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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暗流

  武媚娘豆蔻般的青蔥玉指,輕輕扶著李治,向著右相深深看了一眼,正要開口。

  一旁的太子李弘和安定思公主,已經異口同聲道:“父皇不如先回宮歇息,這里有我們呢。”

  “呵呵。”

  武媚娘眸光微閃,話到嘴邊改口道:“還是弘兒有孝心,陛下,臣妾先陪你回宮,待你歇息片刻,再召蘇大為覲見。”

  “也好。”

  李治點點頭。

  身邊早有太監備起軟轎,扶著他上去。

  武媚娘登上鸞駕,回頭向李弘和安定思低語道:“你們代替我和陛下,在此等候蘇大為,再領他來紫宸殿。”

  “喏。”

  未時正。

  距離蘇大為入長安已經過去足足一個時辰。

  人流雖早已散去,但長安各坊間,依間議論紛紛。

  畢竟,像這樣的夸功贊名,也并不是尋常能見到的事。

  隨著蘇定方的逝去,年青一輩,似乎還真就只有蘇大為一人享此殊榮。

  長安百姓雖然不明白其中的門道,但也隱約感覺到,日后,恐怕這位年輕的小蘇總管,將會長期“霸榜”了。

  正當壯年,便連續參與滅了五國。

  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有那些好事之徒,媒婆人等,已經開始私下打定蘇總管的身世和家世。

  待聽得蘇大為已經娶親后,無不跌足長嘆。

  感覺錯失了一個億。

  如此年青有為的大唐名將,怎么就娶妻了呢?

  不過慢著,雖然正妻的位置定了,但哪個男兒不偷腥?

  或許這蘇總管身邊,還缺一些美妾之類的人?

  一想到此,各坊中那些媒婆和牙人,跟打了雞血一般興奮起來。

  西市。

  臨街的一家鐵匠鋪。

  一個衣衫寬松的胡人,站在門前,用力扣了扣鐵環。

  三長兩短。

  一邊扣著門,他一邊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走過的人流。

  隱隱聽到他們在念叨著“蘇總管”什么的。

  今天聽到這個名字無數遍,當真是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

  胡人摸著自己下巴上蜷曲的短須,眼里閃過一抹深思之色。

  吱呀。

  鐵匠鋪的門打開。

  也是一名胡人。

  赤著上半身,露出虬結的肌肉。

  門只開了一條縫,胡人從里面警惕的看過來。

  “你找誰?”

  “胡力安在里面嗎?我是他的朋友,我叫胡巴。”

  叫門的胡人笑著露出一口白牙。

  他的手悄然在胸前做了一個手勢,兩指合扣,其余三指豎起。

  宛如蘭花。

  門縫后的胡人眼中亮了一下。

  側身將門拉開只供一人通過,低聲道:“等你好久了,快進來吧。”

  胡巴點點頭,閃身進門。

  鐵匠鋪黑色的大門,呯地一聲合上。

  胡巴跟著那赤著上身的胡人一路向前,兩人誰也沒再說話。

  彼此間,似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陽光斜照下來,照在胡人的后背上。

  強健的背闊肌,隨著走動,一條條的浮起,猶如獅子或獵豹一類的猛獸,透著雄渾的力量感。

  胡巴不由在心中感概,這些,都是草原上最出色的勇士啊。

  但是現在,不得不蟄伏在大唐,忍氣吞聲,茍延殘喘。

  “就在里面,貴人自己進去吧。”

  那胡人力士側身示意。

  前方,就是鐵匠鋪的主宅大門。

  “你叫什么名字?”

  胡巴看向他。

  “我?我叫蕭三。”

  “你待在長安多久了,還習慣嗎?”

  蕭三納悶的看向胡巴,不明白為什么這位突厥族的貴人,居然對自己一個小小的力士如此感興趣。

  自己的身份,就算在草原上,也是最低賤的狼奴。

  但是他還是恭敬的道:“呆了六年了,不習慣,也得習慣。”

  “很快了。”

  胡巴伸手拍了拍蕭三道:“等這此事情結束,我帶你,你們,一起回草原。”

  說起草原二字,胡巴的眼眸閃亮,涌出強烈的自豪感。

  他的手拍在蕭三的肩膀上,感覺掌心溫潤而充滿彈性。

  這年輕的狼奴身強骨健,發達的肌肉,就像是蒙了一層大象皮一樣,堅韌而有力。

  這讓胡巴對這次的行動,更多了幾分信心。

  “能回草原?那是我一生的夙愿!”

  蕭三右手撫胸,向著胡巴低下頭顱。

  后者滿意的笑了笑,轉身走入室內。

  推開門,一股熱浪迎面撲來。

  這是長安的九月,天氣尚熱,但是這屋子里,居然生了爐火。

  胡巴一只手掌捂住口鼻,一只手在鼻前揮了揮,驅散迎面飛來的星火和灰燼。

  他看到,與自己接頭的人,那一群人,有男有女,有突厥人,有康國人、石國人,還有許多河西各國的人,聚在屋內。

  似乎正在開著會議。

  聽到動靜,所有人一齊抬頭,帶著警惕的目光,向胡巴投來。

  “是我,我來了。”

  “左狼王!”

  一名頭發卷曲,兩眼灰藍的突厥壯漢激動的站了起來,向著胡巴迎上來:“您終于來了!”

  “事情準備得怎么樣?”

  胡巴一把扶住他。

  此人名胡力安,過去曾是突厥的商人,也是胡巴的生死兄弟。

  “差不多了,這半年來,我們前前后后運來了…如今…”

  胡力安簡單的交代了一番,側身抬手,指著盤坐在火堆般的那些各族人道:“這些都是各族的勇士,都存了復國之念,只盼著…”

  隨著胡力安的介紹,圍坐在火堆前的各族人,一一起身。

  以各族的禮節,向胡巴行禮。

  “你們聚在屋里,生著火,又不開窗,也不怕出問題。”

  胡巴手在鼻前扇了扇:“把窗推開,透透氣吧,前兩年,右剎便是隆冬在長安以木炭取暖,結果被人發現,死在宅子里。”

  他停了一停,補充道:“煙火有毒。”

  這番話,令原本熱血澎湃,想著大干一場的眾人,宛如被一頭涼水澆下來。

  驚詫莫名。

  這是眾人第一次親眼見到左狼王。

  之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本來想著會有一番慷慨激昂的鼓勵。

  但沒想,他一開口,就是說些大家不懂的話。

  雖然話聽不懂,但那意思還是明白了。

  就是來挑刺吧。

  胡力安眼見胡巴的神色不對,壓低聲音道:“左狼王,可是事情有什么變故?”

  “你啊…”

  胡巴伸手拍上他的肩膀,五指用力抓緊:“什么都瞞不過你…蘇大為聽說過嗎?”

  “蘇大為?”

  胡力安想了想道:“我們今早入城時,曾遇見過此人。”

  話音剛落,胡力安感覺自己肩上的五指猛地收緊,仿佛鐵勾一般,險些要嵌入骨頭里。

  劇痛令他的臉頰微微一抽。

  然而他卻一聲不吭,仿佛那只肩膀,不是他自己的一樣。

  胡巴也意識到自己失態,握他肩膀的手指緩緩放松:“這事怎么沒早告訴我?”

  “今早在入城時意外遇上,時間倉促,一時來不及傳消息。”

  “沒出什么事吧?”

  “一切正常。”

  這番話說完,胡巴陷入了沉默。

  胡力安試探著道:“左狼王,那蘇大為有何出奇之處嗎?”

  “這個人…不簡單。”

  胡巴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肩,指了一下火堆:“我們坐下聊吧。”

  “是。”

  兩人來到火堆旁,周圍的其他人忙騰出位置。

  又有人奉上馬奶葡萄酒。

  捧著手里冰涼的牛角杯,嗅著熟悉的香氣。

  胡巴兩眼微瞇:“真是懷念啊,仿佛又回到了草原上…”

  他眼前的火舌,舔動著木架上的烤肉。

  發出噼啪響聲。

  肉香隨著火悄然溢出,飄在室內。

  閉上眼睛,看不到屋子,幾乎以為自己正坐在草原中,正放著羊,吃著烤肉,飲著酒。

  那種自由的感覺,自從家國被滅后,已經很多年不再有了。

  他長長的吐了口胸中濁氣。

  張開雙眼,喝了一口酒。

  冰冷的葡萄酒,入口先是苦澀,繼爾在喉嚨里,化作腥甜。

  就像是血。

  最后在胃里化為一團火熱。

  就像是他多年未曾熄滅的心火。

  “當年我們突厥,就是蘇大為和蘇定方一起滅的。”

  “啊!”

  “沙缽羅可汗,也是蘇大為抓的。”

  在場眾人,顯然是第一次聽說此事。

  一時一片嘩然。

  “先前長安城內的動靜,你們聽到了吧?”

  胡巴搖動著酒杯。

  看著杯中血液般的葡萄酒,蕩起一圈圈波紋。

  “那是為了歡呼蘇大為得勝歸來,我聽說…他此前率軍打破了吐蕃國。”

  “這…”

  “我有一種感覺。”

  胡巴的眼里,亮起如鷹隼般凌厲的光芒。

  “這個人,是我們的一生之敵。”

  “這次的復仇,要將蘇大為一并除去。”

  長安萬年縣,東市邊上一處大宅。

  書房內,輕煙裊娜的升起。

  帶著一種沁人心脾的甜香。

  大唐如今權勢最高的右相,此時就坐于紫檀木幾前。

  桌上放著茶具,原來正在烹茶。

  他的姿態嫻熟,動作優雅,神情專注。

  保養極好的雙手,翻動著茶花,雙眼盯著茶水在火上漸漸沸騰。

  跪坐在右相對面的,是一名中年人。

  若認得他身上的官服,便可看出,此人是都察寺中極重要的官吏。

  “右相…”

  “怎么?坐不住了?”

  右相眼神都未曾動一下,仍專注于自己的茶道,淡淡的道:“每臨大事有靜氣,若耐不住寂寞,便辦不成事。”

  “右相,都察寺內,今日頗有些不安份。”

  “哦?”

  這句話,令右相手中的動作微微一停。

  他終于放下手里的茶,取出木幾上疊放整齊的白色絲帕,凈了凈手。

  抬眼看向對面的中年人。

  都察寺,是由蘇大為一手創立的,專屬于陛下的秘諜與情報組織。

  經過蘇大為的精心設計,其架構之巧妙,對情報收集之擅長,早已蓋過大唐許多其它機構。

  成為如今大唐最重要的機構之一。

  甚至朝中重臣里,私下傳著一句話,都察寺,是大唐三省六部九寺之外的,第十寺。

  如此重要的機構,右相自然不能放過。

  眼前這位都察寺副卿,名曹敬汝,稱得上是一員能吏。

  但是以他的資歷,想要入都察寺,依然是千難萬難。

  之所以現在能進去,還能成為副卿。

  這自然是右相的助力。

  曹敬汝生得極有特點。

  一張白白胖胖的臉上,雙眉如彎月,兩眼長年瞇著,如同睡貓。

  也不知他是眼睛小,還是故意瞇著眼。

  嘴角未笑都是上翹的。

  給人的感覺,是一個人畜無害的白胖子。

  但是,這個白胖子的行事手段,是以陰險狠辣而著稱。

  也只有在右相面前,他才會真的乖乖做一只貓奴。

  低眉順眼,曲意奉迎。

  “是因為蘇大為回來了?”

  “是。”

  曹敬汝承認道:“都察寺是蘇大為一手創立,哪怕后來清洗了無數遍,始終有心向著他的,聽到他回來的消息,有些人只怕是坐不住了。”

  “坐不住能如何?難道還敢私通蘇大為不成?”

  右相平靜道:“陛下當年免去他的職務,就是不想都察寺姓蘇,有陛下的意志在,誰敢去冒這個險。”

  “人心難測啊右相。”

  曹敬汝拍著膝蓋,一臉痛心道:“小臣入都察寺后,雖然百般用心,不恥下交,但總有些賤種不識好歹,心里念著蘇大為的好。”

  說到這里,他瞇起的眼睛微微張開一絲,偷看一眼右相的表情,接著道:“依小臣看,不如…”

  不如什么,他沒說下去。

  但是右相顯然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冷哼一聲道:“荒唐!我是大唐的右相,豈能做這種排除異己之事。”

  “是是是,右相您高風亮節,為我大唐楷模,滿朝文武,誰不知道右相稟公直段,最是剛正不阿。”

  曹敬汝咧嘴笑著,兩個嘴角高高翹起,險些要碰到自己的耳垂。

  “不過右相,蘇大為此人是武后一手扶立起來的,跟咱們可不是一條心,有他在,只怕武后這次…”

  “慎言。”

  右相冷哼一聲,打斷了曹敬汝的話。

  不過曹敬汝的意思,已經傳達到了。

  遷都!

  武后在朝中與山東貴族、關隴世家們角力。

  爭的就是遷都之事。

  如今兩方正相持不下,突然來了個蘇大為。

  弄不好,就成了武后扭轉局面的一記殺招,不可不防。

  “這蘇大為…我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哦,右相居然見過此人?”

  “唔。”

  右相的手掌輕撫著桌案,雙眼透過屋角飄起的香氣看向屋頂,似乎陷入回憶中。

  “那是麟德年間的事,當時我為安西大都護府長史,得知陛下派出的征東軍,已經到達武威,奉令去勞軍,在軍營里,見到了蘇大為。”

  “蘇大為此人一介武夫,居然能得右相親至,簡直是莫大的造化,便宜他了!”

  曹敬汝一臉忿忿不平,似乎對蘇大為能得右相親見,十分嫉妒。

  “敬汝,你覺得蘇大為此人如何?”右相的目光落到曹敬汝身上,忽然問。

  曹敬汝本來想貶損一番,可是話到嘴邊,一時居然詞窮。

  停了一停才道:“此人,此人帶兵打仗上,似乎還有兩下子,不過他是武后的人,和咱們站不到一塊,就算再有能力,也…”

  “你算是說了句實話。”

  右相呵呵笑道:“自從蘇定方逝于軍中,李勣與蕭嗣業垂垂老朽,而劉仁軌又歿于倭奴之手,環顧如今大唐,比蘇大為用兵厲害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除了一個安東大都護裴行儉之外,我看滿朝大將里,無人能出蘇大為其右。”

  “右相,您這是否太抬舉蘇大為了?”

  曹敬汝愣了一下。

  他知道蘇大為帶兵有一手,但卻不知,右相對此人如此推崇。

  “我大唐名將輩出,怎么可能令蘇大為獨大。”

  右相雙手攏在袖中:“那你再給我找出一個來。”

  “呃…薛仁貴如何?”

  “此人剛猛有余,智略不足,可為一軍之將,還做不了三軍之帥。”

  “那程務挺?”

  “哦,此人有名將之姿,但卻沒有獨領一軍的資歷,尚須歷練數載。”

  “安東都護高侃呢?”

  “高侃有謀略,也可稱一時名將,但是他守成有余,攻則不足,若論滅國之功,他不如蘇大為。”

  “那安西大都護裴行儉總不錯了吧?”

  “我方才說過了,裴行儉的確不錯,但一來他為大都護,是我大唐在西域的鐵壁,不可輕東,二來輩行儉已經五十了。

  半百之年,其潛力,不如蘇大為了。”

  “我想到了一人!”

  曹敬汝擊掌道:“邢國公之子蘇慶節,總該可以了吧?”

  “蘇慶節?”

  右相笑道:“他若有用兵之才,蘇定方也不會將兵法傳與裴行儉和蘇大為。”

  這一下,曹敬汝是徹底服氣了。

  搖頭嘆息道:“這些人都不及,年輕一輩,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了。”

  說到這里,他突然反應過來:“右相的意思是?”

  “如此名將,還如此年輕,依我看,陛下恐怕是想將他留給太子啊。”

  “哎呦!”

  曹敬汝大驚失色,猛一拍大腿道:“右相慧眼如炬,當真一語驚醒夢中人,我記得,蘇大為身上確實有東宮的職司。”

  說到這里,他隱約捕捉到了一絲什么,然而一時又想不清晰。

  “我觀武后的行止,她恐怕不甘于做太后吧…”

  右相氣定神閑的笑道:“蘇大為夾在武后與太子之間,我倒是想知道,他會如何選。”

  “右相…”

  曹敬汝心臟顫抖了一下,看著眼前的右相,仿佛看到一口深不見底的深井。

  這是何等樣的心機與城府,居然能想這么遠,看這么透。

  若不是聽右相所說,自己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蘇大為明面上是武后的人,實則陛下已經指定他的未來。

  那么,蘇大為必然夾在武后與太子之間。

  妙啊!

  不用自己費一兵一卒,就可除掉…

  等等!

  曹敬汝忽然察覺不對。

  他看著右相,壯膽道:“右相,您說的雖然直指真相,但…要等到武后與太子相爭,那得等到什么時候?當前遷都之事,恐怕是等不了了。”

  “等不了,也得等。”

  右相淡淡的道:“若無耐心,怎么把事情做成。”

  “可是蘇大為。”

  “若真的與我為敵,那便…”

  右相的目光撇向木幾上的茶壺,惋惜的嘆道:“可惜了這一壺好茶,火候錯了,茶湯味道便壞了。”

  午時末。

  蘇大為從紫宸殿里走出來時,心里還沉浸在方才與李治和武媚娘的會面里。

  自己有多久沒回長安,沒見陛下和武媚娘阿姊了?

  差不多三年吧。

  這次回來,變化還是挺大的。

  最直觀的一點就是,李治老了。

  是的,李治老了。

  雖然從年紀來說,李治不過四十歲,正當壯年。

  但對古代人來說,這個年紀已經是老者了。

  而且,在皇帝的位置上,衰老的速度更是遠超想像。

  蘇大為第一眼看到李治的時候,就感覺李治的精氣神好像被掏空了。

  虛得不像樣子。

  一旁的武媚娘倒是容光煥發,看上去歲月根本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嗯…從來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陛下確實操勞了一些。

  看看武媚娘這些年生孩子跟生葫蘆娃似的,一個接一個。

  就知道李治有多賣力了。

  被采那啥了?

  呃,虛一點是正常的。

  再說他們李唐家先天有家族遺傳病,痛風、心血管之類的,也足夠折磨了。

  還有繁重的政務處理。

  李治能挺到現在沒倒下,已經算是醫學奇跡。

  算是孫思邈醫術逆天了。

  而且這次見李治還有一個異樣的感覺。

  那就是李治對自己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

  過去,雖然李治也用自己,但是蘇大為能感覺到,李治是既用,也防。

  兩人之間,始終還是隔了那么一層。

  同樣是萬年宮大水的救駕功臣,李治對薛仁貴的信任,明顯就超過對蘇大為。

  但是這次不同。

  這次見面,蘇大為能明顯的感覺到,李治的眼神,還有目光,許多微妙的感覺,像是在說明,這位嚴苛的,擅于帝王之術的天皇大帝,對蘇大為改觀了。

  兩人間,似乎沒有過去那隔著一層的感覺。

  李治的話雖然不多,但是方才頗有一種推心置腹之感。

  這感覺…

  心里有點不踏實啊。

  畢竟我們的陛下,將帝王之術點到登峰造極的境界了。

  他突然對我這么好,該不會是想玩捧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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