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荀愷卻很高興,曹亮的要求,真是太簡單了,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荀愷可再清楚不過了,當時曹演的后事,就是荀愷和幾個同僚張羅的。
為此,他們還抱怨不已,別人乾的都是風光的事,偏偏他們幾個干得卻是這倒楣的事。
雖然曹演是高陵亭侯的身份,但因為涉及到了叛亂,自然不能以侯爵之禮葬之,當時形勢一片混亂,荀愷等人便找了一處亂葬崗,胡亂地將曹演埋葬了事。
但沒想到曹亮居然會提出這個要求,荀愷大喜過望,連聲道:“這個當然沒問題,令尊的遺骸,在下便可為輔國將軍尋回。”
曹亮滿腹狐疑地盯著他,這家伙答應的太爽快了,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陷阱,他們隨便地找來一具尸骸湊數,恐怕也很難辨明真偽。曹亮沉聲地喝道:“我要的可是家父的遺骸,如果你們隨便找具尸體充數的話,你們最多也只能拿到王元姬的尸體,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話!”
荀愷不禁打了一個寒戰,曹亮目光中的冷意讓他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他連聲地道:“借在下幾個膽子,絕不敢欺瞞將軍。恕不相瞞,令尊身故之后,后事便是由在下打理的,別人都是胡亂埋入坑中,在下對令尊不敢不敬,故而特意地找來一口棺木,連同令尊的隨身之物,都葬在一處,將軍若是不信,可差人隨我同去北邙山,當場挖開令尊的墳墓,一看便知。”
曹亮沒想到荀愷竟然是當年處理曹演后事的人,還真是無巧不成書,這兩年曹亮一直潛人秘密尋找曹演遺骸的下落,但當年之事過于混亂,事后曹演被埋于何處,也就無人知曉了,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如此說來,荀侍郎有心了,在下先行謝過,等將來尋到先父的遺骸,更有重謝。”
荀愷洋洋得意地道:“小事一樁,將軍何需言謝,令尊的遺骸就交在某的身上,保證完好奉還。將軍還有何要求,可一併提出。”
曹亮呵呵一笑道:“本來是沒有了,不過荀侍郎這么一提,某覺得這白白養了一年王夫人,不收回點成本來,那豈不要虧死了,這樣吧,你們隨便拿個三五千萬錢來另加二三十萬斛的糧草便是,貨到放人!”
荀愷一聽便傻了眼,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真特么太嘴賤了,敢情曹亮原本只計劃找回他爹的尸體,讓自己這么一多嘴,司馬家又得多損失幾千萬錢和幾十萬斛的糧。
“三千萬錢二十萬石糧,這個…是不太多了,將軍可不可以打個折扣?”荀愷掙扎著想討價還價,在他看來,曹亮的要價真心有點黑。
曹亮一本正經地扳著手指頭給他算:“荀侍郎,這個還真不多,王夫人是何等的身份,某豈能虧待了她?住的是并州城里最豪華的府邸,幾百個仆人伺候著,每天穿得是綾羅綢緞,吃得是山珍海味,這花錢就跟流水一樣。你也知道,王夫人那是貌美如仙,為了防止那些登徒子覦覷她,我可是派出了上千的兵馬保護在她的府邸周圍,你算算這人要吃糧,馬要吃草,兩年下來,得花費多少啊?我這絕對只是成本價,絕不會多訛司馬家一文錢!”
討價還價,荀愷如何能是曹亮的對手,最終他只能是落荒而走,王元姬的贖金,定在了八千萬錢和五十萬斛糧上。
沒錯,曹亮自己也承認,沒有突破之前的要價,三五千萬錢合起正好是八千萬,二三十萬斛合起來也正好是五十萬,一文不多,一石不少,這已經是友情吐血價了,不能再少了。
荀愷生怕曹亮再加價,忙不迭地一口應承了下來,不過他心中此刻差不多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這曹亮還真是一個黑心的大綁匪,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可現在偏偏是人為刀俎,為我魚肉,荀愷不得不答應。
還好臨行前司馬昭已經交待過了,要不惜一切代價來贖回王元姬,他們唯恐的是曹亮死活不放人,只要他肯放人,再多的贖金司馬家是愿意出的。
更何況曹亮索要的只是錢財和糧草,雖然數目是有點大,但也沒有突破司馬昭最高的心理價位,屬于可以咬牙承受的範圍,于是荀愷沒有再猶豫,立刻代表司馬昭應允了下來。
對于曹亮來說,這已經是一個相當滿意的結果了,王元姬呆在曹家,就如同是一塊燙手的山芋,握是握不住,扔又扔不掉,曹亮早就頭疼上了,為此他一直找借口不回曹府,就是省得見面尷尬。
這回司馬昭主動地要求贖人,正好給了曹亮一個臺階下,用王元姬換回父親的遺骸,對于曹亮來說,已經是相當劃算的買賣了。
當然做為綁票者,曹亮也是不可能做順水人情的,至少也得狠狠宰上司馬家一刀才是,白白養了王元姬兩年不說,還得給她背鍋,不讓司馬家吐點血行嗎?
當然曹亮也是有分寸的,如果要價要得太狠了,司馬昭未必敢答應,只要在他的底線之內,曹亮還是可以肆無忌憚地要價的。
價錢談妥之后,最后在付款方式上,還有點小小的爭執,曹亮要求他們將曹演的遺骸和所需錢糧全部運過黃河之后,才肯送人,而荀愷則擔心曹亮收到錢糧之后拒不放人,讓司馬家人財兩空,所以才提出一個折衷的方案,要求在黃河上當面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曹亮曬然一笑,看來荀愷還耍了一點小心眼,擔心他會出爾反爾,殊不知,曹亮早就想把王元姬這個包袱給甩掉了,如果不是惦記著想要狠狠地宰上司馬家一刀,曹亮都有心思趕緊打包把王元姬給送回去了,曹亮可不想把那口黑鍋一直地背下去。
談妥了交易的所有細節,荀愷心滿意足地乘船離開了北岸,回到孟津關向司馬昭復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