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一點點從天空飄落。
魏春假裝買東西,從破宅院路過。
路過時,她提著東西,從門縫處往里張望。
可惜里面空空蕩蕩,一片安靜。
沒有聲音,沒有動靜,有的只是風從空隙處吹出時,發出的嗚嗚聲。
‘人呢?師傅或許還在睡覺?還在休息?’
魏春心中閃過念頭,但她不敢再去靠近,她已經將崇星杯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埋了起來。
無論是誰都不會找到。
但另一方面,她又始終擔心師傅的安全,所以又假裝路人,從這里經過。
可惜,她不敢進去,生怕引起暗中可能存在的監視者的注意。
只能是緩緩從破宅院門前路過。
盡管她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監視者。但必須要萬分小心。
清晨時分,破宅院邊上的街面上,已經有一頂頂轎子,一輛輛馬車,緩緩經過。
大量附近大戶人家的奴仆們,已經起來在街面上快步來往,開始了新的一天的準備。
采購的采購,洗馬的洗馬,擦車的擦車,還有晨起列隊,被訓誡喊話的,準備出門,搬運貨物的。
如今的飛業城,早已不是當初七家盟時候的蕭條。
內城區雖然還在,但早已被洪家取消了所謂的特殊地位,直接改成了相對繁華的商業區。所有人都可以隨意進入。
魏春收回視線,伸手攤開,天空中的一點點小雪花,漸漸墜落到她掌心。
冰冰涼涼的感覺讓她心里的擔憂稍稍穩定了些。
‘不能再在這附近了。’她目不斜視,緩步保持勻速,從破宅院邊上路過,朝著自己家方向走去。
就在她離開不久。
四個身著深藍色勁裝,雙臂戴著金屬臂鎧的男女,快步來到破宅院前。
帶頭的是一名長發綁成高馬尾,眼神銳利如刀子的俊秀男子。
“這里是查到的古劍派出沒之地,之前他們朝著這里出動了不少人,高家兄弟不會做無用之事,他們可是有名的千里犬,狗鼻子絕不落空。所以,那老不死的肯定在這里停留過。”
男子輕聲道,聲音只夠身后三人剛好聽到。
“鐵狼哥,老爺的意思,是盡量不要先和古劍派起沖突,只要跟在他們身后,等他們拿到東西了,我們再從他們手里搶就是。”后面的一名女子沉聲道。
“進去看看。”男子鐵狼快步走進破宅院。
其余人也只能跟進。
魏春從遠處收回視線,她不敢直接注視他們,而是只用眼角余光去看。
這是師傅教授他的經驗。
受過警覺性訓練的高手,都會對直視自己的目光有所感應。
所以必須隨時保持警惕。
看到那一看就是江湖武林中人的打扮的四人,進了破宅院。
魏春心頭打鼓,知道不妙。于是趕緊轉身離開原地。
看起來師傅身后的追殺者,已經到了,就是不知道師傅那邊如何,現在有沒有安全脫身。
不過按照他老人家最后說到的,應該做了一個假的崇星杯丟出去,讓別人爭搶。
現在可能這些人也沒空理會其他事,都該去爭奪寶物才是。
魏春深呼吸一口氣,不敢多看,快步離開。
在她身后,四個臂鎧男女迅速走出院子,朝著古劍派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們能一路追蹤過來,自然也是有著屬于自己的追蹤技藝。
就在四人離開后,對面一家小混沌攤子上,坐著的幾個苦力壯漢,也紛紛付錢起身。
這些所謂的苦力,一個個眼神陰沉,氣質明顯和尋常苦工不同。
一共十多人,分散朝著那四人離開的方向跟去。
“周大善人的人也來了,帶隊的是鐵狼。”不遠處屋頂上,一名白色勁裝女子,安靜的半蹲著休息。同時細細在手上的卷軸上記錄情報。
“后面的人是哪來的?你認識么?”一旁一名白衣男子沉聲問。
“不清楚,不過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兒,為了爭奪那個什么崇星杯,在城里已經攪和了不少事。”女子迅速寫好情報,將卷軸卷好,封口。
“這些不歸我們管,只要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就行,其余的,有上面負責。反正不管古劍派也好,周大善人也好,只要不是他們的真正大頭目來,都沒什么問題。”
“這個倒是,有洪大人坐鎮,就是以前的七家盟余孽也不過如此,何況區區這幾家小的....”男子點頭。
兩人轉身,準備離開。
忽然那女子眼睛一閃,似乎在下面街面上,看到了一個人。
“等等!”她突兀的拉住男子,凝神朝下方望去。
“怎么?”
“剛才,我好想看到了一個人.....”女子皺眉道。
“什么人,這么大反應?”男子不解道。
“一個不應該在這里,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一個可能會非常麻煩的人....”女子面色有些凝重。
但此時她無論如何掃視,下面的街上都沒有她之前看到的那人。
那種感覺,就像是剛才她是眼花了。
“沒找到?應該是看錯了,走吧,上頭還在等我們復命。”男子催促道。
“好吧....”女子有些不甘,再度掃視了一遍,卻依舊沒有任何發現,只能和男子一起迅速離開。
作為洪家內部培養的高級巡視員,他們的職責,便是分散在全城各處,隨時記錄任何可疑現象,然后上報上去,等待后續調查。
兩人離開后。
下方破宅院門前,不知道何時,突兀的出現一人。
那是一個身穿白色道袍,黑發如瀑,發髻高結的清冷女子。
女子面容冷淡,背負長劍,緩緩走進院門。
她的左臉臉側上,有著一點粉色花瓣般印記,襯托其白玉般的肌膚越發白皙細膩。
雪花散落。
魏合坐在車廂前面,手里拿著一支果酒慢悠悠的喝著。
黃琴酒的味道酸酸甜甜,很是開胃,所以他喜歡在飯前喝一支。
不多時,一頭巨型黑豹,咬著一頭雄鹿,從一旁的林子里走出來,輕輕將雄鹿放在地上。
馬上,一邊等著的三毒和尚,趕緊提著戒刀上去,剝皮開膛,熟練的清理內臟,然后用準備好的清水清洗,開始熬煮和燒烤食物。
很快,等他涂完作料,燒烤做得差不多了,萬青青才下了馬車,坐到火堆邊,接過烤好的肉串,滿意的吃了起來。
兩個護衛的女弟子也一人得了一把,開始啃得滿嘴油水。
“三毒,你還沒說完呢,上次講到,這附近山里你知道的邪道魔道高手。”萬青青很是感興趣的問。
這些時日里,三毒和尚稍有不慎,便被劇毒毒蟲折磨得欲仙欲死,慘不忍睹,整個人都瘦了十斤。
他原本豐滿圓潤的臉頰,也漸漸有些凹陷下去。眼里全是血絲。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反抗魏合。
特別是在認出了魏合的身份后,他心頭的一絲想要反擊的僥幸心理,便徹底消失無蹤。
萬毒門的魏門主....整個泰州都有名的毒道巨頭,手里有著上千條官軍性命的最惡通緝犯。
可以說是整個泰州至少能排前五的頂尖殺人狂。
這樣的兇殘之輩,武道高強就算了,還擅長毒道,簡直是要人命的恐怖。
所以,三毒和尚唯一能做的,便是老老實實為人服務,以免出了岔子把自己給搭進去。
聽到萬青青的詢問,他趕緊低頭,不敢看對方身體,恭敬的回答。
“回夫人,這出了泰州,在還不到云州的荒郊野外里,有不少的邪道魔道高手隱居,以劫掠或者打獵為生。我只是個小角色,不值一提。但這里面,還是有好幾位相當厲害的高手。”
“快說說看。”萬青青現在懷孕了,不能和人動手,心里也癢癢,只能聽聽故事算是解饞。
本質上,她其實練武不只是為了自保,還有一絲對武道的熱情和熱愛。
“其余遠的我就不說了,就近的來說,我們馬上要經過的藏劍峽,那里除開大群的毒鳥外,還住著一個名叫白鬥的邪道高手。”三毒和尚老老實實回答。
“白鬥?他很厲害么?”萬青青饒有興趣的問,她對云州很不熟悉,以前也沒來過,所以對于泰州到云州之間的武林情況,毫不了解。
對于萬毒門在其中屬于什么層次和級別,也不清楚。所以才想通過三毒和尚不斷了解,補充見聞。
“很厲害,這人武道境界不高,頂多就是個小武師,哦,我們這里把武師中厲害的角色,叫做老武師,比較弱的叫小武師。”三毒和尚解釋。
“嗯,然后呢?”萬青青繼續問。
“然后,這白鬥有個很厲害的地方,就是他的暗器。”三毒和尚正色道。
“暗器?”
“不錯,他擅長很多暗器,其中最強最厲害的一種,名叫穿心蓮。據說凡是見過穿心蓮的人,都已經死了。”三毒和尚沉聲道。
魏合在一旁倒是來了興趣,擅長暗器的高手,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等高手非常難得,若是能從對方那里學到暗器手法,或許會對他有大用。
“能找到這個白鬥么?”魏合出聲道。
“能是能,只是我們犯不著去招惹他,這家伙腿功極強,跑得極快,我怕....”三毒和尚沒說完后續,意思其實就是,擔心被其吊風箏,遠遠的偷襲。
這隊伍中,不是所有人都不怕那等恐怖暗器的。
起碼他自己就沒把握接住那等暗器。
他繼續講著那白鬥以前的故事經歷,一個暗器高手被逼無奈,殺人放火,逃遁野外的悲情故事,被他講得娓娓道來,相當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