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山前路入秦,嵩山堪愛此傷神。魏明未死虛留意,莊叟雖生酌滿巾。何必更尋無主骨,也知曾有弄權人。羨他緱嶺吹簫客,閑訪云頭看俗塵。”
這是唐代詩人羅隱所寫的七律·北邙山,曹亮前世到北邙山游玩時,偶爾在山下的一座碑亭之中讀過,回去后,還特意地翻過全唐詩,印象深刻。
此刻的北邙山,與后世的北邙山有著天壤之別,后世上山游玩的熙熙攘攘的人流早已將邙山的春景踐踏無蹤,除了后腦勺,真還看不到別的什么東西。
而此時,寂寂空山渺無人煙,帶著一股原始的粗獷的氣息,山林初顯綠意,生機盎然,小溪剛剛擺脫冰雪的束縛,歡快地在山石間流淌著,就連林中鳥兒的鳴叫,都是那樣的清脆悅耳。
曹亮貪婪地呼吸著帶著一股清香的空氣,沐浴在春日的陽光里,他渾身上下有著說不出的舒坦。
后世幾乎所有的風景區都淪陷在了人滿為患之中,象曹亮這樣一個人擁有一座名山大川,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沒錯,現在的曹亮感覺就如同他擁有整座北邙山似的,美麗的風景由他一人來獨享,感覺真心不錯。
這個時代的人尚不得溫飽,勞作一日所求也不過是食果腹衣蔽體罷了,至于春游踏青,那不過是有錢人閑之人干的事,老百姓可沒有半點的念想。
不過曹亮發生此地很快便不能由他專美了,身后的山間小路上,忽然駛來一輛馬車,清脆的馬鈴聲在山間回響著。
曹亮是來游山玩水的,所以騎著馬走得很慢,而后面的那輛馬車,似乎在趕路,快馬急馳,馬蹄聲很是急驟,很快地便接近了曹亮他們三人。
這條小路并不寬闊,僅可容兩騎并排而行,而一輛馬車的寬度,大概占了一條路的三分之二,曹亮等三人擋在前面,馬車自然是無法通過的。
“吁——”
馬車夫見前面無法通行,只好緊急地拉住了韁繩。
一個急剎車,馬車劇烈地晃動起來,曹亮很明顯地聽到了馬車車廂內傳來了咒罵聲。
聽聲音,應該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的聲音。
而且看馬車的裝飾,也甚是奢華,想來也是富貴官宦人家的。
就在曹亮還尋思著誰家的女子竟在脾氣這么大時,馬車的馬簾被掀了起來,一個年紀約摸十六七歲丫鬟打扮的女子跳下了馬車,臉色鐵青,沖著馬車夫發怒道:“老秦頭,有你這么駕車的么,剛才差點讓小姐撞了頭,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回去便讓夫人打發了你!”
馬車夫老秦頭臉色煞白,佝僂著身體,彎腰向丫鬟討饒道:“小琴姑娘,求你高抬貴手,小老兒家中還有幾口人等著吃飯呢,倘若丟了這份差事,小老兒全家恐怕就得餓死了。”
小琴輕輕地哼了一聲,不屑地道:“老秦頭,你們全家餓不餓死關我什么事,方才若是傷了小姐一根汗毛,你就是百死也難贖!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也不知道夫人留著你有什么用處?”
曹亮在一邊聽著,不禁微微一皺眉,那青衣丫鬟的態度和口吻完全是一付居高臨下趾高氣揚的神色,按理說,她和馬車夫一樣,都是下人,好歹那老者也是她爺爺一輩的人了,居然訓孫子一樣訓著,真是太不客氣了。
曹亮也些惱火了,如果說那丫鬟的身份是主子的話,訓斥下人幾句,倒也沒什么,可偏偏丫鬟也是下人,居然也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讓他很是不爽。
“小姑娘,難道沒人教你要尊老愛幼么?”
小琴看向曹亮,今天曹亮并沒有穿羽林郎的甲胄,而是穿了一身士子的衣服,加上他身體瘦弱,怎么看,都象一個游學的士子。
小琴瞅了一眼,確實把曹亮當成了一個外地來洛陽求學的士子了,冷冷地道:“我在教訓我們家的奴才,關你什么事?多管閑事!而且你把我們的路給擋了,還不快點讓開,好狗不擋道!”
跟隨在曹亮身邊的家丁阿福和阿貴頓時怒了,這不知道是誰家的野丫頭,居然敢罵自家的少爺是狗,這還了得?阿福阿貴立刻要撲上前去,給她點教訓。
曹亮伸手將二人攔下,他倒沒有發怒,只是好奇,這是誰家的丫鬟,這么牛B哄哄,不管對方什么身份,張嘴就罵,看來還是她主子給她不小的底氣。
曹亮冷笑道:“你家的路?恕在下孤陋寡聞,沒想到這北邙山也是貴府的地盤,只是這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難不成貴府比天子還要大么?”
小琴滿臉漲得通紅,其實她說話純屬口誤,我們的路應為我們要走的路,可她在府中向來跋扈慣了,又怎么肯輕易地低頭。
“你算什么東西,管得寬么?識相的趕緊把路讓開,否則報了官差,要你們的好看!”
曹亮輕輕搖頭,這丫頭,還真是一個惡奴,狗仗人勢,囂張跋扈,本來好男不跟女斗,曹亮也懶得理會于她,沒想到她居然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看來不給她點教訓,還真改不了她的臭脾氣。
就在此時,馬車上的門簾一晃,跟著一道麗影裊裊而出,沖著小琴低叱道:“琴兒,不得無禮。”聲音清脆,有如銀鈴般悅耳。
小琴一下子便老實了,乖乖地道:“諾,小姐。”
那小姐沖著曹亮道了一個萬福,彬彬有禮地道:“適才下人奴婢多有得罪,還請公子海涵。”
不知是這位小姐生得漂亮還是態度溫和,曹亮的火氣頓時便少了一半,不過也是僅僅少了一半,那丫鬟如此刁毒,還不就是因為你這個主子縱容的緣故?方才她在外面不假言辭的罵人,你又不是聽不見,這會兒才露面,是不是遲了點?
曹亮呵呵冷笑一聲,道:“不敢當。尊府貴不可言,連這北邙山都是尊府所有,區區在下何德何能,值得小姐親自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