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豹并沒有走遠,行出數里之后便停了下來,等派出去的斥侯回來稟報劉蛟已經率部離開了,劉豹便帶著少數人馬返回了那個三岔路口。
劉豹的次子劉淶大惑不解地道:“父王,魏人的追兵將至,我們不快些逃去為何還要返回去呢?”
劉豹意味深長地一笑道:“正是因為追兵將至,我們才必須要返回去。”
劉淶還是沒有明白劉豹的意思,不過他依然還是老實地跟在劉豹的后面,返回了分兵前的那個三岔路口。
劉豹吩咐手下沿著劉蛟去的方向,向前行了數里,沿途故意地扔下了幾件殘破的衣甲和兵器,當然他們也不是集中扔的,而是間隔一段距離扔上那么一件,看起來似乎是隨意丟棄的,而不是刻意地扔在這里的。
最后劉豹還下令殺死了一匹本來就已經受傷了的戰馬,將它丟棄于路邊。
做完了這一切,返回了三岔路口,向西面退去的時候,劉豹又下令清除掉他們走過的痕跡。
劉淶這時恍然大悟道:“原來父王如此做,是故意將魏兵引往北面啊。”
劉豹露出老狐貍一般的笑容,道:“這叫兵不厭詐,劉蛟人多目標大,肯定會吸引魏兵的注意,趁此機會,再給添把柴加把火,這樣我們西去,便不會引起魏兵的注意了。”
劉豹此前非常“大方”地將非本部的匈奴兵交給劉蛟其實是很有深意的,現在匈奴人在逃亡途中,并不是說誰的兵力多,誰就有優勢,君不見匈奴人的十萬大軍都覆滅了,現在給你再多的兵馬,恐怕也無濟于事了。
正因為如此,劉豹才明白人多目標大的隱患,所以他特意地把自己的本部人馬留下,其余的兵馬都交給了劉蛟。
劉蛟為此還沾沾自喜,殊不知,他已經上套了,這一路之上被魏軍騎盯上的話,可絕不是什么好事情。
為了保險起見,劉豹還特意地折返回來,故意地給魏軍騎兵留下一些“路標”,而把他們這邊撤退的痕跡給清除干凈了,現在,左部匈奴的人馬人少目標小,想來不會再引起魏軍騎兵的注意了。
劉淶對劉豹西去朔方不太理解,朔方是漢郡名,漢武帝時在長安以北至河套地區設郡,名為朔方郡,到了東漢年間,隨著戰亂頻仍,朔方郡最終棄置,不過朔方這一名稱卻留存下來,大致的范圍便是關中以北,黃河以西,河套以南。
在三國時代,這里已經淪為了胡族的地盤,羌、胡、氐、匈奴諸部并存,攻伐不斷,戰亂不息,是一片最不安寧的土地,劉淶不知道父親劉豹為何要西奔朔方,去趟這一趟渾水,以現在他們左部匈奴的殘兵敗將,進入朔方人生地不熟的,時時刻刻會被羌胡給滅了。
“父王,為何我們要去朔方,聽說朔方那邊羌胡勢大,我們兵少,恐怕過去了敵不過那些羌胡。”劉淶趁著這個機會,主動地詢問道。
劉豹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問道:“那你覺得塞北好呢,還是朔方好呢?”
劉淶不禁為之語塞,塞北是鮮卑人的地盤,朔方是羌胡人的地盤,都非善地啊,恐怕哪兒也比不了并州,只可惜,他們現在在并州連立足之地也沒有了。
劉豹微微一笑道:“塞北雖然是我們匈奴的故土,但如今卻是鮮卑人的天下,鮮卑人其勢何其大,劉蛟此去,還要在塞北謀一枕席之地,那不過是與虎謀皮罷了,如果他能僥幸地活下來,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被鮮卑人當做奴隸來奴役。而朔方雖然羌胡林立,但派系眾多,好歹我們也能在夾縫之中生存下來。”
聽了劉豹的這一番解釋,劉淶也就算是明白了,前去塞外,那不過是去送死,就算死不了,下場也比較的慘,而前往朔方,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機會的。
劉豹道:“淶兒,為父布局朔方也有十余年時間了,當初我派郝散率兵渡河西進,就是防著今天的這種地步啊,如今郝散已在高奴站穩了腳跟,先前茲氏城破之時,淵兒等人就被我暗中安排下的人護送到了高奴,我們此番前往,雖然遠不如并州,但是總算是有一片棲身之地的。”
劉豹老謀深算,居安思危,早在十幾年前,他就曾安排好了一條退路,特意地派部將郝散率兵偷偷地西渡黃河,進入了朔方地區。
郝散也算是他手下的一員悍將了,盡管朔方地區羌胡林立,強敵環伺,但憑借著劉豹在背后暗中的支持,郝散這些年在朔方也算是打出了一片天地,在高奴一帶站穩了腳跟。
茲氏被圍之時,盡管劉豹不在茲氏,但是他事先就曾經安排過幾個親信高手,把劉淵等幾個他認為最重要的孩子護送到了高奴,這也足見劉淵在劉豹心目中的地位了。
劉淶大為地驚訝,他還真沒想到父親早就謀算好了一切,看來西奔朔方是劉豹早已計劃好的。
“父王未雨綢謬,神機妙算啊。”
劉豹淡淡地一笑道:“這也不算什么,狡兔尚有三窟,何況人乎?并州雖好,但這里距離洛陽太近了,就算沒有此次叛亂事由,魏人朝廷也會想方設法來對付我們的,早做打算,早做安排,才不會自取滅亡。”
離開了三岔路口,劉豹率領著左部匈奴的殘部三千多人,一路往西而去,由于他行蹤低調,更有劉蛟這個背鍋俠,所以這一路行來,劉豹是平安無事,很顯然,魏軍的騎兵已經被劉蛟所引走了,他們走的這一路,便是最為安全的。
很快他們便趕到了黃河邊,乘坐渡船渡過黃河,前往了朔方。
劉豹是最后一批過河的,所有匈奴兵渡河之后,他才登上了渡船,渡船駛離了東岸,向西岸而去。船到河心時,劉豹回頭望著漸行漸遠的并州,不禁是感慨萬千,這一去,他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回并州,人世無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