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偉住下來了。
他沒有反抗。
他也不敢反抗。
剛才那一次電療,雖然只有幾十秒鐘,但是,這輩子陰影都不可能除掉了,太恐怖了,寧愿死,也不愿意被電療。
也是的,在所有的醫療手段中,最不人道的就是電療椅,不過,對待精神病人需要人道嗎?
只要不上電療機,他住哪里都行。
他住下了。
兒子,女兒都走了。
夜深人靜。
他突然恐懼起來。
他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和3個精神病人住在一起,他們不會掐死我吧?
一想到這件事,哪里還睡得著?
好怕啊!
戰戰兢兢,一夜不敢睡。
其實,他很困了,電療之后的人,一般都會呼呼大睡,但陶偉不同,他根本就不是精神分裂癥病人,他是抑郁癥而已。
他人是清醒的。
清醒的人被關進精神分裂病人一起住,這種感受實在是太恐怖了。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迷迷糊糊進入了夢境。
他并沒睡太久太深,醒了,他閉著眼睛。
他的臉上,突然來了一股熱氣,并且,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沒漱口的味道。
他睜開眼…
“啊!!!”
又是一道長長的慘叫。
因為,陶偉看到的是一張恐怖的、丑陋的臉,離他不到5公分,幾乎是能夠感受對方體溫的距離。
他就是1號床鋪上的精神病人。
他呲著牙,凝視著陶偉。
“你是誰?”
“你是誰?”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滾!”
“滾!”
陶偉想哭!
這是跟人交流嗎?
陶偉問一句,這病人照著復述一次,和這種人溝通,不是瘋子也會瘋的。
“滾開!”陶偉怒了。
“滾開!”一號病人也照著吼。
陶偉放棄了。
他推開病人,病人也推了他一把。
兩人終于分開。
“醫生,我要出去!”
陶偉沖出了房間,走廊的盡頭是一道鐵門,這道鐵門之內總共住下了136名精神病人。
“別吵,再吵,送你去電療室!”門外的保安冰冷地說了一句。
陶偉打了一個寒顫。
想起來了,寧愿坐在病人一起,也不能去電療室,想想,一身的雞皮疙瘩,一身的汗毛豎起。
陶偉回到房間,他已經是毫無力氣支撐了,他想死。
很快他明白了,現在,他連死的機會都沒有了。
整個地球上,最難把自己弄死的地方就是精神病院,連一個上吊的地方都找不到,更不用說跳樓的地方了。
窗戶只留下一條縫,還有一層鐵絲網。
撞墻可能是唯一的方式。
可是,誰見過自殺的人撞墻而死?
陶偉放棄了。
他坐在床頭開始思考一下,下一步該怎么辦?
陶偉的如意算盤落空了,他想靜一靜,想一想,人家一號和二號床位的病人在劃拳,他們在競爭,勝者將獲得陶偉。
一號床位是一個鏡面精神病患者,他的人格分裂是,他就是鏡子里面的人。
他知道鏡子是干什么的。
陶偉不希望一號精神病人贏,他贏了,陶偉就和他一樣,都成了鏡子,永遠纏著你。
想想離自己5厘米的面,陶偉就想吐。
二號贏了。
他歡天喜地過來,“你,歸我了,你是一匹汗血寶馬,來,蹲下,我要騎馬了。”
“滾!”陶偉怒了。
“喲,好烈性的馬兒啊,好,你是一匹還沒有被馴服的汗血寶馬,我喜歡,正好,我馴服你。”二號嬉皮笑臉的。
接下來就慘了。
陶偉臉青鼻腫,最后,他終于被二號馴服了。
二號也是精神分裂癥病人,他分裂成了霍去病,騎著寶馬打匈奴。
陶偉很慘,他背上托著一個120斤重的病人,在房間和走廊上奔跑。
陶偉在精神病院受苦,而鄧尚則在告狀的路上。
“鄧尚,你也是不大不小的干部,沒這個必要啊,和劉牧樵撕破臉皮了,今后,還怎么見面啊?”黃廳提醒他。
“他太欺負人了!”鄧尚很委屈。
“他欺負人,有欺負人的資本啊。你那親戚,看病打你的牌子,還動醫生,這不是給你添麻煩嗎?”
“醫生打病人更不應該!”
“嗯,作為行業執業者,我們也確實有要求,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不過,你也是局座,能做到嗎?許多醫院,醫生打了病人,表面上處罰一下醫生,而事后,誰不是偷偷把處罰醫生的錢還給醫生?還會安慰幾句,委屈你了,你還手是對的,幫我們出氣了。是不是啊?”
也確實是這樣,做醫院管理者大多都是這樣處理,忽悠一下病人和家屬,實際上他們還會獎勵打人的。
“像安泰醫院這樣的醫院,醫生強勢一點,你還真的沒辦法!”黃廳說。
在廳里,鄧尚沒有得到支持,他又去了警局,找處理這件事的干警,“你們處理糾紛,怎么可以這樣偏心,我要告你們包庇兇手。”
鄧尚亂了方寸。
這不是他應該做的事。
他受到了姨媽的責備,看病的家屬現在還在所里蹲著,因為他打傷了醫生,醫生的鼻梁骨斷了,構成輕傷。
病人則隨著母親去了附屬醫院,他們已經接收了病人。
這個時候,鄧尚按理應該找到他們的領導,求個情,先把打人的人放了,讓他帶兒子去看病,人家肯定會網開一面的,沖著你鄧尚的面子,這點人情,人家還是會給的。
可是,鄧尚亂了分寸,直接找到所里,質問普通工作人員,人家買你的賬?人家根本就不認識你,并且,也沒有必要認識你。
“你是誰呀?這里大呼小叫的,懂點規矩行嗎?你是張山的親戚,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嗎?尋釁滋事罪!危害公共安全罪!行兇殺人罪!”
“殺人罪?他殺了誰?”
“沒殺誰,但是,他有殺人的行為,只是沒有殺死人而已。”
“胡說八道!”鄧尚憤怒了。
鄧尚沒有討到便宜,他這個時候才想起,策略上出問題了,不應該找普通工作人員,而應該找領導。
問題是,他明知道自己的策略出問題了,他接下來還是繼續同樣的錯誤,他跑到分局,找到局座,不是求情,也不是講理,而是直接質問。
“你們的人徇私舞弊,你要給我一個說法!”
鄧尚今天相當的弱智,以為分局很小,人家是科級單位,以為他市局的局座人家會賣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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