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剛過而立之年,正是風華正茂之時,儀表出眾,風度翩翩,在這個普遍看臉的時代,夏侯玄確實如鶴立雞群,時人便稱其為“朗朗如日月之入懷”。
做為和何晏齊名的玄學派代表人物,夏侯玄同渾身脂粉氣的何晏則是截然相反,一派陽剛之氣,英俊之中不乏威武之相。
其實曹亮和夏侯玄倒不太陌生,此前曹亮是羽林郎,而夏侯玄擔任的則是他的頂頭上司羽林監,同在羽林軍中效命,雖然地位懸殊,但好歹也是相識的。
夏侯玄將曹亮迎入中堂,以上賓之禮待之,這倒是讓曹亮有些奇怪。
按理說現在夏侯玄是四品官,比曹亮要高出三品來,兩人品秩相差懸殊,就算夏侯玄再沒架子,也用不著這么謙恭吧?
兩人客套地閑聊了幾句,夏侯玄對曹亮的五石散是贊不絕口,這才讓曹亮恍然大悟,原來夏侯玄也是一位癮君子呀。
不過話說回來了,現在當朝的那些個玄學派人物,那個不是嗜服五石散的,出門聚個會,談玄論道,沒服過五石散,還真不好意思往好個圈子里湊。
夏侯玄知道一品居是司馬家的產業,所以他一直拒服一品居的五石散,而其他的五石散質量低劣,讓夏侯玄是苦不堪言。
這回逍遙五石散在洛陽上市之后,夏侯玄很快就成為了何晏的下線,服用過逍遙五石散之后,夏侯玄才知道以前的五石散有垃圾,對逍遙五石散是推崇倍至。
而且夏侯玄和何晏一樣,是玄學界的領袖人物,手下的擁躉一捉一大把,夏侯玄都不用怎么去推銷,就拉來了幾十個下線,而這些下線,無疑給夏侯玄帶來了大筆的收入。
不光能享用這么高檔品質的五石散,而且還有錢賺,這絕逼是夏侯玄意想不到的,他從何晏那邊,打聽到曹亮竟然是逍遙五石散的東家,不禁大是感激,正有心那日得瑕,準備去高陵侯府拜訪一下,沒想到曹亮卻主動前來,夏侯玄自然是禮讓有加,待之甚厚。
曹亮此次前來找夏侯玄,可不是談五石散的,所以聊了幾句之后,他趕緊地岔開話題:“泰初兄,某此次前來拜會,是有幾件疑惑之事,想請泰初兄解惑。”
夏侯玄大手一揮,爽快道:“子明有事只管相問,某知無不言。”
曹亮道:“素聞泰初兄與司馬子元同齡仿歲自幼相交莫逆,為何現在卻是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
夏侯玄面色一凝,目光中閃過一絲不過的神色,略感不悅地道:“你提這廝作甚?我與他早已是恩斷義絕。”
曹亮連忙地道:“非是在下有意提起舊事,實是司馬師大婚之期之臨近,在下計無所出,不得以才登門求教。”
夏侯玄意味深長地看了曹亮一眼,道:“看來那市井傳言,也未必為假。”
曹亮坦然地道:“不錯,我與羊徽瑜兩情相悅,私訂終身,只是司馬家倚仗著權勢,威逼羊家,強娶硬納,難道這世間,就無公理二字了嗎?”
夏侯玄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子明,對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也僅此而已,恕我愛莫能助。首先你與羊小姐私訂終身,于禮不合,其二司馬家權勢滔天,你又如何能斗得過他們?”
曹亮苦笑一聲,道:“是啊,在下位卑職微,和司馬家斗,無異于以卵擊石。許多人也勸我,大丈夫何患無妻,為一女子而得罪司馬家,不值。哎,罷了,世間常見新人笑,有誰聽聞舊人哭,我也只是感嘆,司馬師納新妻風光無限,只可惜令妹尸骨已寒,九泉之下聞之,又做如何感想?”
夏侯玄臉色陡然變得慘白,騰得起身,拂袖怒道:“曹子明,某以上賓之禮待你,可你卻如此惡言相對,簡直是豈有此理!來人,送客!”
夏侯徽恐怕是夏侯玄的逆鱗了,一般人都不敢在夏侯玄面前提到夏侯徽,曹亮此刻提及,無疑是觸痛了他心里的傷疤,讓他勃然大怒,直接下了逐客令。
夏侯府的管家很快就站到了曹亮的身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曹亮站了起來,但他卻沒有移步離開的意思,聲色如常地道:“久聞夏侯泰初至情至性,才識明斷,今日一見,不過爾爾,令人大失所望。”
夏侯玄怒目相對,喝道:“你到底是何來意?”
曹亮悠悠地道:“在下失望不要緊,只可惜令妹死得不明不白,她在九泉之下等你為他沉冤昭雪,足足等了你六年,恐怕才是真正的失望之極!”
夏侯玄聞言,臉色再度慘變,一屁股跌坐在地,神色凄惶,號陶而泣:“妹妹,是哥哥無能,沒法替你報仇,你死得好冤吶!”
曹亮上前道:“泰初兄,令妹去世之后,你便一直與司馬師交惡,不相往來,可見在你的心中,早已認定司馬師是兇手。可惜就算你不答理司馬師,人家過得還是一樣無比滋潤,妻妾換了一個又一個,你如此自怨自艾,只怕今生也無法替令妹昭雪。”
夏侯玄恨聲地道:“某無時不刻想要取司馬師的人頭,但事隔多年,證據湮滅,只能看著司馬師逍遙法外,此乃某之平生大恨也!”夏侯玄說這話的時候,簡直就是咬牙切齒,他對司馬師的恨意滔天,生撕了他的心都有。
夏侯玄和司馬師那可是一對發小,穿開檔褲的時候就已經在一起玩了,長大之后,更是相交莫逆,都昌位列在四聰八達列,后來夏侯徽嫁給司馬師,兩個關系更進一步。
但自從夏侯徽死得不明不白之后,夏侯玄就同司馬師徹底地決裂了,只是以夏侯玄的身份,想要扳倒司馬師,沒有證據,那比登天還難。
曹亮悠然地道:“想要證據,這又有何難?”
夏侯玄頓時眼光發直,拉著了曹亮的手臂,急急地道:“你…你真得能找得到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