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此次前來長安,就是為了明年曹爽的伐蜀大計,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此規模龐大的軍隊出征,尤其是還要翻山越嶺,跨越險峻的秦嶺,后勤保障就變得尤為重要。
所以夏侯玄此行的任務,最主要的就是籌措糧草輜重。十幾萬大軍的后勤所需,可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量,原定計劃中,一部分的物資將會從洛陽及其他地方調運,而大部分的物質,則需要雍涼二州支應。
對于朝廷方面的征調,雍州刺史郭淮則是滿口承應,但在實際操作的時候,卻出現了各種意想不到的困難,以致于夏侯玄到任之后一個多月的時間,物資籌措的進度遲緩,與原定的計劃相去甚遠。
夏侯玄清楚,這一切其實都和郭淮脫不了干系,可偏偏郭淮做得是滴水不漏,夏侯玄那怕想找他的把柄,卻也無處下手。
關鍵的時候,夏侯玄又想到了曹亮,曹亮足智多謀,有勇有略,如果他能在這里的話,必然可以替自己分憂解難。
夏侯玄之所以提撥曹亮做自己的長史,正是看中曹亮的能力和智謀,上次淮南之戰時,曹亮就有著相當出色的表現,在夏侯玄因傷無法視事之時,曹亮就帶著征南軍走出了困境,平心而論,夏侯玄認為就算是自己不受傷,都未必能如曹亮處理的如此完美。
所以夏侯玄對曹亮的倚重之心是很強烈的,他非常希望自己上任征西將軍之初就可以帶曹亮一起來,但非常不巧的是,曹亮即將成親,夏侯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帶走曹亮,所以只能是等曹亮完婚之后再調他來長安。
其實,夏侯玄已經是很過意不去了,誰沒個新婚燕爾,誰沒個新婚蜜月,而給曹亮的調令,正是在他結婚的第七天,成親后這么短的時間就要奔赴前線,夏侯玄都覺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可是夏侯玄也真是沒招了,此刻他在長安,幾乎是舉步維艱,四處碰壁,雖然說夏侯玄此行帶著他原來的謀士,但在困難面前,卻也一樣是愁眉不展。
強龍不壓地頭蛇,夏侯玄也很是無奈,現在的關中,幾乎是鐵板一塊,牽一發而動全身,夏侯玄真有些無計可施了,只有等到曹亮來了再想辦法。
夏侯玄連著幾日就一直等曹亮的到來,屈指算算,也差不多是該到了,可夏侯玄卻始終沒聽到曹亮的音訊,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時候,卻傳來了潼關的消息。
夏侯玄二話不說,直奔潼關而來。
關于曹亮和潼關守將成濟的矛盾,夏侯玄壓根兒就沒覺得有多大的事,但沒想到兩人卻因此而杠上了,成濟拒絕讓夜間到來的越騎營入城,而曹亮則是干脆直接把關洛大道給封了。
夏侯玄只關心曹亮到了沒有,根本就沒考慮這件事是誰對誰錯,就算是曹亮把潼關給拆了,夏侯玄都不一定認為曹亮錯了。
夏侯玄要求曹亮立刻撥營起寨,跟隨他回長安。
曹亮卻是連連地搖頭,道:“這兒的事還沒解決呢,著什么急?”
夏侯玄一臉苦相,道:“曹子明,你這就有點得寸進尺了吧,你把關洛大道給封了三天,整個關中的行旅都是怨聲載道,這些我都替你擔著了,你還準備要怎樣?”
曹亮道:“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如果不給越騎營一個說法,還絕對是沒完的,如果就這么一聲不吭地撤了,旁人還認為是越騎營認慫了的。”
“那你的意思的是必須要追究潼關督成濟的責任了?”夏侯玄有些犯愁地道,“子明,其實這事你們雙方都有責任,如果真追究起來,恐怕也是各打五十大板,與其如此,倒不如息事寧人,各退一步,現在關中的事比較復雜,而我們又不得不倚重于郭淮,成濟是他的人,如果因為處罰成濟和郭淮鬧得太僵了,恐怕以后的事就越發難辦了。”
曹亮曬然一笑,夏侯玄似乎官做得越大越膽怯了,想當初在司馬家抬棺鬧事的時候,夏侯玄還意氣紛發,敢怒懟司馬家,如今到了長安,卻變得越發謹小慎微起來了,原先身上的棱角都快給磨平了,一心直想著來和稀泥,卻不知越是如此,對手便越猖狂,到不如硬杠到底,反倒讓對手怵上三分。
“泰初兄,自從做了征西將軍,你的性情可是變多了啊,要知道,一昧的妥協可是換不來和平,雍涼的水就算是再深,那也得往過趟不是,有些時候,退路也需要殺出來!”曹亮語重心長地道。
夏侯玄有些無奈地道:“道理我又何嘗不是不知,但此次任職長安,肩負著大將軍的所托,如何敢像你這般意氣用事,如果搞砸了這個差事,又如何向大將軍交待?”
曹亮呵呵一笑道:“泰初兄多慮了,依我看來,如果按泰初兄的辦法來辦,這差事十有七八是要搞砸的,恐怕也只有置之于死地,或許才會有一線的轉機。”
夏侯玄有些意外地道:“置之于死而后生,子明的意思是要我和郭淮徹底地撕破臉嗎?”
曹亮輕輕一笑道:“那倒不必,郭淮也算是一只老狐貍了,跟著司馬懿混了這么些年,司馬懿那韜光養晦的本事他倒是學了不少,畢竟泰初兄的職位是在他之上的,許多時候,他做事也會掂量掂量的,現在朝中大將軍當權,并非是司馬家的天下,所以泰初兄何必與他虛于委蛇,該強硬的時候,一定不能疲軟。”
夏侯玄有些好奇,曹亮并沒有親身趕到長安,卻對長安的狀況是了如指掌,說郭淮是一只老狐貍還真是不假,夏侯玄和他打交道多了,自然能看出他的世故與圓滑。“那我們接下來如何?”
曹亮神秘地一笑道:“其實我們什么也不用做,只需靜觀其變的為好,方才不是聽說郭淮已經到了潼關督府嗎,我們倒不妨來瞧瞧,此事郭淮將何以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