感覺,怎么看都讓人有些不爽。
不過曹亮并沒有在乎,這種虛名有和沒有并沒有多大的區別,如今洛陽的形勢已經是波譎云詭,如何能在這場血雨腥風之中自保甚至實現反殺,才是曹亮最為緊迫的事,至于別的,現在都不在曹亮的考慮范圍。
本來曹亮還有些輔佐曹爽的念頭,但現在曹爽的所做所為,卻讓曹亮是徹底地寒了心,忠奸不辨,愚賢不分,如此昏聵庸碌之輩,無德無能,如何令人為之效忠。
原本曹爽初任大將軍之時,還有是一些廉恥心和上進心的,他也想著去做好這個輔政大臣,事事親歷親為,當司馬懿在淮南打敗吳國之后,朝野之中對他大將軍不諳軍事腹誹不已,曹爽也是費盡心思地來計劃伐蜀事宜,以求得一場大勝來挽回他的聲譽,提高他的資望。
但事與愿違,曹爽在漢中之戰中一敗涂地,按理說,此時的曹爽應當是知恥而后勇,努力做好善后事宜,盡可能地挽回一些聲望。
可曹爽卻是破罐子破摔,回到洛陽之后,完完全全地墮落了,不思朝政,不納忠言,所用的一幫人,皆是些奸佞之輩,巧取豪奪,賣官鬻爵,貪贓枉法,中飽私囊。
其中何晏最為猖狂,雖然何晏貴為皇親,但從來不招曹丕和曹叡待見,所以在文帝和明帝兩朝之時,他只能是乖乖地夾著尾巴做人,盡管如此,何晏還是在禁浮華案之中倍受打擊,被免官罷職。
直到曹叡駕崩,曹芳即位,曹爽當上了輔政大臣,何晏憑著與曹爽私交不錯而青步平云,成為朝中新貴。
何晏雖然才名,但放蕩不羈,此時大權在握,更是肆意妄為,強占洛陽和野王典農的數百頃桑田和湯沐地作為自己產業,并竊取官物為私用,受賄索賄,官員都不敢抗逆。
其他曹爽親信的丁謐、鄧飏、畢軌、李勝,一個個也不是什么好鳥,貪婪無度,忌賢妒能,強取豪奪,奢糜腐化,把朝中搞得是烏煙瘴氣,百姓怨聲載道。
上天欲使之滅亡,必行令其瘋狂,曹爽已經在自取滅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和這些貪得無厭的手下比起來,曹爽更是一只大鱷,洛陽附近最好的田地都被他侵吞了,就連明帝的才人嬪妃,本欲發配原籍,但都被曹爽私藏于府中,縱情聲色,荒淫無度。
而且曹爽府中所用器具,出行車馬,規格與天子相同,如此的僭越行徑,自然也就成為日后司馬懿誅殺他的一個理由。
盡管司馬懿殺他時的罪名不過是一件借口,就算沒罪名也會給他安上一個的,但司馬懿都省得去編了,曹爽自己作,死也是咎由自取。
曹亮對這位“扶不起的曹阿斗”已經是寒了心,如果繼續踏上曹爽的賊船,跟他們同流合污,這顯然不是曹亮所希望的,何況這艘破船已經四處漏水,行將沉沒,曹亮更沒理由給他去陪葬。
曹亮此次回京,已經做了與司馬家決戰的準備,當然曹爽已經不再是曹亮所考慮的范圍,他要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和司馬家決一死戰。
所以對于曹爽的宴請,曹亮干脆推辭了,稱自己回京路上偶感風寒,如今臥病在榻,無法出席武安侯府的宴會,深表歉意。
道不同,不相為謀,曹亮便是通過此舉,想和曹爽劃清界限,反正曹爽已經沒有幾天的蹦跶機會了,自己何需去趨炎附勢,卻湊這個熱鬧。
再說了,此番自己回京,本來也就是一個失意者,所謂的接風宴,也不過是一個陪襯而已,但凡明智的人,也決計不會去討這個嫌的。
武安侯府此刻則是高朋滿座,一群阿諛奉承之徒,正圍著曹爽一個勁兒地夸贊,曹爽搖晃著肥頭大耳,聽得很是受用,絲毫也沒有肉麻的感覺。
“大將軍,已經差人催促過了,輔國將軍曹亮稱偶感風寒之疾,抱病在榻,無法前來。”一名手下親信低聲地向曹爽稟報道。
曹爽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不識抬舉!”
由于曹爽的說話聲音很大,周圍原本竊竊私語的賓客都是悚然一驚,看到曹爽的面色不善,個個顯得有些慌亂,他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惹得曹爽如此的不高興。
丁謐立刻上前打圓場道:“沒事,沒事,諸位請盡興,請隨意。”
眾賓客這才恢復了常態,丁謐對曹爽道:“何事惹得大將軍不高興?”
曹爽不悅地道:“本大將軍的宴請,是多少人望眼欲穿的好事,唯獨這個曹亮,居然對本大將軍懷恨在心,稱病不來,真是可惡!”
丁謐這才明白,原來曹爽是在生曹亮的氣,他不禁暗暗地好笑,你剛剛奪了曹亮的兵權,人家能高興嗎?稱病不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丁謐笑了笑,道:“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而已,大將軍又何須動怒,剛才得到奏報,夏侯泰初已到洛陽,相信很快就會趕過來的,大將軍,夏侯泰初才是今日的首席貴賓。”
丁謐在提醒曹爽,不必為曹亮這等失勢之人動怒,大將軍必須要有大將軍的威儀,何況今日是宴會的主角是夏侯玄,曹爽應當地大局為重。
曹爽微微地頷首,認為丁謐言之有理。
就在此時,門人匆匆地上前通報道:“啟稟大將軍,征西將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