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司馬懿,還正駐軍于虎峪口,與諸將共商著進軍大計。
受制于曹亮的游擊戰術,連續地幾個月來,司馬懿在上黨之戰中收獲廖廖,反而是損兵折將,損失不小。
就算是他精心算計的虎峪口之戰,也未能取得理想的戰果,雙方互有勝負,最終只能是以平局收場,這對志在一舉平定并州的司馬懿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并州之戰,恐怕都陷入到持久戰之中。
這顯然是司馬懿最不希望看到的,畢竟從現在的形勢上來講,司馬懿是四面楚歌,那些異己勢力都在蠢蠢欲動,如果司馬懿不能盡快地平定并州,很可能那些敵對勢力就會揭竿而起,給他造成更大的麻煩。
所以,司馬懿就在這種不利的局面之下,還是傾向于接受鐘會突襲晉陽的計劃,也許這樣的軍事行動有些冒險,但卻是能盡快結束并州戰事的機會。
可惜還沒等他拍板,這封來自洛陽的急報就遞到了他的面前,還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司馬懿最為擔心的事,最終還是發生了。
淮南的王凌,無論資望還是掌控的勢力,都是司馬懿的頭號假想敵,按理說王凌應當是司馬懿首先需要清除的目標,但是并州曹亮卻第一個跳了出來,起兵反對他,而且并州靠近洛陽,對司馬懿的威脅最大,司馬懿權衡再三之后,決定實施遠交近攻的戰略,以太尉之位拉攏和安撫王凌,對并州則是調集重兵,實施圍剿。
對于手握淮南重兵的王凌來說,司馬懿還是頗為忌憚的,他最擔心的就是曹亮在并州王凌在淮南同時起兵舉事,這樣的話司馬懿腹背受敵,局面就很難應付了。
只是令司馬懿沒想到的是,這次叛亂的始作甬者竟然是兗州刺史令狐愚,如果沒有令狐愚的慫恿和騸動,恐怕王凌暫時也不會產生出另立新君和朝廷對抗的念頭。
“令狐愚?”司馬懿輕輕地念叨著這個名字,若有所思的沉思著。
只要是曹魏政壇上二千石以上的官吏,司馬懿莫有不知莫有不曉,不過在司馬懿的眼中,令狐愚就是一個跳梁小丑似的人物,早些人因為莽撞行事,欲強斬有功之臣田豫,被曹丕怒斥丟官,還將其名浚改為愚,淪為了天下人的笑柄。
令狐愚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就連他從叔父弘農太守令狐邵都看不上他,與他關系疏遠,正始年間,正是因為投靠了曹爽的門路,才青步平云,坐到了兗州刺史的位置上。
按理說他是曹爽的親信,這次的大清洗,令狐愚很難逃得過去,但是正是因為他是王凌的外甥,再加上在外地任職,司馬懿投鼠忌器,暫時決定放他一馬,等將來收拾了王凌之后,一個小小的令狐愚,對付他就如對付一只螞蟻一般。
所以司馬懿這次根本就沒有搭理令狐愚,但沒想到,這個最不起眼的跳梁小丑這次卻真得跳了出來,鼓動王凌一起另立新君,謀朝篡位。
司馬懿不禁有些怒了,是令狐愚飄了,還是他司馬懿拿不動刀了,平時連正眼都懶得瞧一下的下三濫人物,居然在這個時候,竟然會欺到他頭上拉屎撒尿起來了,給他們三分顏色居然就要開染坊了,真是豈有此理!
令狐愚和王凌大概以為司馬懿征戰并州,無睱南顧,所以才放大膽子敢圖謀不軌,殊不知,司馬懿一直密切地關注著南線的局勢變化,一旦發現他們有所異動,便會在第一時間內果斷地鎮壓之。
所以,司馬懿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后,第一時間就放棄了突襲晉陽的計劃,轉而準備撤軍,調往南線平叛。
其實在司馬懿的內心之中,是有著輕重區分,淮南的分量,是遠在并州之上的,穩住淮南之后,他便可以放手進攻并州,但真正淮南那邊出事之后,司馬懿還是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撲向那邊的。
淮南防線對于魏國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一條防線,它和荊州防線一道,成為了抵御吳國進攻的一道屏障,如果淮南防線有失的話,魏國的整個中原腹里之地,將會遭到敵人的全面入侵。
長久以來,魏國一直苦心經營著兩大防線,西線是雍涼防線,這是來防御蜀國的,東線是淮南-荊州防線,這是來防御吳國,在兩大防線上,魏國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幾乎構成了兩道銅墻鐵壁。
西線上諸葛亮五次出兵,都無功而返,而東線的戰事更為密集,幾乎是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孫權在東線就沒有停止過折騰,但是無論打多少次的仗,淮南防線始終固若金湯堅如磐石,沒給孫權以任何可趁之機。
而且王凌的叛亂,一下子就將魏國的這道防線化為了無有,如果王凌再勾結東吳的話,王凌的叛軍和東吳的軍隊,勢必突破淮河,將戰火引入到豫州、兗州、
青州等地,甚至會威脅到京師洛陽的安全。
長期以來魏國所執行地御敵于國門之外的策略固然加強了關隴和淮南防線的力量,但同時也削弱了內地州郡的防御能力,如果王凌將戰爭引入到豫州等地,對于魏國的整個東南防線,都將會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豫州、青州、兗州等地,幾乎幾十年來就沒有發生過戰爭,兵備松馳,防御薄弱,再加上淮河以北一馬平川的地形,幾乎是無險可御,將會產生災難性的后果。
所以司馬懿對準南戰線極為的看重,剛剛得到王凌和令狐愚意圖謀反的消息,司馬懿就決定放棄并州的戰事,先解決掉兗州的令狐愚和淮南的王凌再說。
至于并州的曹亮,司馬懿決定收拾完王凌之后回過頭再收拾他,反正并州的戰局已經是陷入到了僵局之中,下次再攻并州的話,司馬懿決心做好更為充分的準備,從這一次的戰果來看來,這一仗打得還是有些太倉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