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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了,淦

  少司命其實有些后悔說要學。

  因為她作為此道高手,要裝菜鳥小白可太難了。

  但她又根本無法拒絕這種角色轉換的輪回體驗,仿佛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年的相思和期冀就在這樣的交會里相融,填補上了很多很多,那種情緒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別這么繃著,你這手指頭是雞爪嗎?”旁邊傳來夏歸玄有些慍怒的聲音:“還走神!”

  少司命垂下眼簾。

  如果你是裝傻,裝得還挺像。

  反正比我裝得好,我沒辦法裝不會,當然只能繃著手啊。她負氣道:“我聽人說,初學琴的都是這樣繃著手指,我也不算特別笨吧!”

  夏歸玄道:“可人家不走神啊。再說了,誰說每個初學者都繃著手指的?我就知道有很多人一學就上手。”

  少司命奇道:“誰啊?”

  夏歸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少司命偏過了腦袋。

  吹吧你,那時候你手繃得不也跟僵尸一樣?還是我一根一根把你手指頭掰開,帶著你彈的…

  正這么想著,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夏歸玄慢慢地掰著她的手指,輕聲道:“放松些,這樣可是學不好琴的…這等修行了,難道還怕琴弦割手不成?”

  少司命就怔怔看著他一根一根地掰著自己的手指,手指接觸的觸感如此熟悉,卻反了上下。

  呆了好一陣子,她才反應過來,猛地抽手,起身怒道:“父神不可如此…”

  夏歸玄抬頭看了看她,只是笑笑,并不計較,反而自己坐在琴前,伸手撫弦:“我試彈一曲,你且先聽…先看指法。”

  瑤琴聲起,古樂飄揚。

  輾轉幽思輕傳萬里,在千萬神裔心中回蕩。

  有精于樂道者認出來了,那是什么曲子。

  神山之中漸漸飄起歌者的應和之聲,群山悠揚:“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少司命默默站在一邊,看著他認真地彈著當初自己第一首教他的曲子。

  那時候華夏已春秋,夏歸玄進窺無相。

  那時候的他真“不知”么?

  如今想來,也是裝傻而已吧,一如今日。

  曲調忽變。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上一首的性轉版。

  一如今日。

  遠處妖都,殷筱如站在王宮高處,靜靜遠眺神山。太清之音遙傳天地,她也聽見了,總覺得這兩首曲子很難過,很惆悵,比當初他獨自在山上吹簫的時候更動人。

  但他卻很難得彈奏樂器,好像只有特定的心情之下才會,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哪有這樣的雅致古意。

  商照夜站在她身邊也在聽,神色也頗為驚詫地低聲自語:“父神這古意,平日里很難看見,我甚至以為他早已融入了現代人類間,卻不料…”

  殷筱如撇撇嘴:“他只是學習新東西快而已啦,不想太特立獨行,但其實心里一直很守舊的,就像住我那里的時候,還要在山上蓋竹樓。”

  商照夜微微點頭,沒說什么,仿佛心神也陷在音樂之中,難以抽離。

  殷筱如奇道:“你聽得懂?彈的啥?”

  “嗯。”商照夜低聲翻譯了一下曲子之意,嘆息道:“這一對兒…”

  殷筱如聽翻譯都有些傻眼:“sindy居然這么有文化,根本看不出來啊!”

  商照夜斜睨了她一眼。

  文化當然要看在誰面前表現,就你…人家用個典你聽得懂嗎你?說是夏后不被你當成就不錯了…

  說來也是有趣,單論蒼龍星上的生靈,這些人類古早的東西反而是神裔們更懂,而人類自己卻大半已經忘卻。

  琴聲停歇。

  夏歸玄手按琴弦,目光幽幽地看著空處,半晌才低聲道:“這些曲子你想必聽不懂,算我自問自答…希望有朝一日,等你學會了,能與我琴簫相和。”

  少司命自始至終沉默,一個字都沒有說。

  “你且先練著。”夏歸玄長身而起,離開屋子:“經此一曲,我也略有所悟…或許可留余音在系統里,是為樂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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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司命目送他的背影離開,沒有去問為什么你明明可以制造音樂之靈這類的傳統召喚物,舉手之勞的事兒,卻非要搞系統,扎進你完全不了解的領域,事倍功半。

既然他想嘗試新道,就讓他研究著吧。能對新的事情保持興致勃勃的好奇心、沒有像其他仙佛那般看淡一切不起漣漪,這一直是他保持前  求書請后臺告知管理員.

  他還有很多時間。

  主要是…此時自己也懶得去多想了。

  少司命的纖指輕輕拂過琴弦,指背上仿佛還殘留著他手的溫熱,綿延群山依然回蕩著神裔們應和的歌聲,抽離而遙遠,就像很早年前祭禮上的祝歌,蒼蒼茫茫,帶著遠古的余韻。

  她的心情反倒平靜了下來,沒有此前復雜的意味,也沒有了初臨貴地時那抹情怯。

  該情怯的人,其實是他啊…

  既然不近女色而跑路,在這里卻鶯鶯燕燕環繞,他又怎么面對她?

  是不是該說,活該當初挨打?

  以后呢?打算怎么說?

  各自有怯,于是近在咫尺,明明相對傾訴,卻不知訴與誰聽。

  “先生,您實在是個天才。哦不,這真的是神靈的造物。”

  數日之后,羅維站在“音之門”前,看著門上盤旋的龍形虛影,欣喜若狂。

  加班加點搞了幾天,由于有游戲和戰艦的主控程序直接搬來修改著用,加上大批熟練的工程師團隊協助,他的主控系統已經基本構架好了。

  目前還在初期測試階段,第一個做性能測試的就是音之法則神殿。

  原本這就是非常接近于游戲測試的一個試煉關卡,程序模擬出“殿靈”,就好比游戲中的智能NPC一樣,考核神裔們的樂理、演奏水準,甚至頒布任務等等。

  但程序終究只是程序,再是智能、再能自我衍生和擴大算法,它也不是真正“懂音樂”的智慧生命。正如夏歸玄和少司命談到的,哪個程序有辦法去體會音樂中傳遞的“情緒”?

  以及不同的人彈奏相同的音樂,在數據反應上壓根就沒有區別,可人類聽了感覺就是不一樣,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體驗”,程序如何分辨?

  只能用海量的數據堆積,這樣的旋律是悲,那樣的調調是喜,用窮舉去代替情緒的認知。

  這對于凡人測試音樂估計沒什么問題,可能比一般音樂人更夠格了,畢竟很多音樂人連4536251都不知道。但對于“法則”、“天道共鳴”的測試,那夠格么?

  哪怕是對科技最有自信的羅維,也必須承認,那肯定不夠。

  如果夠了,他也就能人造神靈了,至少神侍是做出來了——那也是他自己畢生的追求,之前和夏歸玄焱無月閑聊的時候說起過。

  明明不夠的東西,卻見夏歸玄站在門前取出一管玉蕭,吹奏了一曲那天吹過的《越人歌》。

  音符裊裊,仿佛實體凝固,匯聚成一條小小的蒼龍,注入了程序“殿靈”之中。

  這不是傳統的召喚靈…而是一種意的聚形。

  等于生生地給程序添加了“生命”。

  話說蒼龍星女皇給集貿星的核心系統添加靈魂,是洗了其他靈魂融進去的,這還是他們告訴夏歸玄的,此前他完全不通這方面。

  而如今夏歸玄自己制造了一個“音樂之意”,替代了女皇捉其他靈魂的做法,高明何止百倍?

  這幾乎就和造物沒有兩樣了,羅維豈能不狂喜?

  他的“大道”,就在這里!

  “這與你想象的依然有一定距離…我沒有創造生靈,這只是余音,所謂余音繞梁,自能駐留在這里。”夏歸玄道:“能駐留多久而不散,就看它能與這系統結合多完善,程序又能給它提供多少能量了,這是你后續該考慮的事情。”

  羅維狂熱地道:“先生有沒有想過,它處于神殿這樣神意濃郁的地方,說不定真能誕生出自我意識?”

  夏歸玄有些出神,似也有些奇怪的興致缺缺,低聲道:“那就且看將來…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尤其是我們這只是剛開始…”

  羅維興奮道:“那我要修改一下程序,做好一些預設定…比如…”

  夏歸玄接口道:“比如…讓它們不知道自己的由來?”

  羅維怔了一怔,夏歸玄卻似乎沒打算等他回答,自顧轉身離開:“你且先做,我還要考慮其他各殿應該如何處理…可不是每一項都能利用余音,我也不是對每一項,都有此情。”

  少司命始終跟在他身邊,一言不發地跟著回到了竹樓。

  夏歸玄盤膝坐下,微垂眼簾:“這大道三千,我若敷衍為之,是可以批量注入各種意的,未必都要有這音樂之情,那便比較偷懶…我還是想做得精細些,每個都有特殊之性,那就有些傷腦筋,你一起幫忙出些主意?”

  少司命沒有出主意,只是盤坐在他身后,很自然地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輕輕揉捏太陽穴:“不用太勞神,你還有很多時間。”

  也不知道關系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么隨意,仿佛那天掰手指,就徹底打破了這“父神和女官”之間的“授受不親”。

  甚至連是夏歸玄要求按摩在先還是少司命主動按摩在先,兩人都已經忘記。

“我也沒有那么多時  求書請后臺告知管理員.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間…”夏歸玄也對這按摩毫無特殊反應,低聲道:“原本前兩天就該是神殿落成典禮,因為折騰這些事宜,一天拖一天,如今神裔們越聚越多,已經不太妥當…三天內還是必須正式舉辦大典的好…”

  少司命知道他為什么強調這樣的時間。

  因為從常理看,神殿落成,大約就是屬于一種“告一段落”的節點,她很容易會在這種節點上興起“可以歸矣”的念頭。

  他不想她走。

  就像曾經她不想他走一樣。

  可他說不出口。

  就連這一天拖一天,也不過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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