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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暗樁

  卷一少年游俠客第三十六章暗樁自從蜀中回來后,蘇大為在朝中的地位水漲船高。

  連帶著一批跟著他的人,也雞犬升天。

  之前征吐蕃時征召的婁師德、王孝杰、李謹行、黑齒常之、沙吒忠義、阿史那道真等各自提了一級,各有封賞,現在都是軍中重要將領。

  有的外任為武將。

  有的就留在長安任職。

  另外周良自不必說,公交署令,屬于位低權重,任何人都不敢輕視。

  南九郎回到長安縣任不良帥,當年的小小不良人,如今也獨擋一面。

  高大虎回了大理寺,現在為大理寺評事,為從八品下。

  品秩雖低,但這是正式的官身,和以前的吏員不同。

  也算是有了好前程。

  只有高大龍,不愿為官,現在對生意方面,似乎也沒太大的興趣。

  蘇大為的目光落在高大龍的臉上,看他臉上雖帶笑,但眼里卻無半分笑意,熟知高大龍性格的他,心里微微一凜:“何事?”

  “麻煩事。”

  高大龍看了一眼四周,確定四下無人,方才壓低聲道:“暗樁那邊出事了。”

  暗樁。

  蘇大為瞬間明白了。

  在長安,若提起大唐的情報系統,可以想到許多,有不良人,有百騎、緹騎,但真正占據統治地位的,永遠只有一個,那便是都察寺。

  而這都察寺,卻是蘇大為一手創立的。

  他站在多年任不良帥的基礎上,以不良人做骨架,再結合后世的一些間諜手段,定下情報信息的層級,信息傳遞的方式,單線聯系的鐵律,以及種種偵察、收集情報的手段。

  后來又將都察寺分為八大處,按職權分為八部,又設有明暗兩級。

  在那個時候,蘇大為是當之無愧的長安地下之王。

  任何關于長安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和耳朵。

  甚至比大唐皇帝李治,更早掌握到關于長安的一切。

  終于,李治忌憚了。

  將他明升暗降,調往別處。

  剛好又發生李大勇在百濟折戟沉沙之事。

  蘇大為做好布置后,便從都察寺脫身出來,遠赴遼東半島,替李大勇報仇。

  如是種種,前程往事,如過眼云煙般,瞬息閃過。

  離開都察寺,并不意味著真的完全放手。

  蘇大為最后的布置,是令李博在都察寺中另立一個暗部。

  待到蘇大為遠赴遼東后,李博在都察寺獨木難支,終于也被踢出都察寺。

  但是他還是帶了一些人出來。

  此后又替蘇大為網羅搜集了一些人才,做為蘇大為自己的私人部曲和情報網。

  除此之外,在都察寺內,還有一些蘇大為留下的暗樁。

  雖然歷經數次大清洗,但直到現在,都察寺內,仍有蘇大為的人。

  這一點,各家心知肚明,但卻無法驗證。

  就好像,我知道你在我家藏了東西,但我找過很多遍,做了許多次大掃除,能找到的,都已經清除出去了。

  找不到的,那也就找不到了。

  除非把這個家拆了,推平,一切重來。

  但可以將都察寺拆了推平嗎?

  這個機構已經儼然成為和大理寺、刑部一樣的大唐重要柱石,有許許多多的關系和利益在里面。

  不是任何人輕易動得了的。

  蘇大為如今在都察寺的暗樁或許不多,或許只有一兩個。

  但埋藏之深,位置之關鍵,也許一輩子不用。

  但若用一次,便是扭轉乾坤,救命的存在。

  “出了什么事?”

  在這個清晨的早上,蘇大為目光凝重的看向高大龍。

  眼下這個狀態,是他苦心造詣得來的。

  身份超然,李治與武媚娘聯手保他。

  他可以陪伴家人,甚至可以拒絕皇帝的任命,在家中逍遙。

  但朝中卻無任何人敢輕視于他。

  這種情況下,暗樁那邊居然出事了?

  “還記得之前夜闖宮禁嗎?”

  “隴右老兵?這事已經了結了。”

  “并沒有。”

  高大龍眼中隱隱有針尖大小的血芒一閃:“我剛得到消息,那一夜,你手下的秘諜有參加。”

  蘇大為心中微震:“誰?”

  “黃腸和碧姬絲。”

  那夜闖宮禁時,原本屬于蘇大為手下的兩名異人,黃腸和碧姬絲也曾出手。

  當時負責守宮禁的人則是明崇儼和薛仁貴。

  這事蘇大為早就得到薛仁貴的傳信。

  他知道這件事。

  而且,既然明崇儼知道,那武媚娘就很大可能也知道。

  這兩名異人,當時一擊不中,便悄然退走。

  事后再無蹤跡。

  蘇大為這邊也一直在尋找兩人。

  最近因忙于聶蘇的事,一時間倒把這事忘在腦后了。

  “他們兩個,有下落了?”

  “有,都察寺那邊的消息,已經發現二人蹤跡,并且已經派出暗組去追擊。”

  “暗組?”

  蘇大為微微沉吟,當初自己在都察寺時,黃腸和碧姬絲屬于天字組,也就是異人中頂級的那一批存在。

  都察寺新成立的暗組,也是由異人組成。

  派異人對付異人。

  “他們二人知道許多你的事,有可能會暴露出暗樁的身份…”

  “當夜他們為何要闖宮禁,我想了十天十夜,始終想不明白。”

  “你要事事都能想明白,那就不是蘇大為,而是佛陀了。”

  黃腸和碧姬絲就算在蘇大為手下,也是極重要的情報人員。

  他們雖不知都察寺的暗樁身份。

  但卻可以縮小那個范圍。

  直接影響到都察寺內暗樁的安危。

  “阿彌,其實你有沒有想過。”

  高大龍向蘇大為看過來,目光中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詭異之色。

  “你在都察寺埋暗樁,那你另組的諜報網里,會不會也有別家滲透進來的暗樁?黃腸和碧姬絲究竟是誰在背后指使?”

  蘇大為眉頭一皺:“你所說的我也想過了,但是我另組的網,本來就不大,里面的人也都是多方求證,而且共事多年,實在想不出有誰可疑。”

  高大龍嘿嘿一笑,皺紋滿布的臉上,笑容令人背后生寒。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別終日打雁,最后被雁啄了眼。”

  “我知道。”

  蘇大為嘆了口氣,拍拍高大龍的肩膀:“聶蘇這邊暫時離不開,這事我交給你,幫我趕在都察寺前,把人找到。”

  高大龍的目光從他臉上,挪到后方的大宅,深深看了一眼門,仿佛視線能透過門看到屋內的聶蘇。

  收回視線后,他微微點頭,向蘇大為叉手道:“喏。”

  午后。

  長安西市依舊熱鬧非凡。

  各種酒肆貨棧,人流不息。

  西域來的胡商牽著高大的駱駝,當街叫賣西域的貨品。

  一旁還有胡姬穿著露臍的小衣,飛快的旋舞著。

  四周不乏看熱鬧的人群,不時發出爆笑喝彩聲。

  人群順著街道,向西市涌入。

  在其中,卻有一個小小的少年郎,逆著人流一點一點的擠出。

  看他的年紀,不過十五六歲上下。

  一身白衣,衣著樸素,手里抱著一柄短劍,看著比尋常的橫刀還要短上數分。

  少年的臉上滿是稚氣,頭發在腦上梳成一個拳頭大的抓髻,以一根木簪束起。

  看著似乎沒什么特別的。

  但他的眼睛卻甚是靈動。

  在人流中,如一尾靈活的小魚,每次總能找到人流的縫隙切入。

  因此雖然逆著行人,卻不顯得如何吃力。

  “留意到那個少年了嗎?”

  西市旁一個高高的酒肆二樓,有聲音在低語。

  無形的目光一直追著那少年,牢牢鎖在少年身上。

  從酒樓上看去,在遠離少年數十步外,有一些穿著灰衣,戴著幞頭,懷間隱間利器,眼神鬼祟的遠盯著那少年,遠遠跟著。

  看人數至少十數人,隱隱呈包圍之勢,但因為人流的緣故,他們暫時無法靠攏合圍上去。

  前方的少年郎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走著。

  但是他的步法奇特,每每能插到人流縫隙里,偶有人迎面撞上,少年郎也只是肩膀一晃,便滑了開去。

  滑不溜手,如魚在水中。

  這讓他的速度,反倒比追蹤者更快。

  “點子有些扎手。”

  酒樓上觀望的人,臉色陰沉:“報告司丞,讓他速加派人手,再讓人去前面堵住,不然只怕要跑。”

  “喏。”

  身邊人應了一聲,抱拳離去,隨即聽得腳步咚咚作響,顯然是下樓傳信去了。

  這是西市一天里最繁忙的時候,要在人群中抓到一個人,顯然沒那么容易。

  “李家小郎君!”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聲。

  李客抬頭看去,一眼看到一個青年人,在人流一角向自己招手。

  此人身量不高,看著精精瘦瘦的,但是一雙眼睛異常明亮,仔細看去,眼神竟如鷹隼般凌厲。

  這是久在公門中人,方會有的目光。

  李客身形晃了晃,從人流中穿過,迅速迎上去。

  “九叔。”

  被喚作九叔的南九郎立時笑起來,向著左右的伙伴介紹道:“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李客,李大郎,年方十五,但是一身本事不小。”

  身邊的一群不良人,見新來的不良帥如此說,便都夸獎幾句。

  “小郎君一看眉目俊秀,而且手腳靈便,必然有一身好武藝。”

  “看郎君這相貌,日后只怕是做官的命。”

  “哈哈哈,喬老三,你這張嘴拍馬屁乃是一絕。”

  “呸,誰說我喬老三吹牛了,我這相人之術,乃是跟南門口擺攤的老道士學的,家學淵源,家學淵源。”

  “南門擺攤的,莫不是袁守誠?那位袁老神仙?聽說袁天罡是他的…”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話題漸漸跑偏。

  還是之前夸李客身手的那名不良人,眼神獨到,一眼看到李客懷里的那柄劍。

  臉色頓時一變。

  那劍鞘護手處,有一個微小的“蘇”字。

  全長安,能在兵器上刻蘇字家徽的沒幾家。

  而據他所知,自己這位頂頭上司南九郎,可是與那位貴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一下子,他的眼神就變了,顫聲問:“敢問小郎君,與新晉的開國蘇縣公,是何關系?”

  “哦,那是家師。”

  李客隨口道。

  喧鬧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不見。

  圍在一圈的不良人集體失聲。

  停了不知多久后,突然一圈不良人叉手行禮:“不知原來是蘇縣公的弟子,李郎君好福氣,我等眼拙,險些失了禮數。”

  “哎,不必如此。”

  李客微微偏身,以示不敢受全禮。

  南九郎在一旁喝了一聲:“好了,別嚇著了孩子。”

  他喊李客過來,既是為打招呼,其實暗自又存了借李客與蘇大為之關系,暗暗抬高自己的意思。

  現在既然已經被身邊人識出,就不必再過份著墨,太露痕跡反而不美。

  不動聲色的拉過李客在一旁,小聲道:“你被人盯上了?”

  “九叔,我知道。”

  李客微微轉臉,用眼角看到越來越近的追兵,臉上卻絲毫不見緊張:“我有任務在身,出門沒想到被這些狗爪子嗅到了氣味,不妨事。”

  一句話出來,忽然想起公門之人,多以鷹犬自稱,這樣說未免有些損南九郎和一群不良人的意思。

  忙補救道:“九叔,我是說那些盯著我的人。”

  “哈哈,九叔懂你,再說了,蘇縣公他也是不良帥出身。”

  南九郎把話題岔過,低聲道:“需不需要幫手?”

  “暫且不用,唔,九叔如果沒事,可以遠遠看著。”

  “好。”

  南九郎拍拍李客的肩膀:“你長大了,九叔也放心,就為你掠陣,放開手玩。”

  “多謝九叔。”

  見南九郎會意,李客嘿嘿一笑,向他行了一禮,又向那群不良人抱了抱拳。

  引得一幫不良人爭相回禮,他這才不慌不忙的告辭而去。

  “頭兒,那位…李小郎君,真是開國縣公的弟子嗎?”

  先前那位喬老三試探著問。

  “那還有假,蘇縣公只有這么一位弟子,可是當做寶貝疙瘩一般,要是能為這小郎君做點事,還愁什么日后前程?”

  南九郎半真半假的道:“現在有一個機會,我需要幾個人…”

  咚咚咚!

  報時的鼓聲響起。

  李客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報時望樓。

  既是報時用,又是做望樓,觀察各坊情狀。

  自從前些年,蘇大為從都察寺出來,后來都察寺幾經變革。

  在去歲時,利用長安原本的報時鼓樓,又新增添了一些望樓,功能合二為一。

  不知道的人,只當做是報時之用。

  知道的,卻會從這些鼓聲里,聽到一些異樣的傳訊之聲。

  現在長安各坊,大部份都在望樓的監視之下,何處有盜竊,何處有火情,望樓上的武候一望便知。

  再通過傳訊鼓聲,迅速通傳都察寺。

  使之效率倍增。

  但是,望樓監視這個想法,其實也是蘇大為任都察寺卿時提出的。

  只不過在當時并未通過。

  沒曾想,在蘇大為離任后,被繼任者摘了桃子。

  李客遠看著那邊的望樓,隱約看到上面有人正向自己看來。

  雙方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彼此有所察覺。

  “哼。”

  李客冷笑一聲。

  做為蘇大為的弟子,他可對這幫竊取師父果實的人,沒什么好感。

  “總算逮到你了!”

  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

  尋聲看去,只見巷子另一頭,涌出幾個身穿灰衣,手藏利刃,戴著幞頭的漢子。

  “現在才追上,我太高估你們了。”

  李客嗤笑一聲,拍了拍手里的短劍:“對你們幾個小雜魚,用劍都是多余。”

  “居然敢小瞧我們?”

  帶頭的漢子大怒,將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抽出來。

  一柄烏沉沉的短刀,在他的手中。

  形制有些像是倭國的短刃,又像是唐四刀中障刀的改良。

  更隱蔽,更容易攜帶。

  但威脅性一點不少。

  “兄弟們,一起上!”

  這群漢子低吼一聲,快步沖上來。

  李客眼睛余光四看。

  這條巷子現在沒別的行人,只有這些灰衣人。

  現在動手,哪怕有死傷,只怕一時半會也無人發現。

  對方是想抓住自己?

  也不打聽打聽,自己的老師是誰。

  心中冷笑,手里抓緊劍鞘,重心微微下沉,已經做好接敵的準備。

  一聲破空響,李客本能的一個側身。

  一支弩箭幾乎擦著他的鼻尖飛過。

  這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大意了!

  差點來不及閃。

  這伙人里居然有手弩。

  弩在本朝一向是禁物,不說軍中的十字弩,武候用的角弩,尋常百姓,就算普通手弩,也被視為犯禁。

  “你們…”

  才喊出兩個字,對方的刀已經向心口扎來。

  李客心中一凜。

  這是要殺人!

  并非如他想的要活捉自己,對方動手,就沒打算留活口。

  電光火石瞬間,他以蘇大為所傳的十字步橫移一步。

  手肘順勢橫擊。

  喀嚓!

  一聲清晰的骨裂聲響。

  沖在最前的那名大漢肋骨折斷,翻出去丈余。

  蜷縮在地上,如大蝦般翻滾,口中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這一肘,最輕也是打斷肋骨。

  擊打的又是人體最痛的肝部。

  哪怕是鐵打的硬漢,也難擋一擊。

  一招得手,李客并不戀戰,而是迅速后撤。

  就在他撤步一瞬,嗖!

  第二箭羽箭又至。

  李客一個側身,同時短劍上挑。

  鐺地一聲響,將那支弩箭挑開。

  后面的兩人已經并肩撲上。

  雙刀同時刺向他的身體。

  一刺出去,只覺眼前一暗,手里卻是空空的感覺,如在樓梯上一腳踏空。

  兩名灰衣大漢大驚失色。

  不及反應,早見躍起在半空的李客,一雙大腳丫子凌空落下,狠狠踩在二人臉上。

  噗哧!

  一瞬間,如同掀翻了果醬鋪子。

  什么酸的甜的咸的辣的,一齊自臉上爆開。

  才一落地,李客貼地一個翻滾,躲開第三支弩箭,然后疾如飛猿般躥出,右手短劍連鞘橫掃。

  喀嚓一聲,將躲在后方射弩的大漢脛骨敲斷。

  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追上來的四人,一人肋骨斷折。

  兩人臉面被打開花,鼻骨折斷。

  第四個,則是被掃斷腿。

  李客起身走上去,將弩踢開,又掃了一眼抱腿痛得打滾的那人:“角弩?你們犯禁了,這弩是從哪里來的?”

啪啪啪  身后突然傳來鼓掌之聲。

  有人嘆道:“好一個俊俏的小郎君,好俊的功夫,好狠辣的手段。”

  李客猛地轉身,看到一個女子,正站在巷子的另一頭。

  向著自己,輕輕鼓掌。

  午后的陽光灑落,如萬丈光箭。

  墻面和地面倒映著光芒,遠景有些模糊。

  只是朦朧看見,那是一個紅衣女子。

  “你和他們是一路的?”

  李客指了指地上的四人。

  女子輕盈淺笑,移步走來。

  她的步履不疾不徐,像是尋常散步。

  但是速度卻是極快。

  幾個呼吸間,便從巷子的那頭,走到近前。

  “是也不是。”

  走到近前,李客才看清這女子。

  看不出多大年紀。

  雖她老吧,她的臉上皮膚吹彈得破,白皙如象牙。

  說她年輕吧,但這女人眼里卻是老氣橫秋,一副我比你大的模樣。

  嗯,的確挺大的。

  李客的目光在女郎胸前劃過,驀地嫩臉一紅。

  “咯咯咯,小郎君居然害羞了。”

  女郎掩口輕笑,手腕間一串銀鈴叮鐺作響。

  “這么俊的小郎君,讓奴都有些不舍呢,不過…”

  不過什么,她沒說出來。

  眼前紅云散開。

  原來是女子的紅裙飄起,如花朵綻放。

  紅裙能變這樣,自然不是風吹的。

  而是裙擺下的一雙腿,已如閃電般踢過來。

  李客心中一震,百忙中想要閃避,哪知眼前一花,反應卻是慢了半拍。

  被女子結結實實,一腳點中胸口。

  奇痛難忍。

  就便是被鐵锏鐵鞭一類的鈍器打中一樣。

  李客頭皮發炸,知道遇到了高手。

  身體借勢向后翻滾。

  胸口中腳處,留下一個清晰的足印。

  胸中一陣血氣翻騰。

  還來不及穩住身形。

  那女子早已追了上來。

  人凌空而起,紅云綻放。

  裙下一雙雪白的美腿舒展曼妙。

  那是世間任何畫師都難以描摹的畫面。

  這才是方才李客中招的真相。

  這女子,裙下居然是…

  光溜溜的。

  “你…無恥!”

  “咯咯,你又沒試過,怎知奴家無恥呢?”

  紅衣女子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手中銀鈴搖蕩。

  一腳自上而下,對著李客的頭頂下劈。

  “走走光了啊!”

  李客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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