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診終于開始了。
由廳里的副主任住持,部里的曾司為領導。
這應該是算重視了,鴻老的病,這么高規格的組織和會診,與他的身份相匹配了。
鴻老的兒子被邀請旁聽。
會診有家屬旁聽,這種情況很少見,但鴻老不同,鴻老太重要了。
會診省了普通會診的病歷報告,直接就由教授、主任醫師發言,切入主題。
首先發言的是老年醫學的涂教授發言。
她來自于津城。
“鴻老是我最尊敬的老人,有幸參加他的會診,我倍感榮耀。我認真閱讀了所有的病歷資料,發現的問題和湘雅醫院的診斷是吻合的。患者患有冠心病,心絞痛型,心功能3級,嗯,也可以判斷為接近4級;高血壓病3級;慢性支氣管炎伴肺氣腫,肺部感染;肝功能不全;腎功能不全;腦動脈硬化;輕度的帕金森病;腦萎縮;多發性腔隙性梗塞;腎囊腫;肝囊腫;前列腺肥大。和普通高齡患者類似,是多器官性損害。診斷,沒有疑問,診斷明確。對整個病情綜合評估,患者是進入到了終末期,病危,大約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治療,我的建議還是抗感染,抗心衰,也就是擴血管,利尿,適當用點強心藥。而對于其他臟器,暫時不予理睬…”
她屬于中規中矩的老年病專家。
老年人一般都有多器官的損害,滿天麻雀一手抓肯定是不行的,要抓重點,關鍵點。
現在病人最關鍵問題是感染和心功能衰竭,導致各器官供血不足,加重損害,所以,抗感染和抗心衰是關鍵。
又有人發言。
“問題是,我們按部就班抗心衰,病人會扛不住的,我估計,他的壽命應該是3天時間了。所以,我建議,還必須另辟蹊徑,才有可能挽回局面。”
發言的是羊城中山醫附屬醫院的余教授。
“余教授高見?”
“不好意思,講實在的,我沒有找到更好的辦法。”
“這么說,就是沒有辦法了?3天后,鴻老必定駕鶴西去?”
“不,不,今天在座的這么多專家,一定會有好辦法的。”
余教授和涂教授對話很快就結束了。他們兩個都是很謙虛的人,搶先發言是表示我的等級比較低,你們厲害的留在后面發言。
這在普通的會診中確實是這樣的,低年資醫生先發言,最高等級醫生最后發言。
不過,今天這種會診,并不是這樣的,屬于自由發言,先后順序沒有規定。
但是,有些謙虛的人會搶先,表示我等級最低。
不過,別人并不這樣看,有時候,也有厲害的人故意搶先發言,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他把最終結論公布于眾,后面的人怎么發言?你都已經把正確答案說了,別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附和你,贊揚你。
不過,這種人并不多見,往往在派性很足的情況下,敵我雙方狹路相逢,就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種情況不是很多見,除非兩派有大仇,就可能出現這種短兵相接的局面。
前幾年有過一次火藥味很濃的會診,心血管分為徐派和王派,因為一個藥品的使用產生巨大分歧,兩邊論戰幾年,都有大量的實驗證據佐證自己一方是正確的。
論戰了好幾年,后來某一方在一篇文章中出現了人身攻擊,激化了矛盾,結下了大仇。
恰好部里組織一個學術討論,兩派在學術廳見面了。
發言,本來是各自的大佬留在最后發言,但是,滬市的大佬打破規矩,他第一個發言。
他直接就發表了結論性質的發言。
這下可好了。后面的人怎么發言?
你滬市的大佬,在國內是數一數二的大專家,后面各門各派的人只好閉嘴,說他正確你又不是法官,說他不正確,你算老幾。
遇到這種情況,組織者最為尷尬。
顯然,今天不是這樣的,津城的涂教授確實是謙虛,她在老年醫學中屬于頂尖教授,但還不是絕對的權威人士。
羊城的余教授則是一個耿直的人,他覺得,老辦法,鴻老沒得救了。所以,他直接說出來病人只能活3天了。
余教授說了這幾句話,后面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
這倒不是別人不急于發言,等年輕的,年資比較淺的人先發言,而是都沒有一個好的治療方案。
余教授說了,傳統的治療已經沒有希望,必須另辟蹊徑,誰能另辟蹊徑?必須是高手,必須有具體的方案才敢發言啊。
沉默了好一會。
協和的老年醫學科前任主任趙老說話了。
“既然都已經來了,死馬做活馬醫。確實,按照傳統的治療方法,很可能收不到效果,我們還需要想點別的辦法。問題的,雖然都是專家,我估計,大家也難得有好辦法。我在家里就想,你湘雅如果還有辦法,會請我們來溜一圈?現在,你們沒辦法了,讓我們一起來扛一扛,思路不錯啊。老吳,我沒有戳痛你的痛處吧?”
“趙老說的入木三分,正中要害,確實,我們不行了,請你們出來一起頂鍋。當然,也不完全是,說不定,誰有好的方法,救活了鴻老也難說啊。”吳安樺院長笑著說。
這是在開玩笑。或者半開玩笑。
趙老轉過頭,看著劉牧樵,說:“劉牧樵院長,或許你有什么絕招,說說看!”
這時候,所有人都看著劉牧樵。
劉牧樵摸了一下鼻尖,說:“我想聽聽各位的高見,暫時,我還沒有完全縷清思路。”
這句話一出,就有些給人不淡定了,你把自己定位在哪里?
劉牧樵這幾句話,本意是,他有辦法救鴻老,但是,怎么去實施,他還沒有想好辦法,他不能說,我的天籟針很厲害,能起死回生。
既然不能這樣直接說,他就需要想個辦法才行。
這個辦法現在還沒有想好。這就是他的本意。
可別人聽起來就不是這個意思了,特別是鴻老的兒子,還有部里的曾司,他們覺得劉牧樵不知天高地厚。
“你是自己不懂,等別人說出了好辦法,你撿現成的吧?”這是曾司的想法。
撿現成的這還不容易?在很多的時候,會診也是可以濫竽充數的,并不一定非要一流的專家才能會診,一個初懂醫學的人,一樣的可以參加高水平的會診,濫竽充數的最簡單辦法就是拾人牙慧,學鸚鵡學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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