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長阪坡噩夢一般的經歷,讓劉瑛是刻骨銘心終生難忘,每一次夢回驚心,看到的都是兵荒馬亂,鐵蹄錚錚,讓她對戰爭產生了格外的恐懼心理。
還好這么些年來跟著曹演,劉瑛一直享受著富貴安定的日子,也就讓她逐漸淡忘了那可怕的過去,如果真讓她再經歷一場戰爭的話,肯定會立刻就崩潰的。
所以劉瑛一聽到曹亮要去戰場的時候,頓時臉色慘白,斷然地加以阻止。
她就曹亮這么一個獨子,戰場之上兇險萬分,如果真發生什么外的話,劉瑛如何能接受得來。
前段時間曹亮半路遇刺,就已經把劉瑛嚇個半死了,這回前往淮南,那可是亂軍之中,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說什么劉瑛也不同意曹亮去。
曹亮倒是對母親的表態沒有太大的意外,哪能個母親不掛念兒子的安危,更何況劉瑛這種經歷過父母姐弟離別之痛的人,所以劉瑛的態度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曹亮可不會因為母親的拒絕就放棄了上戰場的打算,這次難得的戰場歷練機會他怎么肯白白地放棄,曹亮轉頭看父親曹演,希望可以得到他的支持。
曹演表情嚴肅,意味深長地看了曹亮一眼,沉聲地道:“亮兒,你為何會有征戰邊關的念頭?”
曹亮道:“父親不是常說不經歷戰場搏殺的兒郎絕非是好兒郎嗎,孩兒認為,此次機會難得,隨同夏侯征南一道出征,可以學到排兵布陣的經驗,也可以學到行軍打仗的學問,孩兒既然入了軍職,肯定會謀求一番作為的,希望父母大人可以恩準,以全孩兒的心愿。”
曹演露出嘉許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欣慰地道:“我兒能有如此之想,甚得我心!夫人吶,亮兒已然長大成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就應該支持他。”
雖然說平時家里的大小事務皆是劉瑛做主,但在大事情上,還是曹演當家,曹演既然同意曹亮出征的事,劉瑛也不好再反駁,但她依然還是顧慮重重地道:“老爺,你的心思妾身也是懂的,你希望亮兒可以繼承家風,做一位曠世名將,但是戰場之上兇險萬分,刀槍無眼,我們可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如果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可怎么辦?”
曹演爽朗地一笑道:“夫人多慮了,為夫久經戰陣,戎馬半生,不也一樣安然無事么?此番南征,我大魏的軍隊占據絕對的優勢,亮兒又是跟隨夏侯將軍做參軍,不在陣前陷陣廝殺,能有多大的風險?更何況,此次驍騎營也派出了三千騎兵助戰,文欽、牽弘、劉靖三位兄弟肯定會照拂亮兒的,你就無需擔心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劉瑛也就無話可說了,只好是點頭同意。
曹亮見父母都同意了,甚為欣喜,他知道,父親肯定會支持自己的想法的,而且在這個家里,曹演的態度才是第一位,雖然母親有些擔憂,但在父親的勸說之下,這事也就圓滿解決了。
吃過晚飯之后,曹亮正準備溜出去,曹演眼皮沒抬,沉聲地道:“亮兒,你隨我到書房來。”
曹亮搞不清曹演還有什么事,但他還是不敢違拗,老老實實地跟在曹演的身后,進了書房。
曹演坐了下來,看著曹亮還侍立在一邊,便指著旁邊的座位道:“坐。”
長者立,幼勿坐,長者坐,命乃坐,曹亮的三字經還算沒白讀,這套禮儀倒是守得中規中矩,得到父親之命后,他才緩緩而坐,拱手道:“不知父親有何吩咐?”
曹演沉聲地道:“你這次主動請纓出征淮南,為父甚感欣慰,好男兒志在疆場,為國建功立業,所以為父是鼎力支持。”
曹亮道:“多謝父親說服母親,讓孩兒無后顧之憂。”
曹演話鋒一轉,聲音也變得有些滄桑:“你母親的擔憂也不無道理,戰場之上,那可是殺機重重,一時不慎,便有可能丟掉性命。為父親歷過戰場,自然知道戰場的險惡,一步一殺機,為父就曾幾次經歷生死攸關之時,所幸有貴人相助,才化險為夷。你此番出征,千萬要小心謹慎,切不可立身險地,為父希望你可以成為一個智勇雙全運籌帷幄的智將,不希望你成為一個只會逞匹夫之勇的蠻將。這些年你讀過的兵書也可以車載斗量了,但這次親臨戰場,你會發現,戰場之上軍情訊息萬變,再多的兵書也難以教會你怎樣隨機應變,許多的戰斗經驗,必須要在戰場上親身經歷才會獲得,這是你成長之中的一次難得機遇,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把握它,以后你會明白,這將是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
曹亮重重地點點頭,拱手道:“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嚴父慈母,這是這個家庭留給曹亮穿越后的第一印象,說真的,曹亮還真心有些畏懼神情嚴肅,不茍言笑的父親,那怕平時說話,也是斥責多于鼓勵,但此時此刻,曹亮看到的,只是一個推心置腹敦敦教誨的父親。
想想他在北邙山上被司馬師圍困時曹演的護犢之情,曹亮眼角不禁有些潤濕了,父親嚴詞峻言的背后,何嘗不是一片望子成龍的拳拳赤心。
論到戰場經驗,曹演肯定是要比曹亮豐富的多,他也明白,那怕讀再多的兵法兵法,學得再精通,窩在家里不出去,終究也只會成為趙括那般紙上談兵的人物,想要成為智勇雙全的名將,只有在真正的戰場之上歷練,才會學到真的本領,舍此之外,別無它途。
所以曹亮的想法,曹演是極為贊成的,不過有些話還是要告誡他一番,年輕人,沖動有時是好事,但有時卻會變成壞事。
曹演看著他,目光深邃而凝重,緩緩地道:“去吧,希望你此行,不會讓為父失望。記住,活著回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曹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地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