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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谷渾人的騎手差點有數十人忍不住沖了上去,但卻被各部落頭人還有頭領們喝止。
“怎么?沒膽拿?”
弓仁大笑:“要是沒膽拿,我可就走了。”
說完,狠狠拍了一記馬臀,馬車輪滾動向前。
“等等!”
阿史那道真在馬背上厲聲道:“放人!”
“想要放人?我看你也不怎么緊張此人嘛。”
弓仁嘴角帶起戲謔的笑容。
他手里的彎刀,輕輕拍打著趙胡兒的臉頰。
不知是因為斷腕的疼痛,還是被冰冷的刀刃拍打臉頰的緣故。
趙胡兒的身體微微震了一下,脖頸肌肉繃緊,努力想要抬頭。
“趙胡兒!趙胡兒你怎么樣了?挺住!我這就來救你!”
阿史那道真大聲吼叫。
這喊聲,比哭聲更難聽。
天知道趙胡兒在吐蕃人手里受過多少拷掠和刑訊。
他的身上,幾乎就沒幾塊完整的皮肉。
連赤著的胸膛上,都布著縱橫交錯的猙獰鞭痕。
皮開肉綻。
依稀還能看到胸口上的狼頭刺青。
那是突厥人的習俗。
方才阿史那道真也是通過這張刺青,才認得趙胡兒。
手腳被長長的鐵釘釘在木架上,趙胡兒模樣慘到極點,讓熟悉他的人,都不敢相認。
大概是太過虛弱。
趙胡兒努力了幾次,但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頭顱,實在無力抬起。
弓仁伸手粗暴的抓著他的頭發,將他的頭提起來。
“想說話,我幫你!”
阿史那道真再也忍不住,甩開身邊的親衛,拍馬急沖上去。
“放人!放了趙胡兒!否則我必報此仇!”
“放人簡單,可我怎么能相信你說的話?”
弓仁說著,卻沒注意到,在手上的趙胡兒,嘴里一直在囁嚅著什么。
他的嘴干裂起泡。
嘴角都是干涸得發紫的血塊。
嘴唇微動間,有血沫子從里面滲出來。
這顯示趙胡兒受了極重的內傷。
哪怕救回來,以后可能也是個廢人,能不能站起來還是個問題。
他的斷腕處,被吐蕃人粗魯的用一把草木灰掩上,又用布帛簡單的纏了幾圈算是包扎。
到現在,仍有血水不斷滲出來。
任誰都看得出來,趙胡兒離死,只差一步。
“放了他!”
阿史那道真剛要迫近,就被弓仁抵在趙胡兒脖頸上的彎刀給逼退。
眼睜睜看著趙胡兒距離自己只有數十步,卻是咫尺天涯。
“少主…咳!”
趙胡兒的臉龐漲紅,脖頸上的血管浮起。
他努力向著阿史那道真,開合著唇,像是想要說些什么。
阿史那道真急得額頭青筋暴起。
他摘下自己的頭盔,向著趙胡兒喊:“趙胡兒,你撐住,一定要撐住!你別說話,別說了!”
“少主…走!”
趙胡兒倔強的伸直脖頸,喉嚨里猛地咳出一口血霧:“這谷里有…”
弓仁的彎刀,在他的頸間一劃。
一股血水迸出。
整個天地,仿佛變成灰白色。
阿史那道真如遭雷擊。
他瞳孔先是放大,繼爾收縮。
眼睜睜看著趙胡兒向著自己,嘴唇顫抖著,嘴角扯了扯,似是想要微笑。
然后他的眼神黯淡。
一顆頭顱重重的往下一墜。
弓仁手一松。
趙胡兒低頭。
脖頸動脈中并沒有噴太多的血,只有一股股的血水咕嘟咕嘟順著脖頸流淌。
染紅了胸膛。
染紅了那只狼頭赤青。
他的血早已流干了。
“將軍!冷靜!”
“這伙吐蕃人必有奸計,不要中計!”
“將軍,等總管過來…”
四周都是亂哄哄的聲音。
有唐軍的,也有吐谷渾人的。
然而阿史那道真什么也聽不見。
他死死的看著趙胡兒垂下的腦袋,看著那些血。
腦子里一片空白。
死了。
趙胡兒死了。
從小與自己一起長大,親如兄弟的胡兒死了!
再也沒有人,能替自己擋箭。
再也沒有人,敢奮不顧身替自己撲向頭狼。
“啊!!!”
阿史那道真一雙血紅的眼睛里,熱淚迸濺。
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這個狗娘養的!”
雙腳猛夾馬腹。
戰馬怒吼著,向前沖刺。
“將軍!”
身邊眾親衛大驚失色,慌忙追上去。
幾乎同一時間,吐蕃人的馬車和騎士,瘋狂打馬。
馬車上的箱子推倒。
無數珍寶、黃燦燦的金子傾瀉下來。
隨著馬車的顛簸一路跑一路灑落。
“搶!搶金子!”
“財寶是我的!”
“誰也不許跟我搶!”
吐谷渾里,早有騎士按捺不住,一個個眼珠子都紅了,盯著馬車上落下來的金子,拚命追趕上去。
唯恐落于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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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吐谷渾,有烏海之稱的湖有三個,一個是冬日措納湖,位于后世青海省果洛州瑪多縣布青山和布爾汗布達山間的拉張盆地內,漢語名黑海,又稱做一千座山圍起來的湖,又名托索湖,湖面海拔四千余米。
二是哈拉湖,又稱黑海,位于后世青海省海西州德令哈市以北二百公里處,深藏在祁連環抱腹地,湖面海拔也有四千余米。
三是東日拱納湖,是烏海的意思,在藏文中也記為措納東日,東嘉措,孟達天池,位于后世青海省海東市特化縣孟達鄉,湖面海拔二千五百余米。
蘇定方與吐蕃人在烏海交戰,戰場就在青海省循化縣道帷鄉達里加山(達延山),北側的東日措納湖(意為千山懷抱中的烏海)“孟達天池”附近。
大雪山,終年積雪難化。
當地人稱為大雪山,又叫達延山。
山旁的東日措納冰湖,冰面籠罩,暗流潺潺。
東日措納的冰湖水,靜靜流淌,一刻不歇。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亂了雪山的平靜,驚起一片飛鳥。
待這蹄聲近了,可以看出,馬上的人是唐軍衣甲制式。
腰配橫刀,馬鞍旁掛著長槍與馬槊。
背后還背著角弓。
這些騎士在附近仔細搜索了一圈,又湊在一起小聲交談了幾句。
然后數騎向西繼續查探。
分出二騎,往來路馳去。
“總管,就是這里!”
薩托丁站在絕谷口前,向著剛剛趕至的蘇大為道。
他的神情頗有些惴惴不安。
就算再傻的人,也看出來,吐蕃人有意引唐軍進去。
為的是什么?
自然是谷里有埋伏。
可他身為仆從軍里的部落酋長,既沒有勸住阿史那道真,也沒有跟著一起進去,而是勒令部眾,守住谷口。
好在蘇大為的主力并沒有耽擱太久,只過了大約一個時辰,便趕到了。
蘇大為看了看薩托丁:“你沒進去?”
“回總管,我雖眼饞金子,但還懂得天上不會掉金子,這其中一定有詐。”
薩托丁手撫著胸,在馬背上向蘇大為行禮道:“但是我無能,沒能勸住其他人。”
當時場面混亂,他能勒令自己的部眾,已經算是平時治下有方了。
連烏延達那老狐貍都沒能忍住,率先帶著人沖了進去。
也不知是眼饞那些金子,利令智昏,還是被部眾裹挾的。
蘇大為的雙眼落在薩托丁的身上,看著他,似在思索些什么,半天沒有說話。
這讓低著頭的薩托丁感到巨大的壓力。
冷汗從他的額頭悄然滲出。
“你做得很好。”
蘇大為騎著龍子從他身邊過,順勢伸手過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谷口就像是城門,若城門有失,那才真的萬劫不復。”
“阿史那將軍…”
“道真就算再憤怒,也不會誤了正事,他手下的唐軍都是精銳,吐蕃人不糾集十倍以上的兵力,短時間內沒可能吃下他,何況還有那么多仆從軍。”
薩托丁悄悄抬頭看了一眼。
從這位大唐總管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來。
甚至連一失憤怒或失望的神情也看不出。
這讓他心里有些疑惑。
不知蘇總管是真的這么想,還是在安慰大伙。
“薩托丁。”
“在!”
“你方才做得很好,現在我要進去看看情況,你和你的人繼續守在這里,沒我的命令,不許放任何人進出。”
蘇大為看向他,目光轉為嚴厲:“能做到嗎?”
“能!”
薩托丁下意識挺胸應道。
這個字出來,他忽然又有點心虛。
但轉念想了想,既已投了唐軍,不拚一下,還待如何?
想到這里,把心一橫,再次挺起胸膛,向蘇大為大聲道:“能!”
“很好,這戰過了,我會記你一大功。”
蘇大為深深看了他一眼,向身邊令兵做出手勢。
令兵手里旗幟揮動。
唐軍的陣型開始變化。
從中軍左右兩翼方陣展開,漸漸排出長蛇陣型。
薩托丁雖然不明唐軍陣勢變化,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看著唐軍變陣進退如一,整個動作如行云流水般,居然沒出太多差錯,很順暢的就完成了變陣。
心中也不由暗自吃驚。
驚訝于唐軍的組織能力。
他自己的部落五千余人,控弦之士兩千余人,平時沖鋒還可以,若是遇到變故,陣型一亂,便難以收拾。
而唐軍各種陣勢隊形配合,渾然天成,仿佛天生就擁有極高的服從與配合。
這令草原人驚羨不已。
打仗除了錢糧,最重要就是組織度。
有備打無備。
有組織打無組織。
越是組織度高,就越能發揮出集團的優勢。
千萬人混而為一,如臂使指。
這是許多草原部落所欠缺的。
“總管!”
得到召集命令,郭待封、李謹行、薛仁貴、王玄策和崔器等將,一一騎馬急趕到蘇大為身邊。
“我現在要做一個重要的安排…”
蘇大為目光掃過諸將。