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院士聊得歡。
院士有幾個特點，一是一輩子忙忙碌碌，沒有閑過；二是他們一般都長壽，活到90歲以上很常見；三是幾乎沒有老年癡呆的，連腦血管硬化的都很少。
這與他們的腦力勞動分不開。
“老馬，你去年的成果很了不起啊。”
趙院士非常關注馬院士，兒科學，就他倆兩個院士。他們一輩子，既是朋友，又是對手。很難說清楚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我退出江湖了，那個成果是我學生搞的，我說了不要署我的名，她堅持寫上我的名字，好像我90多歲的人了還在乎名似的。”馬教授說。
“是呀是呀，我們都快見閻王了，這名，這利，早就不在乎了。”趙教授說。
他們連一邊吃，一邊聊。
袁姍坐在不遠的飯桌旁，她身邊有好幾個醫院的兒科主任。
新任的主任委員，還是有人愿意巴結的。
別看是專業學會，但還是有江湖的，江湖老大，沒幾個人來巴結，是不可想象的。
學會的老大是有權的，推薦誰，不推薦誰，看她的心情；今后在學會的任職，教材的編撰，她是有發言權的；還有論文的刊載，評比，排名，學會主委有很大的發言權。
因此，袁姍一上任，就有不少的人圍在她身邊。
但是，有人不服氣。楊曉紅、肖建平、汪倫、劉美英等，他們要是服氣了倒是奇怪。
袁姍在學會中，過去連會員都不是，每年的學術會議，她只是一個典型的聽眾，她心態也好，做吃瓜群眾都已經習慣了。
去年，她補了一個“委員”的名單，算是會員了，有了選舉權。
今年走運，稀里糊涂就成了主任委員。
他們這群在第一梯隊的人，突然要在袁姍的領導下工作，很有些不習慣，也不舒服。
楊曉紅有出國的想法。
她是霍普金斯的學生，10年前就被他們聘為助教了，現在的資歷，評個教授應該問題不大。
她對霍普金斯醫院的3個知名兒科教授崇拜之極，現在國內玩不下去了，她寧愿回去做他們的博士后，混兩年，在他們手下做個教授，希望很大。
國內是混不下了。
剛才，她就準備打電話給她的恩師Q教授。
只要Q教授發出邀請函，她就可以啟程，在那邊混兩年，拿綠卡是沒問題的，做教授也沒問題，憑她的才能，在霍普金斯醫院出頭的機會還是很大。
楊曉紅是Q教授的學生，他對楊曉紅非常好，曾經，他就說過，準備在霍普金斯醫院給她弄個職位，先做助教，今后有成果了，升教授沒一點問題。
Q教授在霍普金斯醫院屬于大佬級人物，他的建議，霍普金斯大學一般都會采納。
在國外，推薦書是很重要的，有名望的教授的推薦書含金量很高。
她還在猶豫。
猶豫的理由是，她愛人會不會跟她去那邊。
她愛人在國有銀行任職，薪資不低，他會舍得嗎？
她也想過一個人出走，可是，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家，還是很重要的。
楊曉紅有出走的想法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她潛意識中看不起國內的專家，和她的導師Q教授相比，國內的專家水平太差了。
她一個人窩在最邊沿的凳子上，桌上是一盤西藍花、青菜、黃瓜和海帶。
她是一個素食主義者，蛋白質的供給主要來源于豆類和雞蛋。她吃的葷菜，唯一的就是蛋。
她只吃水煮雞蛋和咸鴨蛋，其他的，都不在她的食譜中。
她還是準備聽一聽劉牧樵的講座，這個傳奇人物，雖然楊曉紅并不十分看好，也不是和別人一樣真的就崇拜他了，但是，她還是想見見他。
再說，連趙院士和馬院士都準備聽劉牧樵講座，她沒有理由走啊，走了，人家會說她格局太小。
她一邊吃海帶，一邊瞟一瞟馬、趙兩位院士。
他們聊得很歡。
他倆是國內頂尖兒科學專家，楊曉紅作為本科教材主編，與他們兩個的推薦是分不開的。
按理，他們是楊曉紅的恩人，至少也是貴人。
要離開祖國，要不要跟他們說一聲呢？
不打招呼就走了，是非常沒有禮貌的。
她端著翻盤走了過去。
“咦，曉紅啊，來，坐。”馬院士招呼。
“坐我這邊。”趙院士并沒有恨楊曉紅，批評歸批評。對晚輩，應該愛護，但不能溺愛。
楊曉紅坐下。
“曉紅啊，有情緒？理解。但是，你應該知道，國內的兒科，中心不在京城，也不在滬市，而是轉到清江市了。你也許不承認，我跟你說，我盯了安泰醫院兩年，不得了啊，他們的發展，幾乎是每年翻一番，他們的診斷水平，已經超過你們了。有不少的兒科病，在京城，在滬市都沒有診斷清楚，但是，到了清江安泰醫院，他們輕而易舉就診斷清楚了。這就是信號。這就是差距。”
馬院士說。
“是的，曉紅，提議劉牧樵任主委，是我提出來的。我也注意他們幾年了，確實，馬院士說得對，安泰醫院是未來的領袖。”
趙院士推了推老花鏡。
“曉紅啊，你有什么想法？”馬院士問。
“我想出國學習幾年。”楊曉紅終于把這話說出來了，只是，她沒有說拿綠卡的事。
“出國？”馬院士一驚。
“為什么？”趙院士問。
“你依然認為國內水平很低嗎？不低了！劉牧樵那邊，安泰醫院的水平非常的高了，不比你那個霍普金斯醫院水平差！曉紅，你要明白！”
“呃…”楊曉紅不可能認可這句話。
安泰醫院，前幾年才是一個市級醫院，不入流，這幾年發展了，但是與百年老院相比，差距不是一點點。
再說，在楊曉紅眼里，即使是馬院士，趙院士，你們的水平算是國內最高的，但是，和霍普金斯醫院的教授們比，還是有差距的。
她不能說。
對于這兩位院士，楊曉紅確實不敢得罪，即使去了霍普金斯醫院，也不能得罪他們，因為，楊曉紅在國內已經工作10年了，她需要幾封推薦信。
有資格寫推薦信的人，馬，趙兩個院士是最佳的人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