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手術又是一個挑戰。
因為有過一次手術了,一次失敗的手術,對第二次手術醫生來說,這個挑戰不小。
前一次的縫合要拆除,拆除之后還有修剪,這樣,神經與神經之間的距離就會增大,再縫合就會有較大的張力。
這種張力很可怕。
很容易在神經之間形成空隙,這種空隙是醫生最不愿意看到的,因為空隙就意味著縫合失敗。
而這種失敗最可怕之處是,不可見,發現不了,即便是用儀器也很難測出來。
所以就意味著,在手術時,術者要消除這種隱患,縫合必須緊。
縫合緊了又要考慮另一個問題,太緊了,縫合處組織就可能直接崩潰,那就比空隙還糟糕。
劉牧樵做得很有耐心。
他的身子一動不動,只有手指在活動。
朱亞光也已經下了決心,一定要保持高度注意力,要做好劉牧樵的助手。
今天這臺手術,說實在的,劉牧樵真的需要朱亞光。
換上任何一個助手,劉牧樵都沒有信心完成這臺手術,哪怕是最厲害的西洛西、歐尼遜。
他們不可能配合劉牧樵連續幾個小時不間斷的手術,不是他們不愿意,而是他們配合不了。
這世上,能夠陪同劉牧樵一口氣五六個小時,在顯微鏡下不停息手術的人,也只有朱亞光一個人了。
西洛西和歐尼遜的事不多,他們時不時在副目鏡下看看劉牧樵的手術。
三個小時了,劉牧樵身體幾乎沒有動一動,他在顯微鏡下快速縫合神經,朱亞光一邊拉鉤,一邊幫忙縫合。
西洛西朝歐尼遜看了一眼。
恰好,這時,歐尼遜也剛好也在看西洛西。
他們臉上表情都不好,似乎遇到了一件很痛苦的事。
是的,他們遇到了后半輩子沒想到的大事。
原來,我的對手不是你啊!
過去,西洛西出道略早,加上參與、主持了幾次有名的頸椎外科手術,加上他是kaiti術式的重要貢獻者,他似乎穩坐頸椎外科第一把交椅。
歐尼遜是亞裔美籍人,在梅奧診所工作幾十年,潛心研究頸椎外科,傳承了恩師杰克漢斯的衣缽,成了梅奧診所醫院的頸椎外科的掌門人。
梅奧診所是全美最大最強的醫院之一,和霍普金斯醫院難分仲伯。他們的掌門人不是世界第一,也離第一差不多遠了。
在國際醫療界,不少的人認為,歐尼遜是頸椎外科第一人。
這樣,兩雄爭霸,多年來,兩人不斷地暗中較勁。
在科學界,就需要這樣的較勁,互相不服氣,互相競爭,科學才能進步。
誰知道,今天他們嚇傻了,原來,對手并不是老對手啊!
很明顯,劉牧樵的手術技巧,無可挑剔。
再就是,劉牧樵的手術設計,也是匪夷所思的,kaiti術式與chen術式相結合,世界上還沒有人試用過。
這怎么可能呢?
過去,難一些的手術,非此即彼,不用kaiti就是用chen術式,兩者不搭邊界,怎么會想到兩者合用呢?
一個是前路,一個是后路。
但是,認真一想,也只有這種辦法,才能解決第一次手術失敗造成的后果。
劉牧樵的技巧把兩位大師鎮住了。
劉牧樵連續不間斷幾個小時手術,更加令兩位大師生畏。
這種頸椎手術一旦行動起來,最好是中間不要停下來,一旦停下,耽擱很多時間不說,很可能會有漏掉的地方,增加失誤的機會要大很多。
就和飛機起飛一樣,最好別中途停下來。
而西洛西和歐尼遜是不可能做到的,他們不可能連續幾個小時一動不動,身體吃不消,眼睛也會充血水腫。
劉牧樵一直就沒有活動,而助手,朱亞光,也是一動不動。
時間“滴答、滴答”一秒鐘一分鐘過去,手術室里,安靜得出奇,只有器械師時不時遞給劉牧樵針和線,這種針線幾乎看不清,太小了,接近納米級。
“要不要休息一下?”劉牧樵沒有抬頭,他是問朱亞光。
“不需要。”朱亞光毫不猶豫說。
“嗯,那就再堅持一下。”劉牧樵繼續手術。
他心里還是很過意不去的,因為,他自己累了,可以吃回氣丸,而朱亞光什么也沒辦法補充。
好好犒勞一下朱亞光。
西洛西和歐尼遜都沒聽懂劉牧樵與朱亞光的對話,但是,他們猜到了七八分。
他倆又對視了一下。
僅僅憑著這點,咱們倆再也別爭了,頸椎外科第一人,與我們倆沒緣分了,非劉牧樵莫屬。
今天,有一個人很興奮。
穆勒,他也在手術室。
他注意到了劉牧樵和朱亞光的表情,也注意到了西洛西與歐尼遜的表情,從他們的表情上,他已經知道了一切。
暗自慶幸,今天的決策是對的。
西洛西和歐尼遜不是老了,而是劉牧樵實在是太強大了,他不可思議的強大。
穆勒在想怎么回報劉牧樵。他在想,不但把西亞市場開放,他還會動員歐洲市場也向劉牧樵開放。
他抬頭看了看墻壁上的時鐘,手術已經六個多小時。
可以問問了。
忍不住啊。
“劉博士,還順利嗎?”
廢話。
不順利早炸鍋。
“還算好。”
劉牧樵這話很中性,很難從他話里聽明白了,到底好還是不好。
“你的意思就是還好對吧。”穆勒又是一句廢話。
“是的。”
“還有多久。”
“快了,最后一束神經纖維。”
這話一出,穆勒嚇了一跳,西洛西和歐尼遜也嚇了一跳。
我的媽呀!
這臺手術不是應該要做十幾個小時嗎?
你只用一半的時間?
果然,又用了十幾分鐘時間,劉牧樵從顯微鏡上抬起了頭。
他吁了一口氣,雖然隔著口罩,但還是看得出來,他笑了。
“可能,效果還不錯,有些超出我的預料,病人的下肢肌力可以達到接近五級的肌力。”
“嚯!”
一片驚呼聲。
“你確定?”
“沒問題,可以恢復七成的功能。”
“劉博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手術時,怎么可能幾個小時不動,一般人都會要崩潰啊。”
“因為我年輕啊。”
“僅僅是年輕嗎?”
“不是,還需要長期的訓練。”
“可問題是,你哪來的長期?你今年才二十歲出頭!”
劉牧樵微微笑了笑,笑得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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