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少年游俠客第七十三章論道天色漸漸暗沉。
青驢用前蹄吭哧吭哧的刨著地,似乎正在生著悶氣。
“犟驢兒,怎么又不走了?又發脾氣了?”
張果拍拍青驢的脖頸。
那驢兒抖了抖耳朵,用力甩了下脖子,甚是傲驕。
一旁的清風看得忍俊不禁。
“師父,這驢兒不是你用幻術變的么,還有脾氣吶?”
“你懂什么?”
張果冷哼一聲:“道門的幻術,那是借假修真,老道已經得了真,召來的驢兒,與真驢無異,自然也是有脾氣的。”
清風聽得八字眉往上抽了抽。
這豈止是有脾氣,簡直和真驢一模一樣。
“師父,天色晚了,看來今晚來不及趕回山里了。”
“是來不及。”
張果嘆了口氣,回頭看去:“來得這么快。”
“誰來了?”
清風略感詫異。
順著張果的目光看去。
昏暗的天幕上,群山之巔,隱隱見到一輪明月初升。
“師父,你看月亮都出來了,我們要不要先歇歇腳。”
清風話音未落,一雙眼睛陡然瞪大。
群山頂上那輪明月,在放大。
不,是月亮追過來了。
見鬼,那也不是月亮。
而是一個人。
清風終于看清了那東西,是一個人,猶如從天而降的慧星一般。
帶著隆隆巨響,拖著長長的白色氣浪,向著這邊飛掠而至。
“師父!”
小道童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喊,耳中聽得“轟隆”一聲。
那是一只手,化為天刀,自天而落。
刀還未落,四周的地皮狂跳,延綿起伏的山巒、植被,仿佛都被無形的力量沖擊,起伏跌宕。
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啊。
然而清風看到,張果將手里的綠玉竹杖向著天空一指。
竹杖又細又長。
看上去與那自天而落的天刀完全不成比例。
說時遲那時快。
綠竹杖迎風便長,化作連天接地的巨木。
仿佛傳說中的天柱一般,與那天刀碰撞在一起。
整個世界安靜了一瞬。
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刻,空空空 無窮無盡的力量,狂暴的嘶鳴怒吼。
自竹杖尺頭向四面八方傳遞。
清風恐懼的看著這一幕,感覺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狂風大作。
煙塵漫卷。
天空中晚霞云彩,被無形巨力,撕扯粉碎。
大地被余波沖擊,仿佛汪洋大海上的巨浪,不斷起伏跳動,發出陣陣漣漪。
直到許久之后,清風才回過神來。
他發現,除了他與張果站立之處。
四面都像是被風暴襲卷過。
山上茂密的植被被刮去。
山頂被削平。
地面被狠狠刮去一層。
沒有一塊完好的石頭。
許多突出的巨木和巨石,在那一瞬間化作了粉末。
清風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此時才看到。
與師父張果竹杖相碰的,不是什么天刀,而是一個人的手掌。
一只充滿力量,異常穩定的大手。
并指如刀,與張果的竹杖粘在一起。
蘇大為。
張果用竹杖點中蘇大為的掌緣,微微冷笑:“你趕得倒快,居然被你追上…”
話音未落,蘇大為倏忽消失。
再次出現時,狠狠一巴掌扇在張果臉上。
“把小蘇,還給我!”
凌空一聲霹靂。
張果的身體被他一巴掌抽得橫飛出去。
在空中劃出螺旋的殘影。
然后“轟”地一聲巨響,拋跌百丈之外。
一路翻滾跌跌撞撞,不知撞碎了多少高峰,碾碎多少巨木。
清風的表情頓時一僵,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師…師父!”
“師父,你還好嗎?師父你該不會被蘇大為打死了吧?”
一根竹杖狠狠敲在清風頭上。
打得小道童哎呦一聲慘叫,抱頭跌坐在地上。
“怎么說話的?”
張果自他身后陰影中走出。
他看上去神色如常,連衣衫都完整整齊,不染一絲塵土。
只是,不經意轉臉時,卻見到他半邊臉微微腫起,好像被人打了一記耳光。
“聶蘇在哪里?”
蘇大為目光一掃,青驢背上空空蕩蕩,沒看到聶蘇。
雖然驚訝張果居然能挨自己一掌還活著,這臉皮的韌性超群,厚度只怕比洛陽城的城墻還厚。
“我的妻子,聶蘇,你把她藏哪了?”
蘇大為的聲音有壓抑不住的怒火。
身上暴躁之氣,化為戾氣透出。
隨時可能出手,將眼前敵人擊殺。
“嘿嘿,去歲在蜀中見到你時,你還沒這么可怕啊。”
張果拄著竹杖,細長的眼眸中,隱隱般出幽碧的光芒。
“你想討回妻子,那就不要著急,按老道的規矩辦,否則…”
張果話還沒說完,耳聽一聲裂空呼嘯。
蘇大為一只蒲扇大的手掌,凌空揮至。
那速度太快,幾乎是聽到呼嘯,手掌已經拍到。
整個空間,像是被這一巴掌給拍碎了。
張果眼中射出碧綠妖光:“老道怎么會被同樣的招式打到?你太小看我。”
綠玉竹杖打橫一擺。
只聽轟然巨響。
正好敲在蘇大為的掌心上。
無形的力量在虛空相撞,時間、空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
張果幽幽的道:“我知你是二品異人,你覺得老道是幾品?呵呵,老道修行數百年,只差一個機緣,便能踏入一品,比起你這個修煉十余年的人,我的道行不知高到哪…”
話音戛然而止。
一旁的清風捧臉尖叫起來:“師父!你的腳!”
蘇大為悄無聲息一腳踏來。
張果一只腳被碾入土中,連渣都看不見了。
“踩…腳?”
老妖道一臉錯愕、痛楚,不敢置信。
千百年來,能修到異人二品的,無一不是有大機緣、大氣運。
開宗立派的人物。
當然會自矜身份。
這樣的強者,有誰會在動手時踩人腳嗎?
“不交聶蘇,我就先殺你徒弟,再殺你。”
蘇大為的聲音,仿佛地獄中的魔王。
他一把掐住清風咽喉。
張果居然無法阻止,甚至沒看清蘇大為是如何出手。
一顆心不由震動。
“能在短短十余年,達到異人二品,蘇大為,你果然有些門道。”
張果說著,舉起雙手:“別殺我徒兒,老道投降了。”
蘇大為:“???”
天色一片晦暗。
微弱的星月光芒,從殘破的山巒背上照下。
在山腳下,生著一堆篝火。
蘇大為與張果,隔著篝火對坐。
小道童清風站在稍遠處,看著沉默不語的兩人,只覺得頭皮發炸。
若在以前,他覺得張果是天下第一。
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但是通過剛才,親眼看到師父張果被蘇大為一記響亮耳光,再加一腳踏碎了腳掌。
他已經沒有絲毫的把握了。
心底里,暗自打鼓。
師父啊師父,咱們這究竟惹到了哪路神仙,蘇大為是妖魔變的吧?
正常人怎么可能修煉到這種程度。
同樣是二品,感覺他比師父你可怕多了啊。
仿佛感應到清風心中的想法,張果略一轉頭,碧幽幽的目光落在徒兒身上。
“哎呦!”
清風大叫一聲,仿佛屁股被毒蛇咬中,跳了起來。
“師父,我帶犟驢兒去吃草。”
小道童屁顛屁顛的跑了。
他感覺再不走,他會被張果給活活打死。
嗯,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
“我沒什么耐心。”
蘇大為沉郁的聲音,如悶雷滾滾:“你說只要我和你聊片刻,便把聶蘇還給我。”
沉默一瞬,蘇大為接著道:“我能感應到,聶蘇應該就在不遠,或許是被你用什么障眼法藏起來了,我的耐心有限,若是盞茶時間,你還不把妻子還給我,我先殺你,再找聶蘇。”
“蘇大為,你究竟經歷了什么?”
張果忍不住抬頭,眉頭大皺:“上次在蜀中見你,你還不是這樣,那時的你,十分隱忍克制,可如今你身上的血腥戾氣,快要壓抑不住了。”
蘇大為看著張果,只是冷笑。
心中卻是一凜。
他也意識到自己有些不對了。
從永徽年間,來到大唐,這十幾年來,他都是極力謀劃,表面是在隱忍,實則每一步,都是有計算過的。
可是自從來到洛陽后,他便失去了這份耐心。
不,或許更早。
從蜀中回長安后,他便不再刻意忍耐。
仿佛自己這柄刀,已經打磨了十余年,終于到拔刀出鞘的時候。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這些念頭只在他腦中一閃而逝。
他也察覺到自己心里的暴躁情緒。
可是那又如何?
若不救回小蘇,這些人,所有試圖帶走小蘇的人,統統該殺。
“若殺了我,你便永遠找不到聶蘇小娘子了。”
張果白眉一揚,火光下,露出極為詭異的笑臉。
“老道的境界不在你之下,你想賭一下嗎?”
“呵呵。”
蘇大為勉強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殺意:“已經過了半盞茶時間。”
意思就是,不管張果說什么屁話,時間一到,他便會出手殺人。
管你是蝙蝠精還是道士,是詭異還是人。
凡想阻止我找到聶蘇者,皆可殺。
張果碧幽幽的眸子從蘇大為身上,落在身前的篝火上。
這火焰,在不安的跳動。
就猶如蘇大為躁動的內心。
這是一頭猛獸。
自己未必能困住他多久。
“老道想與你坐而論道。”
張果知道蘇大為越來越沒有耐心,直奔主題道:“老道在山中修行百年,觀天下英雄,唯君與我。”
蘇大為一聲不屑冷笑:“你是不是還想煮一壺青梅酒,論論天下?”
恰在此時,天上隱隱閃過一抹電光。
張果眼皮一跳,繼爾哈哈一笑,伸手入袖,再取出時,手里已經多了一把銀制酒壺,兩個酒杯。
“酒,老道有的是,不知蘇郎君,可敢與老道共飲一杯?”
天發殺機,龍蛇起陸。
天有異象,難道蘇大為的殺機已經驚動上天了?
張果表面在笑,心中則暗凜。
還沒等他多說什么,蘇大為一指點出。
他手里的酒壺,還有酒杯,啪地一聲,一齊炸碎。
無窮無盡的酒水,化作傾盆大雨,從破碎銀壺中泄出。
銀瓶乍裂水迸出。
張果大袖一揮。
那漫天大水,瞬間不見。
猶自惋惜道:“老道這壺,能裝下半個黃河,可惜了釀了這么多年的美酒,只好移去東海,請東海龍王痛飲一番了。”
“我沒有心情與你玩這些幻術,聶蘇你交,還是不交?”
蘇大為的眼中浮起血絲。
身前的篝火,陡然收縮,被無形的氣機壓縮到極致。
火光化作一粒黃豆大小。
張果雙手置于胸前,挺起胸膛:“這么些年,老道見過的異人里,只有熒惑星君和李淳風可稱大能,而如今的你,已經超過了他們。
但是據老道所知,你身為異人修煉,不過區區十余年。
老道是在山中苦修百年,方有此修為。
因此,我實在十分好奇,你究竟是用了怎樣的方式,這么快走到了這個境界。”
張果將手一揮。
被蘇大為殺氣壓縮到極致的火光,猛地躥起,仿佛兇猛的野獸一般,火光沖天。
蘇大為緩緩站起身。
他平靜的注視著張果:“你究竟在說些什么?我要找聶蘇,你跟我說修行境界。”
我說我殺人不眨眼,你問我眼睛酸不酸?
“這對老道很重要。”
張果輕撫長須道:“我困在異人二品很久了,如今拿了聶蘇,也不過想求一段機緣,求一個突破的機會。
若是能從你這里得到答案,我自能將聶蘇還給你。”
“機緣?”
蘇大為想起之前李淳風說的“道果”。
“修行境界有這么重要嗎?”
他身上殺意稍散。
如果張果真的愿意交還回小蘇,那么,回答他幾個問題,似乎也不是不可接受。
“蘇大為啊,你還年輕,自然沒有這種緊迫感。老道、李淳風還有熒惑星君,都是半只腳踏進黃土的年紀了,若再不突破,隨時可能身死道消,這一世,不是白修煉了嗎?
人間帝王,為了長生,尚且窮盡國力,何況我們修道之人。
既已走到二品異人的地仙之境,想碰一碰那天,摸一摸一品境界,成就真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嗎?”
張果雙眸盯著蘇大為,眼露奇光。
“聶蘇身上有大氣運,但是李淳風和熒惑居然都能忍得住,這么多年,一直小心護佑這個小女娃,實屬難得。
老道不懂他們的想法,但若是你能配合一下,化干戈為玉帛,豈非皆大歡喜?”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蘇大為沉默片刻道:“我開靈之后,便是跟著丹陽郡公修煉,得他傳授李氏的鯨息術,這些年來,一直在軍中,在生死間掙扎,并未刻意去想修煉的事。”
停了一停,他繼續道:“所以你若要問我,為何能這么快達到這個境界,我也不知道。”
“是嗎?”
張果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
“老道在山中修煉,走的是出世的路子,你在人間戰場廝殺,走的是入世的路子,莫非入世修行才能更快提升實力?”
“我不懂你說的這些,玄奘法師曾告訴我一句話,我始終記得。”
面對張果探詢的目光,蘇大為平靜道:“人心才是修行道場,心上磨,事上煉,鎖住心猿意馬,得見天地眾生。”
張果一怔。
喃喃道:“見天地眾生?難道老道選的路錯了嗎?我遠離紅塵俗世,自以為不受打擾,可專心修行,可卻離了人世,離了煉心,進境反而止步不前。”
他時而皺眉面露苦思,時而仰頭向天,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似是受到極大的苦惱。
蘇大為等了片刻,見他不答,不由道:“我知道的已經跟你說了,聶蘇還給我!”
他將大手一伸,抓向張果。
已經等得夠久了。
等到他都認為自己瘋了,怎么會和張果這老妖道,浪費這么久的時間。
不能再等了。
空空空 四周無形的空氣,仿佛化為了海水,隨著蘇大為的意志,向著張果擠壓,封鎖住整個空間。
張果的境界不在他之下,蘇大為亦不敢怠慢。
“哎呦,怎么還急了呢。”
張果哈哈大笑,眼中碧光閃動:“待老道琢磨琢磨,想通了便把聶蘇還你…”
“不必了。”
蘇大為身上暴戾之氣,猛地騰起。
那是一只古怪的巨獸。
它通體黑暗,比這夜色更混沌黑暗千百倍。
無形無相,無邊無際。
所有的聲、光,都無法脫出它的吸噬。
完全看不清那是什么樣的怪物。
只有血紅的眼睛,綻放。
“騰根之瞳!”
張果發出一聲變形的驚呼。
面色陡然凝重。
他扶著碧玉竹杖站起身:“老道險些忘了,你體內還寄居著騰根之瞳這個怪物,莫非,你的境界提升,是騰根之瞳借你的?是老道之前想差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它是它,我是我!”
蘇大為心中暴戾涌起。
五指用力一抓。
轟隆!
滾滾黑暗,仿佛被他一爪撕裂。
無邊無際的煞氣黑霧,由虛化實,向著張果瘋狂涌去。
就宛如靜謐的大海,一下子化為海嘯。
狂風咆哮,妖魔嘶吼。
狂暴的力量,向著張果收縮。
“慢著!”
張果玉杖在地上輕輕一點。
嗡地一聲。
以他為中心,陡然生出一枚綠色光繭,將他的身體包裹住。
那兇猛狂暴的力量,奮力拍打著光繭,一時卻無法將之擊破。
“有點意思,不愧是二品的詭異大能。”
蘇大為冷笑一聲,右手化爪為拳,正要一拳擊出。
張果忙出聲道:“蘇大為,老道要跟你講一個故事。”
“故事留到閻王那里講吧。”
蘇大為雙眼血紅,身上真元暴漲。
一拳直直擊出。
大地顫抖,如怪蟒起伏。
遠處群山發出悲鳴。
像是被蘇大為這一拳所震懾。
“是與騰根之瞳有關!”
蘇大為的拳頭在張果鼻尖處,略為遲疑。
拳風吹過,張果身上綠色光繭瞬息破裂。
仿佛迸裂的瓷器,一塊塊崩落。
張果忙不迭的閃身避開蘇大為的拳頭。
狼狽道:“臭小子,你殺人殺上癮了,殺了老道你會后悔的!”
“說重點!”
蘇大為暴怒道。
張果身子一顫,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
一向眼高于頂,站在修為最高峰,俯視天下異人。
甚至連熒惑星君和李淳風,都不被他放在眼內。
但是眼下在蘇大為面前,他只覺得從未有過的憋屈。
真的是憋屈啊,都快憋出內傷了。
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蘇大為發怒。
真的就是一拳把自己給滅殺了。
這小子,怎地如此暴躁?
老道還得小心伺候著他。
張果心里暗生悔意。
后悔不該輕易被他追上。
難纏的小子。
蘇大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鋒利如刀。
張果又是一凜,忙收懾心神道。
“你知道,騰根之瞳,與騰迅的事嗎?”
排名《百詭夜行》譜上,最強的詭異,與排名十名開外,向來低調的騰根之瞳,它們之間的事?
蘇大為隱隱知道一些。
但知道的并不算很清楚。
此時張果提起來,他不由豎起了耳朵。
騰根之瞳這個古怪的詭異,寄宿在自己身體里,已經十幾年了。
除了開始時,通過夢境傳過自己一些煉體之術,這些年,它一直蟄伏著。
仿佛不存在一樣。
但蘇大為后來知道,騰根之瞳并非是那么老實的家伙。
傳說騰根之瞳先天排名雖在十名之外,但這一代的騰根之瞳不知得了什么奇遇,修為大進。
并曾試圖挑戰騰迅。
結果那一戰之后,騰迅受傷遠遁。
而騰根之瞳也不得不選擇蘇大為的身體,做為寄居之所。
默默舔舐著傷口。
那一戰,究竟是誰贏了,沒人知道。
“詭異的時間,與你們人族的時間是不一樣的。”
張果遠遠避開蘇大為,怕被他的殺氣盯上。
斟酌道:“凡人一生,不過區區數十年,而我們詭異的壽元,以百年計。騰根之瞳與騰迅的戰爭,從百年前就開始了,而且不止一戰。”
“嗯?”
“百年前,正是由于感受到他們倆大戰的可怖,許多試圖阻止的詭異大能紛紛受到波及隕落,也有的被迫隱世。
也正是受到騰迅和騰根之瞳戰爭的影響,詭異一族由此大衰。
熒惑星君組織起殘余的詭異,蟄伏于長安。”
張果的目光幽深,仿佛穿透時間的鴻溝,投向百年前。
“騰根之瞳與騰迅一共經歷了三次大戰。第一次是百年前,前隋由此而崛起,楊氏趁著詭異一族大能凋零,終于一統天下。
第二次戰爭,戰場在遼東。”
“呃?”
蘇大為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遼東?”
“是的,第二次騰迅與騰根之瞳的戰爭,就在遼東,那是數十年前了,恰逢楊廣東征,結果在戰場上,隋軍大將麥鐵杖受到高句麗鬼卒沖擊,其時隋軍陣腳雖亂,但還未敗。”
張果聲音越發悠遠:“但就在最關鍵的時刻,天地忽然異象,騰迅與騰根之瞳發生第二次大戰…
那一戰,無論高句麗還是隋軍,都受到他們大戰的沖擊,死傷殆盡。
由此,前隋軍力大損,國力衰微,無法再掌控天下。
中原群雄逐鹿,李唐趁勢而起…”
蘇大為靜靜的聽著。
面上的殺機逐漸緩和。
張果說的這一切,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如果真是如此。
那這個世界天下興衰,全因騰迅與騰根之瞳的戰爭?
“第三次戰場,又在什么時候?”
蘇大為主動開口問。
張果定定的看向他:“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永徽初年。
大唐皇帝李世民崩于含風殿。
詭異出巡。
蘇大為這個后世靈魂,降生于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